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見狀大驚失色,無極宗主簡直卑鄙,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正欲上前阻止噬靈珠釋放魔性,卻被葉子卿冰冷的目光駁回。
凌依依錯愕,爲什麼今日的葉掌門,看上去與以往不大相同?
那種凌厲涼薄的神情,不該是屬於修仙之人的。
只是礙於情勢緊張,來不及深究。
不多時,四大護魔尊者齊齊駕雲而來。
葉子卿劍眉微挑,冷漠的注視着一切。
曲雷霆……竟然也在其中?
呵呵,凌依依這丫頭,果然越發放肆。居然趁他們離開,協助外敵。
七星汲取了日光,變得越發耀眼,將一輪紅日圍在當中。
日光漸漸削弱,顏色暗淡起來,如同困獸之鬥,奄奄一息。
無邪公子立在陣中,體內神力慢慢弱化,擡頭看了眼西方天象,從容不迫。
嘴角依舊含着笑意,越發的魅惑撩人。
破天縛神陰陽陣本就會壓制神力,又逢七星凌日在即,神力孱弱,猶如新生。
天元歸期已至,神識趨於離體。
釋放神元,刻不容緩。
注意到陣外的應紫流火紅着雙眼,周身燃起熊熊烈焰。他便知道,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臉上的笑意擴散開來,身上的七尊神器衝體而出。以無邪公子爲中心,高速旋轉。
泛着耀眼金芒,彷彿蘊含着無邊威力。
遠山崩陷,江海翻騰。
九幽顫動,八荒寂滅。
以陣法爲中心,一泓巨大的白色光體乍現,直伸向九霄。
生平第一次得見七尊上古神器,衆人都擦亮了眼睛,生怕錯過什麼。
可還沒來得及多看上幾眼,神器激起強勁的波浪,將陣外衆人推開老遠。
一些修爲淺薄的,已是口吐鮮血,面目慘白。
“神君,屬下前來助你!”
四大尊者齊齊破陣,引風、火、雷、電等自然造化劈去。
一時間,烏雲蓋頂,雷聲轟鳴,風力如刀,火焰沖天。
‘轟’的一聲,振聾發聵。
陣法碎裂,紅葉陣源凋零殘敗,飄散了漫天緋紅,竟有種別樣的美感。
無邊白光乍開,一抹白影破陣而出,疾如雷霆,迅如閃電。
翩翩如玉,立於峰頂。
如墨的髮絲披垂而下,隨着山風微微拂動。
那居高臨下的威勢,令人莫名臣服。
只是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那個紅色倩影身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神力所剩無多,須得速戰速決。
“好一個無邪公子,不愧是上古天神之體。不過,似乎很快就不是了,哈~哈~”
無極宗主冷笑着,七尊神器在手,又有四大尊者相護,能破了這破天縛神陰陽陣,也在意料之中。
好在,他還留了一手,便是無邪公子的軟肋,更是死穴。
此刻的應紫流,早已被仇恨迷了心智,噬靈珠灌入的魔性,已經完全控制了她的思維,雙目紅的彷彿要滴出血來。
內心,是掙扎,是憤怒,是狂躁,只有染盡鮮血,才能夠得到絲毫的緩解。
手中情殤劍緊握着,周身紅色火焰跳躍,與一身大紅喜服融爲一體,所及之處將一切化爲飛灰。
如同地獄修羅,殺氣沖天。
人人避之不及,生怕殃及自己。
火焰奔突,激起層層熱浪。
情殤劍起,不分敵我,方圓百丈內無人生還。
所有人爲之一顫,第一次領教到情殤的威力,竟是這般強大而恐怖。
眼見應紫流直朝無邪公子而去,四大護魔尊者齊齊擋在前面。
“應紫流,欲與神君過招,先過了我們這關再說。”說話之人正是滄麟月,一身碧青色裙裾,面容絕美,風華無限。
手中隱隱發出數縷光芒,便是滅天幻閃。
應紫流擡起血紅的眸子,看了看四人,噬血狂笑。“既然搶着送死,我便成全了你們。”
聲音低沉暗啞,如同羅剎鬼魄。
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都退下。”無邪公子淡然自若,穩穩道。
悅耳的聲音傳了來,輕靈,卻極有分量,帶有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傾倒衆生的容顏,如同朦朧的夜幕般,深不可測。
四人相互對視一眼,他們深知,神君的話從不會重複第二遍,終究無奈讓出條路。
片刻,應紫流已經飛身而至。
想要將神元渡到她的體內,須得讓她安靜下來,以飛仙印爲介質導入纔可。
而眼下,卻只有一個辦法。
有什麼關係?天元歸期已至,他本就凶多吉少。
若是能夠以神元助她不滅,便是他最大的期盼。
嘴角的笑意越發濃烈,這一日,終究還是到來了。
追魂涯頂,一白一紅兩抹身影站定,如同綻放的蓮花,絢爛奪目。
盈白如雪,嫣紅似火。日月之輝,相得益彰。
清風拂起他們的衣袍,簌簌作響。
遠遠望去,那樣的美好。
應紫流忽的揮劍而起,劍光夾雜着火焰,跳躍蒸騰。
似一條灼熱的火龍,蜿蜒而去。
“你滅了我整個族人,我要你死。”狠辣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如同寒冬的風,沁入心底。
“溯兒動手吧!”無邪公子不閃不避,那坦然的一聲輕喚,無所畏懼,反倒像是一種期許。
應紫流聞聲,身體不自覺的頓了一下,終究還是朝對面刺去。
‘哧’的一聲,情殤劍入體,冰冷、徹骨。
鮮血順着劍刃落下,染紅了一片淨土。
應紫流噬血的笑着,
滅族仇人,
終於,
死在了她的手上。
“哈哈……”恐怖的笑聲肆虐張狂,在整個追魂涯盪漾,詭異可怖。
然而就在此時,一隻白皙的玉手伸了過來,直指眉心的那抹飛仙印。
頓時,一陣灼熱,自那白皙的指尖朝眉心涌入,直達全身。
傾倒衆生的容顏,蒼白頹敗。嘴角上卻是一抹絢爛的笑容,像一泓清泉,直蕩入心底。
“溯兒可還記得,這飛仙印的來歷?”
