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我輩呢！
您是我爺爺輩兒的！
“僥倖，僥倖而已！”
白慕野語無倫次地應着，饒是他臉皮再厚此刻也難免有點兒麪皮發燙。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裴世矩被這句詩震得三魂七魄都像出了殼兒，一直在那回味個不停，白慕野卻已經把視線投向了城外，卻意外地看到了護城河幾乎與岸齊平，岸邊還有大量水漬。
之前可不是這樣的！
“郭副將，這護城河怎麼了？”
郭通粗獷的臉上閃過一絲憂色：“昨夜城外敵軍在偏僻處往河中傾倒泥土，直到天矇矇亮才被城上兵士發現，幾箭放出去才射死了一個。我派人悄悄去查看，果然上游河水被堵住了，這些人是想填壕放水，以便攻城！”
“按他們這速度，多久能填平？”白慕野也皺起了眉頭。
郭通看了眼裴世矩，見這位老尚書示意自己大膽地說，才如實答道：“不超過五日！”
“派人挖開源頭沖走泥沙呢？”
“他們必會派大量人馬把守，沒有勝算！再說也沒有急流，不見得能衝得走。”
雖然答案不盡如人意，可白慕野仍然顯得異常淡定：“那就讓他們填！大不了到時一決死戰！”
郭通冷哼一聲，不以爲然。
看來劉黑闥是鐵了心地想攻城！
遠處敵營中高懸的的大旗迎風招展，因爲天氣晴朗，白底黑字的大旗上的“劉”字清晰可見，讓白慕野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連無辜百姓都不放過，你還有臉掛這主帥旗幟？
對面的營寨已經換了位置，從原來大約離城池十里的地方往城池方向靠近了許多，現在已經不足五里，所以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大約能看到對方營中的景象。
劉黑闥號稱一萬人馬，後來又說借調五千突厥精兵，他一個流亡的將軍，從哪能弄到另外的五千夏軍？所以白慕野最初猜想的真相就是——劉黑闥一個光桿將軍，帶着借調的五千突厥兵，再加上中途大概收攏了一些殘餘部隊，估摸着整個營盤也就不到七八千人！
可實際上，另外還有一支將近兩萬的突厥隊伍正往洺州趕來，打算借這個機會一舉吞併夏王竇建德的所有領地——這一點就連劉黑闥都不知道，是昨夜從那被嚇得屁滾尿流的突厥兵嘴裡問出來的。
他說的應該還算可信，據他自己交代，他還是突厥兵當中的一個什麼小隊長呢！
目前看，八千人的軍隊，根本圍不了城，所以只能分兵把守城門而已，這一點從對方營盤的規模就看得出來，劉黑闥部的營寨稀稀落落，根本沒法形成連營。
三個城門，倒是不知道劉黑闥這些兵將是怎麼分配的，按平均來說，也就是兩千多人圍困一個城門。
裴世矩和郭通從別的城池帶回來了一千兵馬，昨天盤點完說也就七百，再加上原有的守城兵士大約兩千，就按派出一半來算，從一個城門突然衝出去襲營，頂多也就是一打四而已！
要是戰法得當又能找到他們薄弱的地方突圍的話，還是十分有勝算的，要是傾巢而出的話說不定還能翻盤！
白慕野是想趁突厥兵還沒到之前，先把外面這夥人消滅掉，省得到時候兩夥人合兵一處，單憑城裡這點人馬更是沒法對付得了！
再說，審問那突厥兵過後，他雖然當時就告誡過在場所有人，一律不許聲張突厥大軍將至的事，可畢竟人多嘴雜，給城裡人知道倒是不怕，到時萬一被劉黑闥知道可麻煩了!
既然突厥人瞞着劉黑闥行軍的事，肯定是要連他一併收拾掉的。
劉黑闥這傢伙萬一知道了消息，如果不是慫到要直接放棄城池跑路的話，保不齊會孤注一擲提前攻城。
自己這邊雖然基本有了一堆自衛反擊的思路，但都不成熟，所以主動權決不能落在劉黑闥的手裡！
不過畢竟是第一次帶兵打仗，戰術方面還是得依仗郭通，可對方的態度實在是讓白慕野難受得很。
白慕野手搭涼棚朝劉黑闥的營寨使勁看，想看出一些門道來。
營寨內時常有人走動，一行一行地來來回回，戒備森嚴。
看來劉黑闥並沒有因爲自己的絕對優勢而變得放鬆警惕，畢竟從歷史上來看，這人還是有點兒將才的！
反觀己方的兵士——白慕野回頭看了左邊的城牆守軍一眼。
雖然也是腰背挺直鎧甲錚錚，可總覺得眼神裡少了那麼一點煞氣，多了不少的虛浮。
慌啥？
再往右一看，這邊這位也是一模一樣！
自亂陣腳，怎麼能打仗？
是不是該成立一個戰前動員小分隊了？
白慕野有點兒無奈，問兀自凝視着城外營寨的郭通：“郭將軍，我想集中將士從一個城門突圍出去，有沒有什麼良策？”
郭通瞥了他一眼，可能因爲裴世矩在場的緣故，雖然心中不屑，但口氣還是相較初見之時和緩了許多。
“沒有。”
我靠？這是你一個武將該說的話麼？
好喪啊——
大概是郭通見白慕野的神色太過鄙夷，爲了證明自己，便耐心解釋了一下。
“突圍一處有什麼用？又沒有援兵，還不是讓賊兵圍起來打死！”
“再說，城中必須得留足夠的人防守，不然很容易被敵軍從其他方向趁虛而入！”
“當初夏王帶兵出征，城中守備已經被縮減到了最大限度，況且，那是在洺州太平無事的情況下。如今兵臨城下，守備人數只能增多，不能減少！所以現在我們能用的只有裴尚書和我帶回來的不足千人。”
白慕野聽完，才覺得郭通說的很有道理，現在洺州一沒外來援軍，二沒兵士可以出門牽制敵人，只要稍稍一動，很容易讓人抓住破綻給團滅了！
看來行軍打仗不能靠想當然！
白慕野對郭通突然沒那麼牴觸了。
他一下一下地揪着下巴上冒出來的胡茬，一不留神指甲就掐破了肉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甲——這用刀削出來的指甲就是不行，也太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