皇帝和蘭妃正憂慮間,淳于瑾已經從外面闖了進來,臉上依舊一片寒霜,倒是比平時更加冷上了幾分。
皇帝和蘭妃看着淳于瑾如今的臉色,也知道這次淳于瑾當真是氣的不輕。
但生氣歸生氣,蘭妃可不能讓淳于瑾因爲一時意氣失了皇帝的寵愛,儘管在淳于瑾這冰霜面控之下,她的底氣也提不上來,卻也只能硬着頭皮來到淳于瑾身邊。
“你這孩子,怎麼越大越不懂規矩了。見了父皇,母妃都不請安了嗎?”蘭妃對着淳于瑾使了個顏色,玩笑一般說道。
淳于瑾此時滿心的怒火,當真是不想再惺惺作態的向背着他決定他終身大事的人行禮。
可是淳于瑾雖然狂傲,但是禮數方面也一貫是極好的。
而且看着蘭妃那眼色和略帶懇求的眼神,只能微嘆了口氣,微微拱手。
“父皇,母妃吉祥。”淳于瑾語氣生硬說道。
雖說平日裡請安問好也沒親熱到哪裡去,可是現在儼然就是敷衍了事。
皇帝雖然心中有些不悅,但畢竟說到底也是他擅自定下了淳于瑾的婚事,他也年輕過,他也被迫娶過不喜歡的女子,所以如今皇帝能夠理解淳于瑾的憤怒,當下對自己這個兒子,也只能忍讓些許。
“這樣纔對嘛,逸軒今日這般着急的入宮所謂何事啊?早上不是說病了嗎?身子可好了?”蘭妃輕聲故作無知問道。
蘭妃不是傻子,再加上怎麼說也是在宮裡呆了這麼多年了,自然能看得出來淳于瑾如今對皇帝和自己的不滿,整個錦福宮現在的氣氛用劍拔弩張來說一點兒都不誇張。
這麼多年,淳于瑾雖然性子冷了點兒,但卻也是極其孝順的,在父母面前這副樣子也是第一次,縱然是在後宮如魚得水的蘭貴妃,此時心裡也是打鼓的厲害。
“母妃何必明知故問,逸軒如今入宮,自然是爲了早上早朝定下之事。”淳于瑾眼神冰冷,說出話來一絲溫度都沒有。
皇帝在這種時候是不應該開口的,淳于瑾的態度咄咄逼人,縱然皇帝一直很器重淳于瑾。但是這麼多年,無論皇子大臣還沒有敢如此在皇帝面前放肆的,恐怕縱然心裡有愧,開了口也會變成訓斥之語。
那樣的話,不光是事情不會有所改變,還會讓皇帝和淳于瑾之間的父子之情產生隔閡,蘭貴妃自然認識得到這一層的含義,所以當下也只能硬着頭皮在丈夫和兒子之間周旋。
“哎呀,原來是爲了這事兒啊。逸軒這麼快就聽說了?您父皇可是給你挑了一位好妃子,你應當高興纔是。那聞小姐,可是老太師的嫡親孫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典型的大家閨秀,對了,小的時候你們不還在一起玩兒過嗎?你這孩子,都要抱得美人歸了,怎麼還冷着一張臉。”蘭妃喜悅一笑,對着淳于瑾小心勸慰道。
淳于瑾輕嗤一聲,眸光冷冷的掃過蘭貴妃。
“母妃怕是忘了,悅軒自小是在外祖父身邊長大的,老太師應該不會讓自己家的女娃娃上軍營去玩兒吧。而且離宮之前,悅軒對於其他兄弟姐妹尚且不喜歡玩在一起,更何況是大臣之女。”淳于瑾冷冷拆穿蘭貴妃這種類似套話的撮合之語。
蘭貴妃被淳于瑾的話嗆得話都哽在了喉嚨說不出來,自己一直都是對淳于瑾寄予厚望的,淳于瑾也不曾讓人失望。
剛纔的話的確是明顯的套話,但蘭貴妃卻沒有想到淳于瑾會這麼不留情面的戳穿自己,一時面子上倒是也下不來。
“父皇,悅軒如今無心兒女情長,還請父皇收回成命。”淳于瑾見蘭貴妃不可置信的愣在一邊,也不再理她,直接來到皇帝面前單膝跪地,認真說道。
皇帝看着淳于瑾堅定不移的眼神,和繃得極其挺直的脊背,也是無奈,輕嘆一聲。
“悅軒,你年紀也不小了,身邊總是需要個人照顧,就算你無心兒女情長,也應該考慮子嗣的問題了。”皇帝嘆息一聲,擡手扶起淳于瑾認真說道。
“父皇正值壯年,後宮妃子雨露均沾,如今皇嗣已然豐厚。兄弟姐妹如此衆多,淳于一脈並不需要靠悅軒傳承,縱使悅軒今生無子,也只是悅軒一人之事,還請父皇收回成命。”淳于瑾再次拱手認真說道。
皇帝果然臉色一沉,蘭貴妃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
並不是每個皇子的子嗣,皇帝都會費心去管的,皇帝都把話和淳于瑾說的這麼明白了,怎麼淳于瑾就是不開竅呢。
身爲皇子他日後有沒有子嗣自然不重要,但如果日後可能成爲一國之君呢?
