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嘉旻似乎走得十分焦急,就連趙郡然的馬車到了相府門口,他也未曾發現。
趙郡然下了馬車,看着邵嘉旻快步離去的背影,眼底不由浮起一絲狡黠。
此時譚夫人正站在相府的前廳門口,朝着外頭張望。她伸長了脖子,活像是一隻盼食的鴨子。
海蘭不由掩着嘴笑了笑,走到前廳門口,她朝譚夫人道:“譚夫人可是脖子疼?海蘭同小姐學得按摩的手藝,譚夫人可要試一試?”
譚夫人搖了搖頭,對趙郡然說道:“久不見趙小姐回來,只怕你是迷路了。”
趙郡然冷笑道:“譚夫人怎麼關心起郡然來了,莫不是想陪着郡然去柔音軒坐坐?”
譚夫人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便扭身離去。
海蘭朝她的背影吐了吐舌頭,見趙郡然快步往壽緣堂去了,便趕緊跟上。
進了廂房,趙郡然仔細檢查了自己的中衣袖子內可有血跡或是藥漬。海蘭替她整理了裙襬,小聲問道:“小姐究竟在給二殿下的信上寫了什麼,使得大公子竟走得這樣急?”
“六殿下現身郊外農戶,重傷未愈,嘉旻願爲二殿下分憂。”趙郡然道。
海蘭細細回味了一遍趙郡然的話,不由笑道:“小姐高明,小姐提到六殿下身受重傷,便會百分百相信這封信的真實性。而大公子雖不曾同我們抓的人碰頭,但爲了邀功,必定是不會有所懷疑的。只要他們兩人一拍即合,小姐就不愁沒有一箭雙鵰的辦法。”
趙郡然笑道:“你倒是越來越機靈了。”
海蘭並沒有因爲趙郡然的誇獎而沾沾自喜,反倒有些擔憂道:“小姐提到郊外農戶,就不怕牽連無辜嗎?”
“羅啓煥此人小心謹慎,在沒有百分百確定羅啓煜的藏身之處之前,他是不敢將事情鬧大的。若有農戶爲軍爺所殺,豈不驚動了朝廷。”
海蘭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就在這時候,陸媽媽在外頭道:“趙小姐,孫小姐遞來帖子,說是有些事要請教趙小姐。此刻孫小姐正在暖隔裡喝茶。”
趙郡然聽聞孫小姐來了,頓時心中一喜,忙整了整發髻,開門對陸媽媽道:“有勞陸媽媽了。”說完便去了暖閣。
孫妙燁見趙郡然走進來,忙起身迎上來道:“郡然,有些事我要問一問你。”
海蘭將暖閣的門關上後,趙郡然方纔拉着孫妙燁坐下來。她對孫妙燁道:“孫姐姐要問的可是關於六殿下的事?”
孫妙燁點了點頭,她微微擰着秀眉,一副十分擔憂的模樣:“我無意間聽我父親同兄長說起,這些日子白日裡有一批人在京師各處搜查醫館,夜間便有人以逮捕盜賊之名,挨家挨戶去搜。那些人也不說自己究竟是官府的,還是護城軍,只說例行公事。”
趙郡然微笑着道:“這樣的事,京師倒也不少見啊。有時候若有匪賊傷了貴家子弟逃逸後,貴族便會派了自己的護衛去各處搜查。”
孫妙燁擔憂道:“話雖如此,可我只怕是同六殿下有關。他去琦星也有些時日了,皇后娘娘說已有六七日不曾接到過六殿下的來信,我只怕是他被歹人所害。”
趙郡然嘆息道:“其實我又何嘗不是,這些日子我也不曾接到六殿下的回信。我只怕他凶多吉少,卻又不敢貿然揣測。況且我們身爲女子,無兵無卒,又如何幫得了六殿下呢。”
孫妙燁聽了趙郡然的話,愈發愁眉不展。她思量了片刻,隨後道:“不如我去請求我的父親查一查那些人究竟是何人所派。” wωω ★тt kán ★c○
如果孫妙燁打算讓自己的父親介入,她早已經向他父親開口了,又何須等到現在呢。她也是個十分聰穎的女子,自然知道事情涉及到皇子,必定是皇位紛爭。她哪裡會當真讓自己的父親介入呢。
孫妙燁此次前來,無非是爲了探一探趙郡然的口風罷了。
趙郡然點頭道:“令尊若能幫着查一查,倒也好。”
孫妙燁微微一愣,隨後作勢想了想道:“只怕我父親打草驚蛇,依我看,倒不如將的疑慮暫且說給皇后娘娘聽,問一問她作何打算。”
“還是孫姐姐聰慧,若是娘娘讓陛下介入,或許很快便能得知六殿下的下落了。只是我說到底不過是個醫女,若無召入宮,只怕惹來話柄,這件事怕是還需孫姐姐勞累了。”
孫妙燁起身朝趙郡然福了福,笑道:“爲六殿下分憂,並無勞累之說,不過爲了六殿下的安危,此事還請郡然妹妹守口如瓶。”
趙郡然悄然鬆了一口氣,還禮道:“孫姐姐請放心。”
送走孫妙燁之前,爲惹人疑心,趙郡然寫了一張藥方交給孫妙燁。走到相府門口,她對孫妙燁關照道:“孫夫人若是服了此藥依舊犯通風,便要及早讓郡然去府上診脈纔是。”
孫妙燁走後,趙郡然再次舒了一口氣。
海蘭有些擔憂道:“那孫小姐會不會將事情辦砸了?”
趙郡然笑道:“皇后很是器重她,說明她必定是個聰慧過人的女子,這一點你我都無需擔憂。我本是想去孫府叨擾的,沒想到她倒是同我想到一起去了。”
孫妙燁也是得了皇后令牌的,可以隨意出入皇宮。她好歹是孫閣老的曾孫女,將來羅啓煥要在朝堂站穩腳跟,還需孫閣老的支持。羅啓煥無論如何,是不敢動孫妙燁一根手指頭的。
想到這裡,趙郡然懸起的心終於可以落下了。
孫妙燁入宮的當天,皇后派人來府中宣旨,令趙郡然入宮替妃嬪們擬寫春日的滋補膏方。
趙郡然進了坤寧宮,見殿內之餘皇后一人,然而皇后的身側卻有一名宮女在收拾杯盞,便知孫妙燁定是剛走不久。
“皇后娘娘恕罪,郡然隱瞞了孫姐姐。”趙郡然穩穩拜倒,向皇后磕了個響頭。
“本宮還沒問你,你自己倒是先坦誠了。”皇后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皇后有意避開孫妙燁,必定是猜到了趙郡然已經見過羅啓煜。趙郡然此時若還不向皇后坦白,便是欺瞞之罪了。趙郡然再次叩首道:“郡然爲了六殿下的安危,並不敢欺瞞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