篁染睜開眼,覺得凍得慌,她轉動眼睛觀看周圍的環境,頭頂全是……她有些不能相信,這是三尺以上的寒冰?她爬起來,坐着,環顧四周,是一個方形的密閉冰室。
她皺起秀氣的眉思考起來,這兒是哪兒。
自己最後的記憶是躺在西階懷裡的,她動了動手臂和腳,全身完好無損,也不疼。又運了一下真氣,完好無損。
當時可真是感覺有點危險,全身氣血混亂的不像話,但是因爲時間緊促,她也顧不得那麼多,只想着再快一些。
她連放棄都不敢想,或者是一點負面的,害怕點一點小火苗,自己就會被恐懼燒死。真不知道當時自己在想什麼,居然就用了引魂,用了也就算了,居然還想着救下面的十二個人。
都沒有猶豫一下就鑽了進去。
那火真的很燙啊,她好多時候都產生自己其實已經被化成灰的錯覺。她在有一瞬間還想,自己會不會被毀容。
而且運最後一個人的時候,她的心裡就有了急促的警鈴在響。她當時是有多大的膽子才面無表情的又回去,對自己是又多相信。
還有最後,被西階扯出火牆,真的從沒有感到三十三天的空氣如此之涼爽,危險意識一解除,在西階的懷裡,就安心的睡了過去。
她環顧了周圍的冰室,突然很是開心。
她也不知哪兒來的閒致,用手撐在曲起的腿上,支着臉頰。她看着周圍的環境,胡思亂想,自己難道死了,躺在棺材裡?不過這棺材也太大了吧?難道因爲是帝皇所以比較排場,或者是因爲在天界,剛纔做的事算是爲天界犧牲,所以給了個大排場。
她笑起來,然後對着安靜的空間喊了一聲,“喂,有沒有人啊?”
突然聽見一聲落水聲,這聲音是從頭頂上方的冰塊上面傳來的。篁染擡起頭,自己該不會是在一個湖底吧!
果然冰上面有一團模糊的影子越來越近,篁染從牀上站起來,一個白衣仙君從冰裡面降下來,與其說是降,還不如說是從冰裡面擠進來,看着哪樣子又怪異又好笑。
篁染帶着天真無邪一眨不眨的看着,在那人的臉還沒有出現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沒有防備,心情真的很好。
直到那人站在她面前,纔看見是一箇中年的男子,他的皮膚看着極爲白,有些不正常,是那種蒼白的白,他對着篁染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小仙醫官同康見過帝皇。”
一箇中年人對着她自稱小仙,還恭敬的施禮,篁染再想笑也還是忍着,她端着高貴的樣子,對他點頭,“本帝這是在哪兒?”
同康回她:“這是在天河河底,因爲帝皇體內真氣紊亂,所以才用這天河底萬年玄冰鎮寧。”
篁染點頭,“哪本帝現在還要在這兒待多久?”
同康壓着腰,將兩隻手舉到頭頂,“望帝皇藉手一用!”
篁染大方的將手伸出來,同康爲她把了一下脈,然後輕輕的放下:“太子殿下給帝皇餵了聖丹,又過了許些神力,加之這玄冰靈氣,已經好的差不多,可以出去了。”
“好!有勞。”篁染同他道謝,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冰,“不過本帝要怎麼出去呢?”
“帝皇不用擔心。”說完他結出一個水球,人一般大,“請帝皇站進去,小仙帶帝皇出去。”
篁染覺得有趣,鑽了進去,同康一擡手,水球也隨着穩穩的向上升起來,然後同康離地,一身緩緩向上飄去。
過冰牆的時候,完全就給過水是一樣的,沒有任何阻隔。篁染仰着頭,過了冰牆就是水,同康的衣服在水中自由的漂
浮着,篁染卻極爲安全自在。
篁染突然覺得神奇,明明同康是從水中下來的,剛剛衣服卻沒有溼。
透明的強光從水面外面射進來,篁染才覺得這水很是深,漸漸的看的到岸,岸邊有一個人站在哪兒。篁染笑了一下,是羽倫。
水球破水而出,篁染站在水球浮在水面,羽倫看着她臉上光彩照人的笑容,眼中溢出了欣喜。
篁染這才覺得一切都真實起來,突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同時在心裡吐吐舌頭,自己在這之前做了一件多麼找死的傻事。
羽倫張開她的雙手,像是要擁抱她。篁染覺得很開心。
同康將篁染託過去,落在白玉碎石的岸邊。她站在羽倫面前,像是粉色的氣息包裹全身一樣,她覺得羽倫在這兒真好。
當她也準備去擁抱羽倫時,羽倫面色卻突然僵了一下,她緩慢又自然的放下了手,篁染的手動了兩下,就僵硬起來,又尷尬的放了下去。
這一個小動作極爲細小,羽倫並沒有看見,羽倫對着她微微一笑,“沒事吧?”
篁染搖搖頭,“沒事”。她突然不明白,爲什麼羽倫明明很在乎她的樣子,卻做出這麼一個不冷不熱的見外樣子。
但是她依舊高興,羽倫身後站了十個綵衣飄飄的仙女,有打着宮燈,有舉着蔽日傘。旁邊還有一輛那車,馬是兩匹白色天馬,車是雕龍刻風的鸞車。
篁染擡擡下巴,問羽倫,“這是什麼意思?”
