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犯罪嫌疑人是一個勤雜工的話,他可以在這棟樓裡自由地出入很多地方。
各個樓層的辦公室肯定是經常去的,某部日常的各項業務工作流程看也看熟了,聽也聽會了。再悄悄地順走一、二張作廢的公文,或是複印一份什麼東西,都不是多大的事兒。
如果動了邪念,僞造調撥貴金屬的公函和附件完全有可能。
然後再準備一個小的錄音機,伺機錄下一段小葉同志正在打電話時的語音。再進行剪輯,在和老黃通話的時候播放錄音,老黃就是再謹慎和小心,上當受騙的可能性有多大不言而喻。
因爲工作原因,小葉同志經常會打這種調撥稀有金屬的電話,所以犯罪嫌疑人想獲得這樣的錄音,也是小事一樁。
這些是在某部的發現和猜想,至於圍繞着工程指揮部及袁工的方方面面,肯定還有一些耐人尋味的細節,將會馬上呈現……
皮特到了昨晚的會議室後,案情分析會很快就召開了。
鮑局長繼續主持會議,各小組組長開始通報最新調查結果。
一組的組長說現在隨着調查的深入,稀有金屬集團還是負有重大主體安全責任的,相關責任人也存在瀆職行爲。但到目前爲止,尚未發現該集團任何一個內部人員參與此次詐騙案的證據。
二組的組長說現在我們加大了某部內部人員的排查力度,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現場的再次勘查工作也已經結束,暫時沒有發現新的線索。
皮特立同志今天也參加了現場勘查工作,我們還沒來及和他溝通相關的情況。
皮特:“我有一些新的發現,現在還不好下結論,等會後結合其它的新情況再看……”
鮑局長和劉處長都明白皮特的意思,那就是現在有些東西還不宜公開。至於皮特有什麼顧慮,先不細究了。
三組的組長說我們昨夜通宵作戰,先是讓袁工回憶了事發當天和第二天的所有細節過程,又對當夜正好在指揮部院內的所有工作人員逐一進行了促膝長談……
皮特突然插話說道:“當天所有的在班人員你們都談話了嗎?現在這些人都在指揮部嗎?”
三組的組長愣了一下,說所有的人都談過話了,只是昨天有一名警衛請假了,不在指揮部,所以沒有談成。現在除了這名警衛以外,其他的人都在指揮部。
皮特看了劉處長一眼,見劉處長有些遺憾點了點頭。
皮特不再說話,三組的組長繼續說道,袁工講當天下午送走老黃幾人後,他一直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辦公室。老黃他們送來的數十公斤貴金屬,他當時就鎖進了自己的保險櫃裡了……
皮特又插話問道:“這個保險櫃是否有密碼?”
答曰這是一個普通的保險櫃,沒有密碼,說白了就是一個鐵皮櫃子,和財務人員使用的那種帶密碼的保險櫃還是不同。
皮特:“抱歉,都是爲了工作,所以老是插話,關鍵是我怕問題攢多了後面又忘了,只好隨時打斷你的講話。”
三組的組長說沒關係,你隨時可以提問,說起這個保險櫃,袁工還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小葉同志”給袁工打來電話說要交接數十公斤金屬的時候,曾經漫不經心地說過你就給老黃他們說你那裡有地方臨時存放貴重物品,正好你那裡有個保險櫃啊!
事實上袁工這裡真的有個保險櫃……
皮特又插話了,
“這說明這個打電話的‘小葉同志’早就知道袁工辦公室有個保險櫃,如果不是袁工自己給‘小袁同志’說過,那隻能說明一點,‘小葉同志’來過袁工的辦公室。”
三組的組長馬上說道,袁工說他沒有見過小葉同志,所以,我覺得小葉同志應該沒有來過袁工的辦公室。
皮特微微一笑說道:“袁工知道誰是真正的小葉同志?還是你知道誰是真正的小葉同志?”
三組的組長臉刷得一下子紅了,皮特繼續說道:“現在我說的‘小葉同志’是帶引號的,並不是指某部三處的小葉同志,而是這起詐騙大案的元兇。
他在露出廬山真面目之前,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但很可能就是一個誰也想不到的熟人。”
三組的組長說對,袁工正是回憶起了這一個細節,才覺得哪裡不對,聽這“小葉同志”的口氣,好像是知道他這裡有個保險櫃似的。現在看來,正如小皮同志所說的那樣啊!