這是他仿着三千年前,紫溯劍靈的那一抹落上去的,爲的是將來便於尋找她的下落。
想不到如今,竟派上這個用場。
三千年前,無邪公子的仙靈附在在噬魂簫中,不得自由。
爲了隱藏噬魂簫的下落,他時常化作一團白霧。
直到十餘年前,他尋訪了六野八荒,方纔得知紫溯轉世成爲應家女兒。
那一年,她被妖邪蠱惑,誤入林中。
他暗中斬除妖魔,又替她趕走了狼羣。
在給她療傷過程中,無意中得到她的女媧靈血,這才得以從噬魂簫中脫身。
爲了日後能夠便於找尋,他便將飛仙印落在了她的眉心。
爲了守護她,他將自己從不離身的上古神器噬魂簫,留給了她,用以防身。
機緣巧合,神獸白澤被她的一滴女媧靈血喚醒。他便留白澤護她左右。
甚至在他一統魔界後,他命南方護魔尊者曲雷霆假裝拜入月韶,只爲暗中護她周全。
終於有一天,他殘敗的仙身得五世滋養完好。
在風念殤的靈堂內,火息子拿到她的一滴憫生之淚。
這才使得仙身與靈識合二爲一。
第一次見面,她誤認爲他是風公子,他心中本是隱隱不悅。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產生那樣的情緒,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風念殤就是他嵇無邪,卻又不完全是他。
也可以說,風念殤只是他的一部分記憶而已。
他想要找尋她,是爲了報答三千年前的捨命之恩。
誠然,他所受刑罰,是她一手造成的。
可若是沒有她,他的先天神體早已不復存在。
可是見到她,他卻發現,那種沉澱了三千年的情愫,不是任何一種言語能夠比擬的。
再見面,他感受到內心一種異樣的情感,在不斷地放大、升騰,佔據了整顆心。
他忽然發現,在看到她替葉子卿擋下琉璃斬的那一刻,他的心,莫名的痛到無以復加。
那種義無反顧的神情,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而就在那時,他知道,她的心也跟着痛了,痛的那樣刻骨銘心。
往事如煙,徘徊在腦海中,久久不去。
灼熱還在流入體內,停留在眉心處的漂亮指節,卻漸漸失了溫度。
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佔了上風,記憶如同潮水一般緩緩涌入,鋪天蓋地而來。
應紫流的神情,從噬血陰鷙的狂佞大笑,慢慢收斂,露出幾分疑惑,繼而變得驚恐萬分,直到一種失心之痛侵入骨髓,痛的無法呼吸。
白衣染盡鮮紅,刺眼非常,像是一簇簇綻放的紅梅,觸目驚心。
可最令她痛心的,此刻,那舉世無雙的臉上依舊含笑,溫柔的望着她。
公子,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你依然在擔心着我嗎?
越是如此,她心中的罪惡感就越強。
到處都是他的鮮血,身上、劍上、地上。
天!她都做了什麼?
鮮血,自情殤劍流淌到她的手上,帶着他的溫度,深深地灼痛了她的心。
“公、公子?不!不要。”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應紫流早已淚如泉涌。
瘋了一般,緊緊閉起了雙眸,雙手死命捂住自己的耳朵,彷彿只要看不到,聽不到,便感受不到這一切。
可一切是那樣的真實,她逃不掉,躲不開。
腥氣瀰漫,自鼻尖傳來,時刻提醒着,她就是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