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自去長江,祭煉法器,倒是瀟灑。
不過辛十四娘這邊,卻是十分的無奈。
自打從顧誠處回到月禪寺後,就頗爲不順,不僅收到師尊傳訊,讓她早些搜尋出那名同宗仇人的所在不說,這一大清早,還遇到了昨日偶見的醉酒書生。
那書生也不知是在哪個荒地裡睡了一晚上,一身的狼狽,加上那仍舊未曾散去的酒氣,即便是身爲妖修,十四娘猶自忍不住皺眉。
聽聞這書生來尋她,雖不知書生哪裡聽了自家名頭,但十四娘本不欲多管的,只是哪裡聊到,這書生竟拿出了薛府之上,李老郡君的名頭來。
如此一來,便不好處置了。
郡君雖然沒什麼法力,只沾了陰司薛巡使的光,在陰司掛了個名號,然其身爲一地郡君,終究不能隨意得罪。
加之薛使君入得陰司雖未有多少年頭,卻已然是五品的陰司巡使,在陰司也算是說得上話的人物,法力說不上如何強大,卻也不比尋常凝煞修士來得差了。
而且身份特殊,畢竟背靠陰司,便是等閒煉罡修士,除非九大道門中人,少不了都要給上幾分面子。
十四娘所在心狐宗,不過中央魔教一小宗,便是門內有幾個厲害的長老,卻有哪裡能夠輕易招惹陰司,況且她在心狐宗內,也只有師尊作爲依靠,如今師尊亦不過練成了五層的心狐大法,勉強幻化心月狐魔軀,尚且未能完整。
只怕就算師尊來了,面對着陰司中人,也不好輕易招惹的。
是以,在馮平提及郡君名號之後,又說爲的便是拜訪十四娘,十四娘無奈,也只能出得門來。
十四娘出得堂中之時,馮平正與自家老父說着些什,十四娘父親,本就是個溫和的,聽了馮平來歷,自稱是那郡君外甥之後,更是不好多說什麼,也只能是陪着說話。
馮平正與十四娘老父說着話,忽的瞧見了十四娘出現,眼眸驟然便是一亮。
他此時可不是那個什麼都不知曉的書生了,自姑祖母信箋之上,已然是知曉了辛氏部分秘密,自然明白,眼前的娉婷少女,是隻妖狐。
若是放在從前,雖然瞧見了這般美人,但知道對方可能是個妖物之後,馮平也會有些猶豫的。
只是如今得了姑祖母指點,馮平心思卻是變了。
姑祖母指點長生大道,他也是心有所慕。
而眼前的十四娘,與他而言,不僅是心慕的美人,還是入道的門檻。
即便是不知心狐宗什麼來歷,姑祖母爲何又指點他來尋十四娘結親,但這些都不是太大問題。
只消想到,那邁入長生道途,逍遙自在,飛天遁地,天下任由你玩耍的場面,馮平心下便是一顫。
他本就是個浪蕩性格,若非如此,也不會因爲這個名頭,還被縣尊教訓,丟了將到手的功名。
在他想來,那神仙中人的逍遙,當然是比自家買酒飲醉,到那勾欄之地耍弄妓子,要來的更愉悅痛快的。
是以,自看了那封信箋之後,他那對美人的慾望之中,更添了幾分功利心思,已然將眼前的十四娘,當做了踏腳板。
因此,當十四娘再度看到馮平之時,修士的靈覺,便讓她有種感應。
眼前的這個書生,與她的感覺,似乎比起昨日而言,更多了幾分厭惡。
只是心中再是厭惡,眼前之人也是郡君後輩,十四娘也不好失了禮數,當下一福道:“奴家十四娘,見過馮公子。”
馮平見着十四娘身姿,卻是愈發的滿意,自顧用那等打量的眼神,瞧着十四娘,不住點頭,十分的輕慢放蕩。
“在下馮平,今日來此,爲的便是娘子。”
馮平言語,十分直接,卻是沒什麼禮數,聽得人有些皺眉,不過他自己卻沒發覺,猶自道轉頭,對着辛翁,也即是十四娘老父,道:“聽聞十四娘尚未婚配,小子不自量力,願禮聘十四娘爲妻,不知辛公意下如何?”
如此放蕩,倒也並非全是馮平自身緣故,還有部分原因,卻是因爲他自幼便喪了父親,加之少有朋友,沒人約束,才成了這般性格。
是以,習慣之下,他不覺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即便他的行爲,在常人看來,着實十分的失禮。
辛翁皺眉不已,若說尋常凡人,來他面前說這等話,即便以他溫和性格,少不了也要也開始逐客了。
然而,眼前的馮平,畢竟不同,想到郡君那邊,這數百里妖精鬼怪,幾乎都受那薛巡使管轄,一個不好,做了得罪,只怕自己一家都難討得好去。
因此,辛翁這才勉強壓下了心中不喜,回道:“公子是卓爾之士,我自是認同的,但我有些隱衷,不便直言。”
馮平皺眉,強道:“辛翁這是何意?我與十四娘頗爲對眼,辛翁若是不覺有什麼不妥的,這事自然便成了,還能有什麼隱衷?”
“馮公子慎言,十四娘不過看在郡君份上,出來一見,馮公子莫要過分了,十四娘醉心修行,無意人間情愛,還請馮公子回去吧。”
見馮平如此態度,一而再再而三的行那失禮之言,即便是戒懼郡君身份,十四娘也有些忍耐不住,俏臉一寒,便出聲叱道。
聽得這一嬌聲冷語,馮平面色一沉,他自然不覺得自家有什麼錯處,不過提親而已,卻被如此對待,未免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在下誠心誠意,十四娘便如此待我?”
他還想說些什麼,卻不想,十四娘冷着俏臉,分毫沒有再與他多說的意思,擡手一招,白光閃過,馮平只覺自家腦子一個迷糊。
兜兜轉轉,渾渾沌沌之間,忽的身子一痛,再睜眼時,已然是被丟在了月禪寺外了。
好一會兒,馮平反應過來,知曉是十四娘使了什麼術法,將自己丟了出來。
一時間,心頭又是憤恨又是慾望更甚。
憤恨自然是恨十四娘所爲,更長几分的慾望,卻是因爲見了術法奇妙,心慕不已的心思了。
不過馮平雖然心思躁動,性格也算衝動,卻也還不算太過愚蠢,知曉自家被丟了出來,就算再次進去,也難討得好處。
於是憤憤回頭盯了月禪寺一眼,徑直便朝着薛尚書之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