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語載着琪琪去了一家咖啡廳。
說是咖啡廳,但也不是什麼高檔的地方,這從咖啡廳招牌上的“一人20元,暢飲無限量”就可以看出。
程語身爲純種屌絲,對這種付一點小錢就可以隨便吃喝的地方那是十分的偏愛。每次來都是抱着要把店家吃虧空的心態海吃湖喝一番,久而久之,也漸漸地習慣了這兒的環境,開始抱着本子來這兒工作,這時候他就會只點一杯。
原來是這麼賺錢的!回過神來的程語恍然大悟。之前他還老是疑心這種店到底爲什麼還沒破產呢。
不過這一次,咖啡廳要虧本了。
原因無他,只由於林林是個大吃貨。
琪琪倒是十分矜持,對着一小杯摩卡啜了半天還沒見液麪有下降。
這時候,沉默的氣氛還沒有被打破。自從兩人坐下,程語幫着點了些飲料後,琪琪便沒有開口過。
程語有點莫名其妙。不自覺的盯着琪琪的臉看了會,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看呆了。
而女生,則是害羞地低下了頭。
程語忽然想到,眼前的女生到底是琪琪呢還是原本的女生?
“她不是琪琪。”
林林看出了程語的疑惑,解釋道。
程語雖然不知道爲什麼琪琪又隱到了女生的身體,但他還是打算先開口了。即便如此,在尷尬的氣氛下,程語也不知道扯些什麼,畢竟他其實也不算個多少外向的人。拼命地攪腦子想該怎麼和陌生人說話,這也好多年沒有過了。
“那個…… 你叫什麼名字?”最終程語還是決定先互相介紹,“我叫程語,年齡25,南科大計算機系本科畢業,現在的職業是系統工程師。”
說完,程語暗叫不妙。
這說的怎麼這麼像面試的自我介紹!
“閔易。”
正在程語心裡七上八下之際,少女輕輕地道出了聲。
她仍低着頭,這讓聲音顯得更輕了。
閔易不知爲何低下的額頭前,劉海自由地垂落下來,遮住了她的眼神,令程語看不透她的狀態。
若不是先前真真切切聽到的“閔易”二字,程語真會懷疑眼前的少女是不是閉上了眼在打瞌睡。
一問一答過後,尷尬的氣氛不但沒能緩解,反倒愈演愈烈了,大有氣吞六合橫掃八荒之勢。這下,程語終於什麼也說不出了。努力地去想還有什麼好說,腦中浮現的卻淨是“今天天氣真好哈哈哈”一類沒營養的語句。
程語心裡是冷汗連連,臉上卻保持了理工科男一貫的鎮定——其實是面癱有木有!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程語眼見就要坐不住了,終於叫出了林林。
“唔。我有點吃不消了。你來和她說。”
“包在我身上!”
接過了身體的控制權,林林卻不急着和少女交流。而是拿起了菜單,一番打量後叫出了三個字——
“服務員!”
程語汗!
沒想到這次點的東西幾下就被他吃完了。
“服務員!”
林林再次喊道。
程語狂汗!
這傢伙點的東西足夠他平常吃三頓了!這麼下去林林還沒吃飽,他程語的肚子就得先漲破!
趕緊又把林林叫回了靈魂深處。鎮定地對着走來招待的服務員敷衍上一句“一杯白水”,一邊在心裡狂罵林林。
“這裡的規定,要是點的東西吃不完就得照原價付費!你以爲你點了多少,那要有幾百了!”
“哼。”林林不滿地哼哼兩聲,“本來就打算吃完的。”
“拜託別漲破我的胃!”
爲了掩飾心裡的波濤起伏,程語把右手握成拳放在嘴前,輕輕咳了兩聲。
也不管閔易會是什麼反應了,程語將心中最想問的問題不管不顧地問了出來。
“你願意去異界嗎?”
三天來,林林一直求着程語見到琪琪後就和她一起去一趟飛火大陸。林林想要弄清,自己的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
起初程語對林林的請求不以爲然。
“拜託你們是從黑洞過來的誒!我上哪兒給你找黑洞去。”
他怎麼也不相信林林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就返回異界。
事實確實如此。別說靠自己的力量返回異界了,林林就連脫離程語的身體都辦不到。
不過,誰說過林林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返回異界了?
誰說過一定要靠黑洞返回異界了?
這一切不過是程語的想當然。
因此,當林林說出“附近有通道的,我可以感應到”,程語一下子就明白了。所謂穿越,有着各種各樣的途徑,黑洞不過其中之一爾。
當林林說出通道的具體位置時,程語又經不住大吃一驚!
哪裡是什麼附近啊,那地方根本就在北京!
遠雖遠矣,程語倒也不在意。身爲一名苦逼苦逼的系統工程師,他早就想出去玩了!這回去異界,權當旅遊就是。
哈哈人家登個月就要激動半天,老子可是要去異界誒!
程語盤算着在那之前去同事乙那裡把他的單反相機借來。該花些什麼手段呢?除此以外,要向主管請假也是一件難事。這回非得去一兩個月不可,尋常的手段,像是感冒啦去喝酒啦,肯定不頂用。
好不容易想出了這兩個問題的解決方案,他纔想起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不知道琪琪寄宿的那個人願不願意去異界?
要是他/她不願意,那精心籌劃的異界旅遊計劃豈不是要泡湯了?
閔易卻是微微蹙了蹙眉。注意到這一細小的變化,程語心裡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看來,她要拒絕!
