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忙站起身,朝來人福了福身道:“見過六殿下。”
來人正是羅啓煜,他朝趙郡然微微頷首道:“起來說話吧。”
趙郡然見他在椅子上坐下來,方纔站到一側。
羅啓煜道:“丫鬟們都被魏王妃打發走了,你只管坐下來就是了。”
趙郡然依言在對面坐下來,羅啓煜猶自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茶道:“明日我便要動身去北山賑災了,你一個人可看顧得過來?”
他說的自然是明日的義診,趙郡然想着,羅啓煜可不像是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的人。他既然願意同她合作,自然是對她有百分百的信心纔是。
趙郡然似笑非笑道:“我一個女孩子家自然是看顧不過來的,六殿下在這時候離開,就不怕我把事情辦砸了。”
羅啓煜見她口氣輕鬆,像是帶着幾分玩笑的語氣,便說道:“那又有何妨,若真辦砸了,我便只當是花些銀子供你玩一場遊戲罷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裡帶着幾分說不出的意味,像是在哄一個心儀已久的女孩子。那種語氣令趙郡然莫名地一怔,很快她便恢復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道:“說到銀子,不知六殿下究竟預備給多少銀子。”
羅啓煜微微一笑,看着趙郡然,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財迷。他從袖子裡摸出一疊銀票,問道:“這裡是五千兩,不過,你究竟打算用多少銀子爲我辦事呢?”
趙郡然接過銀票,看了一眼道:“銀子是六殿下的,自然由六殿下說了算。”
“等我離開了京師,如何分配還不是由你說了算。”羅啓煜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緊盯着她,語氣中的玩笑意味愈發深了幾分。
趙郡然在心中想,說得倒是好聽,到時候這些銀子花了多少,花在何處,不用她彙報,羅啓煜遠在北山照樣一清二楚。她從中抽出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說道:“替六殿下辦事,我倒是忘了收辛苦費了,這五百兩銀子,權當是我爲六殿下鞍前馬後的辛苦費了。”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餘下的銀子全部用來賑災。
羅啓煜不置可否,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從她手中抽出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笑道:“你這般費心費力,我豈能拿區區五百兩將你打發了去。這一千兩辛苦費先放在我這裡,等事情辦妥後我再親自爲你送過去,免得同它們弄混了。”
趙郡然臉上一副啼笑皆非的樣子,這位六殿下究竟是防着自己呢,還是覺得她當真就會糊塗到爲了對付邵振楠,寧可少賺那一千兩銀子。她看着羅啓煜手中的銀票,點了點頭道:“那就當是先借給六殿下了,等六殿下回來記得連本帶利還上。”
這一次換做了羅啓煜一副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他詫異道:“利息?我替你保管銀票,你還要問我收利息?”
趙郡然道:“錢莊也是打着保管錢財的名義,卻是將客人的錢拿去放貸。我又如何知道六殿下是不是拿着給我的辛苦費去做人情呢。”
往常的趙郡然在他眼中是個冰美人,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字都是冷冰冰的,幾乎不含一絲溫度。
羅啓煜不曾想到,眼前這位冰美人竟也有這般可愛的一面。他不由問道:“那麼依你看,付多少利息才合適呢?”
趙郡然道:“便依照錢莊的利息來付吧,一千兩銀子每日一兩利息,六殿下意下如何?”
羅啓煜道:“你口氣倒是不小。”
“六殿下若是怕還不上來,便向陛下要求早日回來就是了。”趙郡然說到這裡,深怕羅啓煜誤會,便轉而道,“不過六殿下產業衆多,這點利息多您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羅啓煜卻是抓住她前面說的那句話不放,微微眯起眼睛,一雙黑亮的眸子緊緊盯着趙郡然,語氣中帶着些許撩人的意味,說道:“你是希望我早些回來嗎?”
趙郡然心口突的一跳,慌忙避開他的目光道:“六殿下說笑了,每日有一兩銀子進賬,我巴不得六殿下在北山住上一年半載呢。”
話音剛落,羅啓煜眼中閃現出一絲薄怒,他冷冷道:“你放心,半個月之後,我必定連本帶利送到你面前。”
趙郡然不明白羅啓煜的怒意來自何處,她說的話就連三歲幼童也聽得出來不過是句玩笑話而已,莫非這位六殿下還能當真了不成。她無暇深想,朝他欠了欠身道:“那便先謝過六殿下了。”
羅啓煜喝了一口茶,起身離去。
未多時魏王妃從茶亭外走進來,對趙郡然道:“今日趙小姐便留在府中用膳,晚些時候我還要找你開幾付調理身子的藥方呢。”
趙郡然朝她欠了欠身,柔聲道了聲“是”。這還是她頭一回見到魏王妃,眼前的女子長着一張圓潤的鵝蛋臉,明眸皓齒、眉目清秀,即便不露笑顏,魏王妃的眼中也總像是略帶着幾分笑意的,真是個模樣喜氣的女子。
魏王妃柔聲道:“早些時候就聽皇后娘娘誇過你醫術高明,我府中雖養着幾名大夫,但到底是男子,有些事不便同他們細說,因此今日特地將你請來。”
趙郡然含笑道:“魏王妃莫要嫌棄郡然醫術淺陋纔好。”
“趙小姐言重了,連皇后娘娘和邵貴妃都誇讚你,可見你是個有真本事的。”魏王妃一面說着話,一面領着趙郡然向小飯廳裡走去。
趙郡然在心中冷笑,邵貴妃也誇讚她?不知道這位邵貴妃在誇讚她的時候,心裡可曾咒罵過她。上次麝香一事看似是一場誤會,然而皇后和太后早已經通過碧玉嵌東珠步搖一事敏銳地察覺到了邵貴妃想要除掉趙郡然。
皇后自然是想不到背後搗鬼之人是大夫人,她只當邵貴妃是爲了藉着趙郡然來重創皇后。皇后雖然寬以待人,但絕對不是個柔弱女子,只怕經此一事,邵貴妃今後的日子並不好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