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他的意思,似乎已然瞭解周邊小國的實力了。他微笑着吩咐羅啓煜坐下來,問道:“你倒是說說,他們究竟有多少馬匹?”
羅啓煜在太師椅上坐下來,將一塊牛皮遞到皇帝手中,說道:“父皇且看一看,這些是小國們的地圖。”
皇帝攤開牛皮,仔仔細細將地圖看了好幾遍。他沉吟了一瞬,方纔道:“朕瞧着這些國家方圓百里幾乎都是草原。”
羅啓煜點了點頭,說道:“這些雖是小國,但因爲皆是遊牧民族,國民們若要長途遷移,必然少不了馬匹。”
的確如此,遊牧民族常常都是在行走中過日子的。一旦羊羣牛羣將這一片地上的草吃完了,他們便要開始遷移去別處。男人們趕着牛羊,婦孺老人們則是駕着馬匹先去探路,若是找到了肥沃的草地,便開始下馬搭建帳篷。因此馬匹是這些國家必不可少的行走工具。
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此次出征回來,你的確是長進了不少。”
羅啓煜笑道:“其實關於對抗大宛一事,是郡然想出來的主意,兒臣並不敢邀功。”
皇帝聽她提及趙郡然,不由面色一沉,隨後道:“你應當知曉欺君之罪該受何責罰。”
“父皇若不信,還請派人去詢問郡然,兒臣定是不敢欺瞞父皇的。”羅啓煜說着便要起身。
皇帝擺了擺手道:“是與不是,對朕來說並不重要。如今大宛乃是朕的心頭之患,只要能夠將大宛一舉殲滅,朕便可安心了,旁的事朕並不想過問。”
羅啓煜微微擰了擰劍眉,皇帝的意思是,不管是不是趙郡然的主意,他都不會將功勞算給她的。看樣子皇帝是鐵了心要趙郡然的性命了。羅啓煜嘴角微微一動,想要替趙郡然說話,然而又覺得時機未到,便朝皇帝拱了拱手道:“兒臣祝父皇心想事成。”
皇帝看了羅啓煜一眼,說道:“你如今已有軍功在身,也已經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心中可有中意的貴家小姐?”
他特地用了“貴家小姐”四個字,便是要警告羅啓煜,就算羅啓煜對趙郡然有任何的念想,但趙郡然到底身份卑賤,是不可能成爲羅啓煜的正妻的。
羅啓煜顧左右而言他道:“兒臣聽說父皇爲三妹妹挑選了良婿,不日便要完婚了。看樣子兒臣真是回來的及時,倒是還能趕上三妹妹的喜酒。”
皇帝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對羅啓煜道:“舟車勞頓了近一個月,你也累了,便先回府去歇息吧。”
羅啓煜忙起身朝皇帝抱了抱拳,便退出了大殿,
走到殿外,羅啓煜刻意看了汪公公一眼。
汪公公知曉羅啓煜定然是有要事吩咐,忙上前一步,躬身道:“恭送六殿下。”
羅啓煜輕聲道:“汪公公身邊可有機靈點的屬下?”
汪公公點了點頭,側目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太監道:“小李子是老奴的徒弟,爲人機警可靠。”
羅啓煜微笑着朝汪公公頷首道:“不知可否借他一用?”
汪公公知道,羅啓煜這是在對自己示好,不由喜笑顏開,忙朝羅啓煜點了點頭道:“六殿下請自便。”
小李子便跟隨羅啓煜離開了。
走出皇帝的寢宮後,羅啓煜對小李子道:“你去一趟何采女宮中,替我給趙小姐帶一句話。”
小李子跟隨羅啓煜走出宮門的時候,便已經猜到了羅啓煜將他帶走,定是爲了趙郡然。他朝羅啓煜拱了拱手道:“六殿下請說。”
羅啓煜道:“無它,你只需替我轉告她,春捂秋凍,縱然天氣漸暖,卻也不要貪涼。”
小李子頷首道:“六殿下放心,小李子這就將六殿下的話帶到。”
羅啓煜滿意地點了點頭,對他道:“我便在這裡等你。”
小李子快步往何采女寢宮的方向去了。
羅啓煜在附近的迴廊裡坐下來,彎腰從地上拾起一根樹枝,在池子裡劃拉着。
偶有幾名容貌姣好的小宮女經過,爲了吸引羅啓煜的注意,她們便刻意走到他面前穩穩一福,嬌聲軟語道:“奴婢恭祝六殿下班師回朝。”
羅啓煜卻是連眼皮子都不曾擡一下,只專注着劃拉着水面。他在水面上寫着“郡然”二字,除了他自己,卻是誰也看不懂。
就在這時候,一名身穿粉色繡鞋的女子施施然走了過來,她微笑着對羅啓煜道:“六殿下真是好興致。”
羅啓煜聽到一把熟悉的女聲,不由擡起頭來,見站在面前的是孫妙燁,面上方纔露出笑容來。他對孫妙燁道:“妙兒是來拜見皇后的?”
孫妙燁微笑着點了點頭道:“皇后娘娘時常惦記着妙兒做的水晶蝦餃,便讓雯女官過府裡來接我進宮了。”
羅啓煜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對孫妙燁道:“妙兒有一手好廚藝,母后的確是常常唸叨起。”
孫妙燁說了幾句謙虛話,便問羅啓煜道:“六殿下是在等什麼人嗎?”
羅啓煜只是微微一笑,並未作答。
孫妙燁見他一副諱莫如深的神情,心知必然同趙郡然有關,便也不再多問。她朝羅啓煜福了福,便先行離開了。
就在孫妙燁離開未多時,小李子便疾步而來。
羅啓煜有些飛快地將樹枝丟棄在一盤,快步走到小李子身邊。
小李子道:“六殿下命奴才轉告的話,奴才已經告知趙小姐了。趙小姐也託奴才轉告六殿下一句話,正是春暖花開時,此時不任性,又待何時。”
羅啓煜一時間沒能明白趙郡然的話,他微微擰了擰眉,問小李子道:“便只有這一句?”
小李子點了點頭道:“便只有這一句。”他說着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從袖子裡摸出一個荷包交給羅啓煜道,“對了,趙小姐說這是六殿下弄丟的東西。”
羅啓煜看到小李子手中的荷包,頓時面色一變。他接過荷包,下意識打開看了看,卻見裡面放着一團黑黢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