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承歡一夜未眠,看着夜色退去黎明來臨,金色的陽光漸漸從窗子照進房間裡來。受傷和受傷真是沒法比,跟曲陽分手的時候,雖然心裡不痛快,但還可以該吃吃該喝喝。現在卻完全不同,根本睡不着,一整晚腦袋裡跟演電影似的,一幕幕都是跟黎洺一起時的畫面,一分鐘都不能停息。
承歡有些挫敗地從牀上爬起來,進浴室洗了個澡,好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承歡下樓時,外公正在看報紙:“今天新鮮,歡兒難得起得早。”
“我中午就要回楓城了,特地起個大早陪您和外婆吃早餐噠。”陪老人家吃早餐是承歡早就想好的,這次她回來沒呆多久,陪外公外婆的時間則更少。
“怎麼就要走,不在家裡多住幾天?”褚老太太把做好的麪條端給承歡。
“明天一早還得上班呢,我可是不遲到不早退不缺勤的好同志。”承歡一邊吃麪條一邊說。
“這就對了,無論做什麼,都要有個好態度,不能無組織無紀律!”褚老爺子說道。
“外公,我知道的。”承歡點點頭。外婆做的酸菜牛肉麪,本來是她喜歡吃的,可是現在也變得難以下嚥起來,勉強吃完一碗麪條,褚承歡就上樓去收拾行裝了。
黎洺在華漁岸的房子她是不會住了,她本來想給景昕打個電話,問問她員工宿舍的事情。可是,無論如何,偶像都是黎洺的妹妹,她也不想讓偶像爲難。承歡想了想,給瀟湘打了個電話,之前莊鵬說可以幫她安排宿舍的。
他們本來是訂的往返航班,承歡實在不想跟黎洺碰面,所以改簽了一下。可能是晚上沒休息好,承歡有些暈機,到了楓城之後,氣溫又高。承歡到華漁岸時,整個人有些虛脫。她先喝了一瓶水,她故意提前回來,就是爲了方便做一些事情。
承歡把自己穿過的衣服收拾起來,用過的護膚品和自己的電腦什麼的也一同收進拉桿箱裡。然後她把一個厚厚信封,還有黎洺給她的銀行卡和鑰匙一起放到了門口的鞋櫃上。信封裡並不是信,她可沒興趣玩兒煽情寫分手信。是她提的兩萬塊現金,總不好白白拿走這些衣服。不拿走吧,她都穿過了,她可沒信心讓黎洺把自己的東西保存八年。還是自己帶走比較好,被扔出來實在難看而且也浪費。承歡拉開門,走出去,正要把門撞上,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從手上把那枚粉鑽戒指也摘下來,放到了銀行卡上,然後毫無留戀地把門砰地一聲給撞上了。
承歡拖着箱子走出小區,打了輛出租車,把瀟湘給她的地址告訴了司機。司機把車子開到莊氏附近,然後停在一個小區門前,小區門口立了一塊牌子——外來車輛,禁止入內。
承歡付了車費,拖着箱子走進去。她先到公寓物業領了鑰匙,按着房間號找到了房間。一戶一室的單身公寓,大概有五十來平米吧,有獨立的衛生間和廚房,和簡單的傢俱電器,真的已經是很不錯了。
承歡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行李,然後去附近的商場買了一套被褥和牀上用品。一樓剛好有個手機賣場,承歡就進去轉了轉,她的手機基本能用,但是卻沒聲音了,怎麼折騰都跟打開靜音似的。承歡選了自己喜歡的手機型號和顏色,然後把圖片發給偉大的表哥。
承歡也沒什麼胃口,就在小區外面的水果店買了櫻桃和哈密瓜,打算晚上就吃水果了,然後拎着大包小包地回公寓。承歡從電梯裡一出來就聞到了淡淡菸草味兒,在樓道里抽菸,真夠沒素質的。
承歡一轉過走廊,就看到黎洺站在她宿舍的門口,黎洺的下巴上有青青的胡茬,即使樣子有些頹廢,但依舊很耐看。如果她沒改簽航班,應該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到楓城。可是,黎洺跑來這裡找她做什麼?該說的話,昨天都說清楚了。
她鬱悶了一整天的心,在看到黎洺後,居然還有點愉悅。好馬不吃回頭草,承歡覺得自己真是完蛋了,爲什麼要因爲他跑來找自己而愉悅呢?可是,心情這個東西,有時候真是很難自控的!
黎洺顯然是等了一段時間了,腳邊有幾個菸頭,指間還夾着一根。承歡強迫自己把黎洺當做空氣,目不斜視地用鑰匙開門。
承歡進了門,反手關門時,門卻被黎洺拉住了,承歡回過頭,就對上了黎洺諱莫如深的眼眸,黎洺的臉上籠罩着陰鬱之氣,犀利的目光裡包含了很多她看不懂的東西。
有故事的老男人,她纔不想費心思去弄懂。承歡淡淡地白了黎洺一眼:“不好意思,麻煩你‘高擡貴手’!”