果不其然,閔易以細微的幅度搖了搖頭。要不是程語看的仔細,還以爲少女還在保持沉默呢——在程語心裡,沉默這個詞的定義已經從單純的不說話變成了既不說話也不做動作。
“飛火大陸太危險了。那裡有很恐怖的存在,要是去了定會有去無回。”閔易仍低着頭,嘴巴里卻開始源源不斷的吐出詞句來。
程語沒有聽進去。
他在驚訝。
哇閔易開口了!而且氣勢十足,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在那之前,我們最好將地球上的神器收集到手中。有了神器,纔可能跟那個存在對抗。”
不經意間,閔易面前的咖啡杯已經見底。
“服務員。”閔易擡起頭,叫住了經過的服務員,“一杯冰咖。冰塊要多一些。”
程語這才得以再次目睹眼前少女的芳容。
還是同樣的絕美姿色,這回看來卻同之前判若兩人。眼神如同石英一般堅毅,齊整的劉海更是如刀鋒一般銳利。
程語還沒有心思去考慮眼前的少女究竟是爲何才能做到如此巨大的轉變。
她所說的內容纔是當務之急。
“神器,這是什麼?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林林說他不知道這些,琪琪也應該和林林一樣不知道纔對吧?”
“不是琪琪告訴我的。”閔易迎上程語懷疑的目光,一字一頓地道,“我不是普通人。”
閔易一直在糾結,不知道該不該把一切告訴程語。身爲一位隱世驅魔大師的關門弟子,閔易從未想過將普通人捲入她們的世界。
這就是閔易一直保持沉默的原因。
直到程語問出“你願意去異界嗎?”,她才明白,程語早已做出了捲入其中的決定。既然程語決心已定,那麼閔易也就吃下了定心丸。這纔將自己的事緩緩道來。
“我是驅魔師。”
閔易沉穩地說出自己的隱藏身份,程語卻噗一聲噴出了剛灌進嘴裡的白水。
剛纔認識魂穿的一龍一鳳沒多久,又蹦出來個驅魔少女!
這才幾天啊,世界就變得這麼不一樣了?
驚訝歸驚訝,程語卻是毫不懷疑地接受了閔易說的話語。自從遇上了林林後,程語自信自己對什麼奇怪的事都有了免疫。哪怕閔易告訴程語其實他不是地球人,恐怕程語也會點點頭接受下來,連眼皮也不眨一下。
無視程語的反應,閔易繼續介紹道:“根據琪琪的描述,我猜想他們的飛火大陸遭遇了魔的入侵。這魔撕裂空間,實力定然非比尋常,就連師傅聽了我的描述也連連搖頭,甘拜下風。爲了同這魔對抗,我們必須得到遠古神器。”
程語嚥了咽口水。
這都什麼神展開啊?
還以爲是蜜月般的異世之旅呢原來是要去鏟妖除魔?
定了定神,程語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神器應該沒那麼好找吧?”
“原本確該如此。”少女從服務員手中接過冰咖,啜一口,再接着道,“只是這次去異界不單單關乎飛火大陸的存亡,也與人類世界息息相關。爲此,驅魔界會盡力幫助我們獲得神器。”
“什麼?”程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與人類世界相關?”
難不成那個什麼魔還會跑來地球追殺林林和琪琪不成?沒道理啊,這兩個小傢伙應該不值得它大動肝火。
“難道林林沒和你說過通道的事?”閔易不可思議地瞥了程語一眼。隨後便將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面前的咖啡杯。由於加了許多冰的緣故,一杯裡其實沒有多少咖啡。閔易又喝的十分大口,沒幾下喝去了半杯。因爲冰塊的阻隔,吸管只伸入了半杯,這導致現在吸不上咖啡了。
閔易用力將吸管刺入杯中,不想被冰塊牢牢擋住,黛眉不禁皺了起來。
經閔易一點,程語終於明白爲什麼異界的安危會和地球息息相關了。
由於存在直接聯通兩個世界的穩定通道——而不是像黑洞這種轉瞬即逝的短暫存在——飛火大陸的那個魔很可能在破壞了那個世界後將矛頭指向地球。
到那時候,地球將成爲戰場。
驅魔師這一長久以來站在幕後的職業,也將不得不曝光於世人面前。
與其坐以待斃引發如此衆多的問題,不如現在就去飛火大陸剿滅它!
程語雖然明白了許多,卻還是有一個問題無法理解。
“既然這麼重要,爲什麼不讓那些強大的驅魔師去剿滅他?爲什麼要將任務交給我們?”
程語注意到閔易射向自己的目光裡帶上了一絲不滿。這是一種又不甘心又氣憤的眼神,就像程語辛苦工作半天后工作成果卻被主管否定的那種眼神。
“我會變強大的。”說完這句,閔易纔將聲音的分貝提高,這讓她的前半句話顯得像是自言自語,事實也確實如此:程語並沒有能聽到這前半句話,“我們身上寄宿了那個世界的存在,這纔可以毫髮無損的跨越通道。如若不然,絕不可能輕鬆通過。就算是師父那樣強大的驅魔師,要是強行通關,也會受到重傷。”
“明白了。”程語拍一拍手錶示理解,“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今晚。”
閔易挺一挺胸,以不容回絕的姿態回覆道。嬌小的身軀竟給人一種充滿了力量的感覺。
面前的咖啡杯裡,吸管仍頑強地停留在半杯的位置,不願再深入。看來閔易放棄了啜取下面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