“太子殿下吩咐的。讓她們平安帶你回去。”羽倫回頭,對着她淡淡笑着。
篁染挑眉,看來幫了忙就是不一樣,這簡直就是貴賓排場嘛!她點點頭,帶着許些得意。
前面四個提着宮燈的仙女在前面開路,後面六個跟着。
當然排場就只是排場,這宮燈也不是用來照亮的,這九天日夜高懸的太陽從來不滅。這傘也不是用來遮陽光的,這九天的太陽從來就不冷不熱,天氣猶如春日。
篁染同羽倫坐在那車上,靠着柔軟的車背,前面掛着一串水晶柱簾,她可以沿路欣賞這天河盛景。鸞車乘着氤氳瑞氣,走的極爲平穩且緩慢。
天河水清澈明鏡,河表面還騰着淡淡霧氣,看着極爲涼爽怡人。河岸上的細碎白玉石頭隨便一塊都可以在凡間生存個一年兩年。那些細沙閃耀如星塵。
春風拂細柳,葉間靈雀鳴。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篁染閉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中的奇異淡香,然後問羽倫。
“亥時。”羽倫看着她泛着淡淡光澤的美麗臉龐,神情像是有些悲傷。
“亥時,看來還沒有多久。”篁染睜開眼,尋找着周圍旖麗的風景那個散發着香氣的花朵,“他們怎麼樣了?”
“你是指誰?”羽倫的臉又溫柔的笑起來。
篁染頓了一下,她也沒有特地想到誰,“就在場的那些神仙,還有五靈真皇,朱雀七宿他們。”
“他們幾個現在在醫館,沒有多大的問題。除了西階鳳王和你之外,沒有人受傷。”
“西階受傷了?”篁染轉頭看着她,笑容慢慢的沉下來。
“嗯,最後他抱着你還沒有逃遠,空間引魂的時限就到了,他被火燒傷了。”羽倫依舊含着淡笑,看着很讓人安心。
篁染皺着眉頭,突然就不急了,羽倫的笑似乎說明了一些信息,“問題大麼?”
“不大。”
篁染暗暗吐口氣點頭,然後又淡淡笑起來。
“我被放進天河底下,你就一直在岸邊等嗎?”篁染看着前面突然問。
羽倫也望着前面,沒有開口,篁染等這個答案等的有點慌,她的臉一直維持着一個笑容,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臉又多僵。她似乎猜到到答案,她期待着她的答案。但羽倫一直不回答,她又有點後悔這麼問了,自己到底是仗着什麼,纔會去想得到她的在乎呢!二人都目不斜視的看着前面,樹間鳥雀鳴唱。
過了一會兒羽倫才點頭,“嗯。”
篁染劃開嘴角,有點不受控制的笑了起來。
篁染一路遊覽到素女殿,仙女恭瑾的扶她下來,剛走進宮門,就見瓔卿和長生站在衆西殿門口看着她們。或許是被剛剛天馬的嘶鳴給驚擾了。
瓔卿清淨美好的端立在那兒,衝她點點頭,就轉身進去了。長生慵懶的靠在門邊,含着他那永遠高深莫測的笑看着二人,篁染瞟了他一眼,再不看他,目不斜視走近東殿。羽倫面色依舊冷的很,她跟着篁染,卻感覺長生的目光像是兩道光柱一樣黏在她身上,她感覺自己像是一直被監視的小偷。
長生直到目送她們進到東殿裡面,纔回到西殿。走進內殿,坐在瓔卿旁邊,依舊含着他哪邪氣的笑,“這白聖小帝皇真是厲害的緊。現在估計天界所有人都開始對她歌功頌德了!”
瓔卿擡起她哪迷幻的金色眼睛,“怎麼?嫉妒?”
長生哼笑一聲,帶着不屑,過了一會兒才道:“她越是表現的厲害,我送她的禮物就容易到她的手裡。不知道她承受的了承受不了。這風光說不定是她死亡的催化劑呢!”
瓔卿輕眯眼睛,“你什麼意思?”
長生一笑,“再過……”他撇了下嘴,也不確切是再過多久,他估計了一下,“十幾個時辰吧,你就知道了。”
瓔卿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歪了一下,低頭沒有說話。
他知道長生一定在做什麼事,他能來到天界,而且還遇到白聖的帝皇,還是沒有得到全部引魂的女帝皇,這機會可是非常難得。
她開始也想在這兒弄點什麼出來,但她對於能和天界成爲可信任的朋友非常感興趣。而且魔族那邊,整個家族她也並不能掌控,對自己沒有多大利益。她衡量了一下,這會兒並不是她與篁染敵對的好時機。
但長生這個人,顯然是再背後做了什麼。她倒也有所期待,他到底可以翻出什麼樣的浪潮來。
長生這個人,心機極重,頗有計謀,而且有時能忍。
篁染走進內室,吩咐仙女給自己在浴室裡放些熱水,然後就去泡澡去了,羽倫問她需要幫忙嗎。
篁染搖搖頭,同她道謝。
羽倫欲言又止,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然後就出去了。
長生透過殿門看見羽倫出去,然後也辭別了瓔卿出去了。
篁染被溫水泡着她把玩着水上漂浮的梔子花瓣,然後哼起了歌。哼了一會兒,她疑惑起來,這首歌叫什麼名字來着?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搖搖頭,繼續開心的哼着。
仙女給她換上那件白色的衣服,她站在巨大的銅鏡面前,看着裡面哪兒清新仙靈的女子,裡面的紅色衣服明豔熱烈,外面繡着片片薔薇花瓣的白色飄移裙裳讓她看着起來漂亮的不像話。長長的黑色頭髮隨意柔軟的披散下來,直垂腰際。眼睛黑如墨玉,小巧而高挺的鼻嬌俏秀氣,嘴脣粉嫩飽滿,配這張臉剛剛好。她緩緩的綻開一個甜美的笑容,眼睛射出兩道精明的光。
篁染,你又賭贏了!
你個瘋子!
看來你自己真的可以,一切都可以。真的不需要任何人。不需要保護,不需要依靠。已經足夠強大。
事實證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