承歡話音未落,黎洺已經將門擠開,鑽了進來。承歡不悅地往後退了一步,猛地擡頭瞪着黎洺,黎洺已經低下了頭,一雙鐵臂緊緊將承歡圈進懷裡,帶着菸草味的脣壓下來,吻上承歡的脣。
承歡將手裡拎的袋子扔到地上,努力地掙扎起來,小拳頭像雨點兒一樣捶在他的胸前肩上。黎洺的吻卻沒有停止,霸道的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承歡確定自己真是盡力了掙扎了,可是黎洺顯然更強勢,整個人都被鉗制得死死的,而且黎洺的後腦勺還跟長了眼睛一樣,一腳把他身後的門給踹上了。
承歡被氣得小臉通紅,明明是自己的宿舍,卻被黎洺壓制着還吻着拖了進來。她昨天都已經跟他說分手了,他今天還可以這樣大刺刺地吻她,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湊表臉呢!
承歡覺得脣上酥酥麻麻的,這種感覺像電流一樣傳向四肢百骸。黎洺捏住她的下巴,以便讓他的舌尖探進來。黎洺的吻很重,似乎想用這種方式來馴服她。承歡的意志在逐漸瓦解着,可是她從來不是一個容易臣服的姑娘。那種快意酣暢的激吻沒有使她完全沉淪,只要想到黎洺昨天的態度,承歡就覺得惱火,逮住機會狠狠地在黎洺脣上咬下去。小小的尖利的牙齒,刺破了他的的皮膚,腥甜的血腥味在兩個人的口腔裡蔓延開來。
黎洺雖然被咬疼了,卻依舊沒有在第一時間放開她。承歡不知道他們吻了多久,只記得結束時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是氣喘吁吁的,鮮血淋漓的。承歡擡手擦掉脣邊的血跡,低着頭故意不去看黎洺,她需要調整一下情緒,把自己的懦弱和委屈統統收好。
黎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抱着她。論定力,承歡自認不及黎洺。她揚起小臉擡頭看他,與黎洺的目光撞在一起時,原本打好腹稿的話都卡在喉嚨裡,腦子忽然就空了!
黎洺垂着頭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張帶着胡茬的臉,更顯得冷峻矜貴。由於房間裡並沒有開燈,傍晚的光線已經有些昏暗了,黎洺猶如站在黑暗中的神祗,被昏黃的光暈籠罩着,一半是黑暗一半是光明。他那棱角分明的臉上,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脣角還殘留着一絲血漬。黝黑深邃的眼眸凝望着她,眸光如同沉沉的大海,將人陷進去都不會激起一朵浪花。
褚承歡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扼住了,微微地鈍痛着。黎洺那常年不起波瀾的目光裡,涌動着溫柔和疼惜以及更多的痛楚和歉疚。黎洺這樣的眼神實在太能俘獲人心了,承歡怕自己陷進去,馬上與他的目光錯開了。
“歡寶,不要離開我,求你……”黎洺的眼睛裡帶着期許與懇求,這是承歡聽到他說過的最含蓄卻又最動情的告白,比起那些‘我喜歡你’或者是‘我愛你’更認真也更鄭重。
承歡真是被震撼到了,但是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一向是個有原則的人,劃定的底線,無論是誰,都不可僭越半分。所以,如果要回答,必須是‘不’。但是這樣簡單的一個字,承歡就是說不出口。
黎洺在耐心地等待着,像是在等待一個性命攸關的判決,而她就是那個可以主宰他命運的法官。可是,承歡始終都沒有開口。黎洺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兩道英挺的劍眉鎖在一起,臉上呈現出失望與黯淡。
其實黎洺平時看起來有些邪氣,尤其是在承歡面前,通常是沒有正行的,可是那種根植於骨子裡的傲氣,卻是不容忽視的。驕傲如黎洺,承歡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親耳到他用‘求’這個字,她忽然覺得黎洺有些可憐,莫名地讓她心疼。
“我承認,昨天確實說了謊,我不是在很久之前就放下了。但是,自從跟你在一起之後,我就沒有再想過她。”黎洺的語氣裡帶着些沉痛的意味,“我沒劈腿,真的!”
即使不願意承認,但承歡是真的見不得被痛楚左右情緒的黎洺:“我……我現在腦袋很亂,沒辦法判斷你說的話……”
“你可以慢慢對我進行‘考覈’。”聽了承歡的話,黎洺微微一怔,情緒漸漸放鬆下來,“我只是請求你……別剝奪我接受考覈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