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桐是從來沒有想過,李衍會問自己這麼一句話的。
畢竟這樣的朝政大事,又哪裡是她一個小小的女官能夠評判的?
所以雖然李衍問了她,可是她一時半會兒的還真不敢回答。
最後,就只能老老實實的搖搖頭:“殿下這樣問,叫我如何回答?”
“不過是隨意說說,也無需當真。”李衍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連頭也沒有擡起來過。
完完全全就是一副隨意的態度。
而他的指尖依舊是平和從容,握着筆一筆一畫,毫不紊亂。
這樣一副完全就是閒聊的狀態,很容易就叫人放鬆下來。
陸君桐本來也不可能對李衍有多防備,雖然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可是他既然問了,她也不會因爲顧慮太多而拒絕回答。
所以此時他完全這麼一副隨意的態度,她慢慢也就放鬆下來,仔細思量一陣之後,到底還是有了答案。
悄悄的看李衍一眼,見他還在認真的默寫,當下就輕聲開了口:“既然是如此,那我就說一說我的想法,若是說錯了殿下也不要笑我。”
“自然不會。”李衍如此笑說了一句,而後就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陸君桐,見她還真的就是一副忐忑的樣子,頓時笑容都是深幾分。
陸君桐一聲嘆息:“其實這件事情很難選。就像是你手心手背,哪裡不是肉呢?哪裡被打了都疼。”
“聖上不願損耗兵力,也大約是顧慮着現在局勢並不算十分安穩。”陸君桐一面說一面看李衍的反應。
不過李衍卻是彷彿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像是在認真聽,又像是並不以爲意。
陸君桐心中更加忐忑不安。於是也就閉口不言。
“怎麼不繼續往下說了?”就在陸君桐一停下來之後,李衍卻是立刻擡頭如此問了一句。
顯然這些話他都是有認真在聽的。
“殿下會不會覺得心裡不痛快?”陸君桐如此問一句。
心中之所以有這樣的擔心也並不奇怪,主要就是因爲——她說的這些觀點其實和李衍說的那些完全就是相悖的。
“河西畢竟已經是叛亂,就算現在收復回來,將來若是正在出了什麼問題,一樣,也是讓人難辦,比起現在的情況好不到哪裡去。兩相其害取其輕,聖上大概就是出於這樣的心態,所以纔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陸君桐一口氣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完了。
然後就這麼看着李衍,心中一派忐忑。
最後,陸君桐嘆了一口氣:“反倒是殿下你——又是爲什麼這麼想要收復河西呢?”
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李衍的筆尖已經懸停。
好半晌也是沒有繼續動作下去。
墨汁漸漸浸透紙背。又暈出一個大大的墨團。
然而李衍卻是毫無知覺。
陸君桐同樣也是沒有留意到這個事情。
屋中一片安靜,陸君桐看着李衍,而李衍一直在若有所思。
雖然不知道李衍心中在想什麼,但是陸君桐可以明顯感覺到,他現在心中大概不好受。
否則也不會是如此一個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