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好,丁傑博士。”
安索聽到丁傑這略顯浮誇的祝福語,尷尬的差點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來。
他來之前也知曉了丁傑是一位幽默風趣的退休教授,不過這樣奇葩的開場白還是讓安索感到渾身不自在。
現在他只能眼觀鼻,口觀心,保持好原主那張撲克臉,好讓自己顯得不是太尷尬。
好在丁傑也沒有在這些瑣事上太過追究,看安索一臉冷漠(無語)的態度也沒有生氣,反倒是指了指旁邊靠近另一扇窗戶的茶几說道:“不如我們坐到那裡聊吧,你就這樣一直站着我也感覺不太舒服。”
安索點頭同意,走過去坐在木製藤椅上。
宜人的陽光在他身上披上一層溫暖的光杉,安索忍不住看向窗戶外面,可這並不強烈的光線硬是阻隔了他全部的視野,哪怕他多出一隻眼也看不清楚窗外的景色。
“這是光屏型太陽光照燈。”
丁傑坐到安索的對面,看到安索一直在盯着窗外看也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主動向他解釋道。
安索扭過頭看向丁傑,他語氣自嘲的笑道:“在這裡可沒有陽光這種奢侈的東西,我只是做了個假貨放在這裡自娛自樂罷了。”
“很令人心情愉悅的發明。”
“你也這麼覺得嗎!我覺得可以把這個發明推廣到整個繁星,畢竟它的實際耗能量也不高,還可以讓大家體驗到曬太陽的感覺,還不錯吧。”
提及到自己的發明,丁傑的話突然就多了起來,還在那裡反覆強調說明太陽光屏的優點,讓安索想到了以前在大街上偶遇的推銷員。
“噢,對了!它還有夜間模式。”
說着,丁傑把手放在窗框上按了一下。
窗戶的光線開始變化,由破曉晨光到午間烈陽,再到夕暮紅日,最後變成夜月昏星。
光線變化十分流暢,在屋子裡待着不僅沒有造成僞劣的虛幻感,反而有一種時間真的在飛速流逝的既視感。
在繁星這種時間變化全靠敲鐘來提醒的地方,這樣的發明確實也蠻有意義的。
不對!話題怎麼扯到這裡來了?
安索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被丁傑帶偏了,趕緊把話題轉過來。
“丁傑教授,你的發明確實很不錯。不過我是來這是爲了任務的事情,要不我們先來談談任務吧!”
“可你不是已經不記得了嗎?”
“嗯?”
安索愣了一下,他還什麼都沒說,丁傑怎麼就知道了。
“是樑慧告訴我的。”
丁傑立馬又補了一句,同時又做了一個無辜的聳肩動作,似乎是想表明自己不是刻意調查這些事的。
安索看着丁傑的無辜表情,回想起他剛想問的事情,心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丁傑從樑慧那裡知道自己失去有關任務和小隊成員的記憶,所以從剛纔開始他就一直插科打諢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讓自己待會知道的時候不會太難過?
想到這裡,安索忍不住又看了眼丁傑的表情,面色已經恢復平靜,試探性的開口說道:“丁傑教授,我已經知道其他隊員犧牲的事了。”
這次輪到丁傑愣住了,下意識的問道:“你已經知道了?”
看到丁傑啞然的表情,安索知道自己剛纔沒有猜錯。
他就是在用不着調的行爲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只是不知道這是樑慧的特意囑託還是他自己的想法,又或者兩者兼具。
對這突如其來的小心翼翼的關懷,安索有些沉默,他默默翻閱原主的生活片段,有在基地裡和其他隊友一起訓練互幫互助的枯寂日常,也有他被楚剛硬拉着和一大幫子人去參加繁星市裡舉辦的節慶活動的歡聲笑語(主要是看別人笑)。
這些記憶安索之前也看過,不過他是跳着看的,主要還是想看看其中有沒有落下的過場CG。不過現在再仔細品味,這些枯燥無味的生活片段倒是又咀嚼出不一樣的味道了。
好吧,他收回自己之前的評價,原主也不完全是一個悲劇式人物,至少在某些地方,他可能比自己要好上不少。
安索自嘲了一會,還是沒有忘記正事。
“丁傑博士,你能和我詳細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以及我是如何回到繁星的嗎?”
