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面無表情的看向青丘狐不言不動,背在身後的雙手卻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頭。
塗山狐忽然喊道:“青丘,王歡想殺人。”
我轉頭看向塗山之間,眼中殺機迸射,塗山狐與我對視之下,連續倒退了幾步才停了下來,色厲內荏的喊道:“王歡,你想幹什麼?”
青丘狐搖頭嘆息道:“看來,你讀心的本事,並不是什麼好事兒。”
塗山狐再次愣住了:“青丘,你什麼意思?”
青丘狐轉頭看向了投影:“王歡,真正較量要開始了,真正的瘋狂也要開始了,你要做好準備。”
青丘狐話音一落,攀附在巖壁上的葉尋同時挪動了身形飛快攀上了封頂,一個接着一個的跳向了山谷當中。
從青丘狐弄出來的投影上,我完全看不見四百葉尋落下山下之後的情景,但是,我能看見,他們每一個人在飛離山崖之前,都會在空中連踩兩步,身形至少也向前平移了三尺——那是“踏天步”的起手式。
所有的“葉尋”都會踏天步?
我見識過假葉尋,他和葉尋的本體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假葉尋沒有本體那樣深厚的內力,難道青丘狐在複製出來傀儡,連本體的內力都給平移過來了?
我皺眉看向青丘狐時,卻發現她的眉頭也越皺越緊,臉上也漸漸浮現出了焦急的神色。
短短几秒之後,青丘狐竟然自言自語道:“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我厲聲喝到:“青丘狐,你在幹什麼?”
青丘猛然驚醒之間,面帶歉意的向我點了點頭:“抱歉,我失態了。”
剛纔青丘狐表現絕不是僞裝,她確實已經亂了方寸。
對於一個運籌帷幄的智者而言,失去冷靜就是她敗亡的開始,我不得不冒着跟青丘狐反目危險,出聲把她喝醒過來。
可是,沒過多久青丘狐垂在身邊的雙手就又攥成了拳頭,兩隻腳尖也開始輕輕挪動。
青丘狐的心又亂了。
她究竟是在亂什麼?
我緊盯着投影之間,心裡也不由得微微一顫。
投影中的攻守雙方都顯出了不正常的情景。
探神手投入了全部清風,卻對他們殺入遺忘山谷之後的戰果不聞不問,山下人馬看似在不斷調動,實際上卻是一直按兵不動,就連斥候都沒出現過一次。
遺忘山谷裡雖然殺聲震天,但是始終也沒再次出現人影。
他們雙方好都在等着什麼事情的到來。
“怎麼還不開始……怎麼還不開始……”青丘狐急得團團亂轉:“王歡,現在能破局的人只有你了,你調動直升機好麼?只要你打破……”
我擡手製止了對方:“我要見葉尋,葉尋出來,我馬上跟外面聯繫。”
“我……”青丘狐僅僅說了一個字,就沒法再向後繼續了。她心裡很清楚,我在沒確定葉尋絕對安全的情況下,絕不會去調動直升機攻擊遺忘山谷,因爲,那樣做說不定會連累葉尋。
青丘狐咬了咬嘴脣道:“我已經給了你狐心,難道,整個狐族都不夠換一個葉尋麼?”
我沉聲道:“我現在拿整個狐族,跟你換塗山狐,你同意麼?”
“你……”青丘狐出其不意的擡頭看向我道:“王歡,我求你了……”
不對!
青丘狐不是在看我,她是在看夏輕盈。
她要控制夏輕盈!
青丘狐雖然給了我狐心,但是,她身上的纔是九尾狐最爲正宗的血脈。如果,我們兩個同時對夏輕盈下令,夏輕盈肯定要聽她的命令。
我正要去看夏輕盈時,卻看見夏輕盈的嘴角上淌出了一絲血跡:“夏輕盈,你幹什麼?”
青丘狐震驚道:“你什麼時候服的毒?”
“從你第一次逼王歡開始。”夏輕盈微笑着看向了青丘狐:“我也有狐心。你應該明白的……”
“夏輕盈——”我衝到夏輕盈身邊把她已經綿軟無力的身軀給抱在了懷裡:“青丘狐!你我的約定就此作廢。我……”
我的話沒說完,就被像是被人隔空拍了一掌,身形倒飛幾米摔在了地上,等我擡頭看時,青丘狐已經用一隻手擎住了搖搖欲墜的夏輕盈,另外一手在夏輕盈的身上連拍了兩掌。
我眼看着一口污血從夏輕盈口中噴向地面,青丘不知道給夏輕盈嘴裡塞了什麼東西,才幽幽說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我什麼時候才能真的懂呢?王歡,你是對的!”
