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枕頭丟給他後,她便鑽進了被窩,纖細的身體蜷縮在大牀的一側,背對着他的方向,閉上眼,開始睡覺。
不一會,感覺到牀微微動了動,然後被窩裡,多了絲冷氣,她明白,是他進被窩了。沒有觸碰到自己,她又將身體往牀的一側挪了挪,像避瘟疫般躲他。
她的一舉一動被冷梓宸看在眼裡,他並沒有聽她的話睡牀尾,而是睡在了她的身側。她微微的不經意的動作,還是刺痛了他的心,避他如蛇蠍呢。
“夏妙涵,你是怕我,還是討厭我?”微弱的藍色燈光下,他開口問道,聲音很輕很輕,但是清晰地傳進了她的耳畔。
“冷梓宸!你——”聽到他的聲音,她第一反應,不是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排斥。他的行爲,他的語言,他這個人,都是他排斥的對象。她剛下下牀,卻被冷梓宸拉進了懷裡,阻止她的動作。
“你放開我!”知道掙脫不了他,她也沒做過多的反抗,只是任由他抱着,他的身上還很冰冷,可能是在外呆得太久的緣故,這樣的冰冷,讓她的大腦更加清醒。
“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心平氣和地回答我的問題,好不好?”緊緊地抱住她馨香柔軟的身體,雖然很想這時要了她,在身體上與她融爲一體,但他不能勉強,何況,如今的她也不再是當年那個愛自己的女人。
想要知道她的答案,想要知道她現在究竟是對自己怎樣的一個態度,是不是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感覺的?雖然她的答案會讓他很受傷,但他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
她也不再反抗,微微地呼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怕他,怕他的傷害,所以要遠離他。其實沒有愛,也就沒有了傷害,不是嗎?
“冷梓宸,現在對你,沒有愛了,所以也無所謂怕不怕你,總之,不想與你再有牽扯。你該明白的。你知道麼,六年前,車禍後,我失憶了兩年。那兩年,我的記憶回到了四歲的時候,誰都記不得,你知道爲什麼嗎?”她也想好好地心平氣和地對他說,現在正是個很好的機會,喉嚨微微哽咽了下,被她自然地壓抑住了。
身後的他,聽了她的話,整個身體微微僵硬着,他並不知道她失憶的這一段。
“因爲那段時光,是我最快樂的時候,沒有煩惱,沒有痛苦。那時候,我的世界沒有你。五歲那年,就如我的噩夢,然而,我卻像個傻瓜似的,將它當作一個美夢。”說到最後,記憶氾濫,那些傷痛的記憶,她以爲可以平靜面對的,然而心口還是疼了起來,就像一塊已經癒合好的疤痕,又被她自己狠狠地撕開,疼痛難忍,鮮血淋漓。
“對不起。”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他的心口也狠狠地抽搐着,心疼她,那個爲了愛他而傷痕累累的她。如今,對她,所有的傷害,只能化作三個字,“對不起”。
“冷梓宸,道歉沒有用。後來,我醒了,想起了你,想起了一切,那麼多的傷害。才覺得曾經的我是多麼地傻,多麼地軟弱,多麼地無能,然後聽說寶寶也死了。對你,滿心的仇恨,恨不得立即殺了你。那天,我大哭一場,我說,是對你最後一次流淚。”雲淡風輕地說着,彷彿是在說着別人的故事,而身後的冷梓宸卻在不停地顫抖着。
“然後,我去除了臉上的疤痕,胸口的疤痕,以及腹部的生寶寶時落下的疤痕。彷彿自己是重生了般,將之前的過往全都拋棄,全部忘掉。然後,我發誓,我要華麗地歸來,站在你的面前。然後,復仇,掠奪你的一切。”這些,都是真實的事情,是她曾經想過的復仇的方式。
“夏妙涵,你知道嗎?看見你還活着,我真的真的很開心,現在,即使你掠奪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我都很甘願,一切都是我欠你的。”看到她活着,他也彷彿獲得了重生般,心口揹負的十字架,終於消失了。
團。幻裁,團裁。“看見元寶,他還活着,那時,我就放棄了對你的報復。沒有愛,就不會再有傷害,冷梓宸,現在的我,很快樂,也會很幸福。因爲,夏妙涵不再爲你而存在,現在的夏妙涵,只爲自己而活。”她找回了她的那顆遺失的心,找回了自我,以後的喜怒哀樂,不再與他有關。
這樣的話,比報復他,還要讓他難過。她說得那麼雲淡風輕,那麼瀟灑,不再愛,就不會有傷害。她的世界,再與他無關。他的心,還是痛了,錐心地痛。那個世界裡,裝滿了他的女人,已經不見了。
“嗯,快樂就好。夏妙涵,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只是他遺失的心,該如何找回?在她出事的那刻,他的一顆心,就已經被她帶走了。如今,她放下了,她快樂了。他們的世界,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被困在裡面。那麼,又會有誰將他救贖出來?
“嗯,你明白就好。剩下的三天,希望我們好好配合。”說出這些,似乎她的心,也舒暢了不少。
他的大手,還放在她的腰際,她的身上的清幽香味,還是如曾經那般令他着迷。只是,現在懷裡的這個人,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深愛自己的夏妙涵了。可爲什麼,無論是哪一個,還是深深地爲她着迷?
“嗯,我會的。”淡淡地回答,汲取着她髮絲上的清幽味道,緩緩地閉上雙眼,他心口的空虛也仿若被填滿。這一覺,兩人安然入眠,直至溫暖的光線將他們喚醒。
睜開雙眼,他看見了她。曾經夢寐以求的清晨,此刻竟真的實現了。
她睜眼,看見他雙眸裡,滿含深情。那麼濃烈,叫她心悸。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退出他的懷抱,一切迴歸到現實中。
島上的第一天,山徑請他們一家去葡萄種植園,幫忙採摘,幫忙釀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