一國之君,怎能無後?
“這說的是什麼話,老六朕縱容你不止一次,你的婚事自你十五歲成年之後,就被你一直推脫直到今日。難道你還想要繼續推脫下去嗎?老太師的嫡孫女,身份地位相貌才情,哪點配你你都不吃虧,而且父皇並沒有許了你的正妃之位,只是平妃而已。你就不能乖乖的接受嗎?”皇帝龍顏大怒,看着淳于瑾拂袖說道。
“正如父皇所說,老太師的嫡孫女,身份尊貴,相貌出衆,才情極佳,那又如何?她嫁給悅軒不會幸福,與其日後讓老太師處處挑剔悅軒,還不如現在就斷的乾淨。”淳于瑾微垂眼眸對着皇帝勸說道。
“朕是給你選妃子,又不是讓你選愛人,只要娶回去你要怎麼對她誰還能說什麼?這天下的皇子,哪個會是好丈夫。縱然到時候老太師心存不滿,那也是他求來的,怪不到你的身上,你又何必亂作這種擔心。在戰場上取人性命眼都不眨一下的悅軒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副溫柔心腸了。”皇帝壓下怒氣,認真說道。
“呵,是啊!父皇教悅軒的當真可謂至理名言啊。天下的皇子哪裡會有好丈夫?也就是說,對於皇子來說妃子不過是個有點身份背景的***,只要娶回家,給間房子,怎麼做都隨自己的心思。”淳于瑾冷冷一笑,嘲諷說道。
眼中登時紅了一圈,原來這就是皇家對待女人的態度,方式。他淳于瑾今日還真是學到了呢?
無視蘭貴妃蒼白了的臉色,淳于瑾冷漠的給出了更加直白的定義,皇子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一國之君,他的母親何必再做什麼琴瑟和鳴的美夢,愛情這東西,在這座高高的宮牆之內根本不可能存在。
淳于瑾這一刻才終於有一點點的體會到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也對,這座皇宮似乎一向都陰冷的可怕。
“你,你一定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嗎?”淳于瑾的嘲諷之意那麼明顯,皇帝不可能聽不出來,看着蘭貴妃明顯黯淡了的臉色,皇帝也是滿心氣憤,這不是連他自己的母親都罵進去了嗎?
“父皇也承認就是這個意思了吧,但是悅軒向來潔身自好,對於煙花巷都敬而遠之,更加不會去嫖那什麼高檔***。父皇確定真的不收回成命嗎?”淳于瑾不屑輕笑,擡頭對着皇帝正面宣戰,認真問道。
“朕已經答應了老太師,自古君無戲言,皇命更是不可能更改。”皇帝看了淳于瑾一眼,氣憤說道。
也不知這淳于瑾這點是隨了誰,竟然這般頑固不化。
“哼,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死人是沒辦法做王妃的吧!”淳于瑾陰冷一笑,自言自語般的呢喃說道。
皇帝蘭貴妃聞言均是一驚,不可置信的看向淳于瑾。
“老太師的孫女身份尊貴,你可不要輕舉妄動。”皇帝不可置信的看向淳于瑾,警告說道。
“是啊,悅軒,你別亂來。”蘭貴妃也連忙從剛纔的悲傷中醒了過來,拉着淳于瑾焦急勸道。
淳于瑾會反抗是誰都能預見的事情,但是無論是皇帝還是蘭貴妃都沒有預料到淳于瑾會這麼極端。
“人心不足蛇吞象,既然那聞小姐存了這種心思,就要接受任何後果。這份恩典,可是父皇您賞的。”淳于瑾看着皇帝和蘭貴妃,淡笑言道。
“悅軒,只是娶個女人回家而已,聞小姐只是個小女孩兒,她是無辜的。喜歡你,不是她的錯。”蘭貴妃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勸慰道。
“可是本王不喜歡她,喜歡可以成爲理由的話,這滿京城煙花巷的女子怕是都愛死了老九,父皇會准許老九把她們都娶回家嗎?也許父皇您說得對,悅軒馳騁疆場,殺人無數,當真不該存什麼菩薩心腸。”淳于瑾沒了方纔來時的憤怒,但整個人卻是陰冷的厲害。
“老六你當真要這麼做嗎?”皇帝氣的拍案而起。
“父皇,悅軒什麼都沒做啊,只不過,悅軒好像命犯天煞孤星,想與悅軒成親,那就看看,聞小姐的命夠不夠硬吧。”淳于瑾邪魅一笑,輕聲說道。
“如果聞天晴出了什麼事兒,老太師不會放過你的。”皇帝擔憂勸說道。
淳于瑾是他想要扶持的皇位繼承人,得罪老太師並不是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