青丘狐雙手抱起夏輕盈送到我眼前時,我卻向後倒退了幾步:“你要交給我的是誰?”
青丘狐的一雙美眸震驚忽現:“你……”
青丘狐滿眼震驚的看了我十幾秒之後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青丘狐一聲騙人無數,沒想到,我第一次沒有騙人的時候,卻沒人相信我了。”
我倒背雙手一眼不發的看着笑得前仰後合的青丘狐,悄悄將手按上了刀柄。
“哈哈哈哈……”青丘狐抹着笑出來的眼淚道:“這就是佛家所說的報應嗎?這個報應,來得真是時候,真是讓心痛徹心扉啊!”
青丘狐忽然不笑了,轉頭看向了牆上的投影:“王歡,你給過夏輕盈毫無保留的信任。現在,你就不能再信她一次嗎?相信她還是夏輕盈?”
青丘狐眼帶淚光的看向我時,我不由得陷入了沉默當中。
站在我們旁邊的蘇子萱忍不住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你別說話!”蘇子墨趕緊把妹妹拉倒了一邊兒,小心翼翼的看向了我和青丘狐。
蘇子墨未必知道我和青丘狐在說什麼,但是,她知道,我們兩個下一次對話之後,可能就是我們雙方生死分曉之時。
我和青丘狐一直都在打啞謎,實際上,從她現出真身與我們見面開始,我就猜到了她的計劃。她也在用一切能用的手段,讓我按照她的計劃繼續前進。
青丘,由始至終都沒想要吞噬掉塗山。
塗山在她的心裡,是她要用生命保護的妹妹。
可是,青丘不能把她要做的和已經做到的事情告訴塗山,塗山的性格缺陷太過嚴重,她一旦知道了青丘的計劃,就沒有可能守住這個秘密,甚至也不會按照青丘的計劃前進。
不讓她知道計劃,讓她一直去恨自己,纔是青丘狐所有謀算中最爲關鍵的一環。
青丘狐一直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保護塗山,這種方式不僅得不到任何回報,甚至會受到無盡的怨恨。
但是,青丘不在乎,而且讓這種看似瘋狂的愛持續了幾千年,甚至犧牲了無數無辜者的生命。
直到有一天,她不再確定自己還能再一次保護塗山時,她只能做出更爲瘋狂的決定。
青狐狐算計了探神手。
我不知道,青丘狐究竟是從哪一天開始,佈置了一個足以讓探神手爲止瘋狂的迷局,準確無比的把探神手給引到九尾狐真正的藏身之地。
但是,她同樣知道,探神手不是傻瓜,不可能傾巢而出,僅憑現在過來的探神手,不是九尾狐本體的對手,他們只能重創對方,無法誅殺本體。
不過,這個結果對青丘狐來說也足夠了。
九尾狐本體在重傷之下,必然會更加迫切的想要吞噬掉青丘和塗山恢復傷勢,青丘自己已經做好了跟九尾狐同歸於盡的準備。
可是在她死之前,一定要確保有人能從禁區當中帶走塗山。
我就是她選定的那個人。
我看出了青丘九尾狐的算計,更看出了這個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那就是,青丘讓我帶走的人,肯定不是塗山本體,那只是一個近乎完美複製品罷了!
假體塗山比任何一個複製品都要完美,青丘不止複製了塗山的軀殼,也複製了對方的記憶,更重要的是,假體塗山的身上肯定還藏着某種對九尾狐本體足以致命的東西。
真正的塗山狐,肯定是被青丘給藏在了某一個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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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帶着假體塗山浴血拼殺,最後讓九尾狐吞噬假體,讓所有探神手親眼見證,三隻九尾狐全部隕落,纔有機會把真正塗山保護下來。
我明明知道,青丘的計劃很瘋狂,我一旦參與了對方的計劃,甚至可能會成爲被她“滅口”的角色。可我卻仍舊在不動聲色的情況下跟她達成了協議。
因爲,我也有要去保護的人,哪怕萬劫不復也在所不惜。
可是,剛剛青丘狐想要把夏輕盈交給我時,我卻想到而來另外的一種可能。
那就是,青丘沒有複製塗山,我們身邊的這隻狐狸就塗山真正的本體。
如果,青丘本來就沒打算讓塗山以本體的方式的存活,而且打算選擇另外一個軀殼去承載塗山的記憶,對於青丘來說,纔是萬全之策。
無論,青丘狐的計劃能否成功,塗山都會活下去,只不過是,沒有了大半技能而已。
青丘對於塗山,是姐姐,但也更像是一個母親。
她對塗山的要求不高,她不需要塗山稱王道霸,君臨天下。她想要的只是讓塗山平安又平凡的活下去。
所以,她選擇第二種方式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