三組的組長接着說道,袁工的晚飯都是在辦公室吃的,飯是食堂的劉師傅送過來的。吃完飯後,袁工再沒有出去過一次,就這樣,硬是在辦公室待了整整半下午和一整夜。
皮特剛想插話,硬是忍住了。
果然,三組的組長繼續開始爆料了……
三組的組長說袁工平常都睡得很晚,可當天晚上早早地就瞌睡了。袁工洗了洗臉,又堅持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堅持不住了。在九點的時候,袁工就上牀睡覺了,而且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皮特心裡涼了半截,心道就是想聽這一夜的細節,從而發現嫌疑人盜取貴金屬的蛛絲馬跡。這下可好,徹底睡過去了……
但這其實也是一個重大的疑點,袁工八成是被人麻醉了。
三組的組長說袁工的睡眠一直都不太好,夜裡起碼要醒來好幾次,可這次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的確是比較反常。
更反常的是按理袁工睡了好覺應該是精神煥發,神清氣爽,誰知竟然是頭腦發矇的狀態,看來覺睡多了反而帶來了副作用。
皮特還是沒有說話,三組的組長有些詫異地看了皮特一眼,繼續說道,袁工發現地下的交接表後,就撿了起來放在桌子上。
當時袁工沒有注意,現在仔細回憶後,袁工纔想起老黃拿來的空白交接表,本來是正着放在桌子上的。可現在這份交接表已經反了過來,不是前後反了,而是上下反了,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皮特終於插話了,“現在這份空白的交接表在哪裡?”
三組的組長說袁工當時沒有在意,後來接到“小葉同志”的電話後,就按照“小葉同志”的要求撕掉了,反正也沒用了。
皮特追問道:“撕掉的東西扔到了哪裡?還在垃圾簍裡還是扔到院子裡的垃圾箱了?要是已經離開院子了,那就沒轍了。”
三組的組長猶豫了一下,說垃圾簍裡我們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但院子的垃圾箱裡倒是有可能……
皮特:“趕緊派人去找,現在這個撕掉的空白交接表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價值了,但袁工提供的這個信息很重要。
袁工是個知識分子,這類人一般都很仔細,所以應該不會記錯自己是怎樣擺放這個空白交接表的。現在交接表雖然還在原處,但顯然已經被人動過。
按理‘小葉同志’只是在門縫裡塞進了自己簽過名的另外一份交接表,人是不可能進入袁工的辦公室的。但現在看來,有人已經悄悄地進來了。
因爲不敢開燈,所以儘管也想不留下任何破綻,但黑暗中還是沒能做到天衣無縫。這個人爲什麼要動這個空白交接表?很可能是要偷樑換柱了。
也就是說自己拿來一份複製的交接表,但顯然可能和真正的交接表有細微的差別,別人看不出來,老黃可是火眼金睛。
所以這個人必須要在開門進來之時,在老黃留的空白交接表上簽字後扔在門口, 假裝是從門縫塞進來的。然後再將複製的假空白交接表,放在桌子上原來的位置。
但這個空白的交接表不能被第二天來再次交接的老黃看到,所以這個人就一大早就打電話告訴袁工,讓袁工把空白的交接表撕了就行。
可能有人覺得既然已經猜到了答案,大概就是這樣了,那這個被袁工撕掉的空白交接表,難道還有什麼作用嗎?
是這樣,剛纔的一切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所以這被撕掉的空白交接表到底是不是複製的,只有找到了才能最終確定。
如果真的是複製的,就從側面說明了一件事兒,稀有金屬集團有內鬼的可能性再次降低。
如果恰恰不是複製品,就是稀有金屬集團印製的真品,只是因爲編號什麼的原因,壞人決定必須換成老黃拿來的交接表來簽字的話,那就可以確定稀有金屬集團內部一定有內鬼。
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犯罪嫌疑人連稀有金屬集團內部使用的交接表都能弄到手,只能證明他就是內鬼。”
撕成八片的空白交接表很快就被專案組的成員找了回來,就是在工程指揮部的垃圾箱裡找到的。
專案組成員剛纔抱着僥倖的心理去找,竟然真的找到了,虧了院子裡的人制造的垃圾很少,垃圾箱一直都沒有裝滿,也就沒有倒掉。
不出皮特的預料,這份被撕掉的交接表的確是贗品,只是用真的交接表複印的而已,紙張的顏色和質地都不同。
大家都明白了,這應該是壞人帶來的假交接表,就是用來頂替真交接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