他這麼着急的來找丁傑彙報任務自然不是單純的想趕緊糊弄過去,他來這裡是想看看能不能從丁傑這裡知道更多有用的情報。
得知全隊隊員都死絕了,甚至包括被自己侵佔身體的“安索”也死掉了,這讓安索產生了一個疑問,“安索”到底是什麼時候死掉的?
如果他是和隊員一起喪命的,那他或者自己是怎麼回到繁星的?如果他不是和隊員一起喪命的,那“安索”到底又是因爲什麼死掉的?這些細思極恐的問題像漁網一般纏繞在安索身上,他越是掙扎的想扯破它們,它們就越是把自己勒的喘不過氣。
所以現在安索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哪怕不能弄清事情的全貌,只要能多知道一點也是好的啊。
看到安索沒有追問隊友的事,丁傑只是粗概的認爲他是從別人那裡得知了一些消息,整理過情緒後纔過來找自己的。
對於安索提的問題,丁傑則是如實回答道。
“前一個問題我也回答不上來,那是你該回答的問題,不過你的後一個問題我倒是知道,我會全部告訴你的。”
丁傑收起笑臉,一本正經的爲安索說起他知道的全部內容。
這次任務是以搜尋爲主要目的,由多個開拓者小隊集合參與完成的。以第一和第三精英隊伍負責主要的搜尋工作,再由另外三組成員負責接應和保護工作。
開拓者小隊一般以六人小隊爲主,考慮到近幾年的外出人員數量和次數,這次可以稱得上是大規模行動了。
安索所在的小組負責地面接應任務,這已經算是比較安全的了,可就是這種情況下,他們還是遭遇到不明襲擊,甚至地下的監測人員都沒發現到底發生什麼事,就看見標記着小隊成員的生命信號接收器燈光一個個熄滅掉。
他們甚至以爲所以有小隊都遇到了獸潮,所以全軍覆滅了,直到兩天後在地面監測範圍內再次看到安索的身影。
“你當時的情況非常糟糕。”
丁傑說道這裡停頓了一下,點指着安索的身體部位詳細描述道:“額頭上的眼睛一直在流血,衣不遮體,身上遍佈着大大小小几十處傷痕,左腿和右臂骨折彎曲,多處骨頭斷裂,以匍匐方式在一點點的往基地入口的方向爬,手上還拿着這次任務的目標物品。”
安索靜靜聽着丁傑的描述,地面監控的範圍大概有一千五百米,也不知道原主是從哪裡開始爬過來的,又遭遇了什麼變成那副鬼樣子。
“那個時候,我…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安索又問出一個讓丁傑眼睛微眯的問題。
不對勁的地方……是我講的不夠聲情並茂讓你感覺不夠深刻嗎?你當時的樣子哪裡對勁了?
雖然這樣想着,丁傑還是明白的回答道:“並沒有。”
安索盯着丁傑的臉看了一會,然後默然點頭,說了句“我知道了”,也不在詢問其他問題。
室內的氛圍突然變得沉寂下來,安索眉頭緊皺,神情複雜,看不出在想什麼。
丁傑則是拿起玻璃茶几上的茶壺爲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起來,似乎不擔心安索會有什麼想不開的。
“丁傑教授。”
安索回過神,面色肅然的看着手持茶杯品抿紅茶的丁傑,說道:“我可以知道這次行動的任務目標是什麼嗎?”
丁傑彷彿沒聽見一樣,將杯中的紅茶一飲而盡後才緩緩開口說道:“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