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交水稻的推廣異常的容易,冬天北境這邊嚴寒,蘇微晴就把試驗田放到了南蠻離族的地盤上。
抽掉了近兩萬人的軍隊到離族的寨子裡種植水稻,獲取足夠多的雜交水稻一期種子等開春了在北境全面開始種植。
陳陽受命去給離族的山寨做思想工作。
其實又有什麼好做的,虎林軍大軍壓境,離族人敢說半個不字嗎?但凡有一丁點兒的拒絕的意思,離族隨時都會滅族。
陳陽卸下了從前小商販的貨郎僞裝,成了北境那邊的負責人之一。
“阿叔,這些人是來殺了我們的嗎?”阿木畏畏縮縮的躲在自己阿孃的身後,用恐懼的目光看着人高馬大的虎林軍戰士。
陳陽有點兒心疼,他上前一步想去抱一抱阿木,可阿木的母親卻警惕的把孩子往後藏了藏。
他這才發現,整個山寨的寨民們,都用仇視的目光看着他。不復從前的友善。
“你們別害怕,我們好人。”
“可是你騙了我們。”
陳**本不是什麼貨郎,他帶進山裡來不是貨物,而是數不盡的士兵。
這些士兵來勢洶洶,隨時都準備燒燬他們的山寨。
“我承認我是騙了你們,但是他們不是來殺你們的。也不是來搶劫你們的財物的。”
山寨的大人們依舊不相信陳陽的說辭,唯有阿木小聲的詢問。
“那他們是來做什麼的?”
“他們是來借用你們的土地和種子,種植稻穀的。他們是來保護那些稻穀的。而且佔用你們的土地,會付給你們報酬。”
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還會付給他們報仇?欺負山寨的寨民們不常出去,所以矇騙人嗎?
“可是爲什麼他們要把我們圍住,不讓我們出去呢?”阿木小聲的問道。
山寨被這羣士兵們團團圍住了,不許任何人進出,包括山寨裡的獵人們。
他們試圖反抗,可是毫無用處。他們就像是囚徒,被關押在了山寨裡。
“因爲不能把消息走漏出去。”
陳陽艱難的嚥了咽口水,不知道該怎麼和天真無邪的阿木解釋。
虎林軍確實是要把人囚禁起來的,雜交水稻的消息,不能走漏出去。
這不僅僅是爲了北境,也是爲了離族山寨的寨民們好。一旦大家都知道了山寨的谷種的特殊用處,很有可能會給山寨帶來滅頂之災。
一個能大幅度增產糧食收成的谷種,對於任何勢力都是極具吸引力的。
但是陳陽現在不能告訴這些寨民們真相,一切都還是秘密。
“所以你們這是要囚禁我們嗎?”
“是的。”陳陽硬着頭皮的回道。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忽然就來囚禁他們,難道他們還要感恩戴德嗎?
陳陽苦口婆心的想多說幾句,可是最後還是因爲心虛而無法開口。
只能轉過身去,背對着這些人,落寞離去。
整個離族都被控制了起來,爲了開春給北境足夠多的雜交水稻種子。所有的土地都被佔用了,兩種種子混合栽種,然後人工授粉。
之後再是收穫,虎林軍牢牢的守住所有的離族入口,將所有試圖進來弄清楚虎林軍到底在搞什麼的細作都抓了起來。
陳陽還是時不時的就進去看看,陪大家說說話。給大家帶去充足的日用品,彌補他心裡那些愧疚。
“少帥我們不去問問嗎?”虎林軍的動靜兒這麼大,就駐紮在湖廣兩地的小辰又怎麼會沒有察覺。
“駱帥的事情,咱們就別管了。西北軍那邊兒的事兒,辦的怎麼樣了?”
軍師連忙稟報情況,根據計劃,現在已經全面滲透進了西北方面的諸多行業。雖然還沒能完全掌控,但已經能影響一些西北方面的經濟形勢。
“糧油方面,還沒摸到門路,鹽運更是幾次嘗試都失敗了。”計劃上所說的,要全面掌控的基礎民生行業,到目前來說,還沒有什麼進展。
“西北軍盤踞西北那麼多年,也不是傻子。要是這麼容易就混進去了,咱們還得懷疑是不是西北軍方面已經察覺了咱們的計劃呢。”
話雖這麼說,可是,軍師有點兒遲疑。計劃書上要求可是很急的。到現在都沒什麼進展,會不會有點兒慢了?
“很快就會有機會,京城那邊兒呢,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皇族基本上都逃了,除了宮裡頭還有位皇帝,京城權貴逃得七七八八,沒剩什麼人了。”
說起來,大周皇族也是相當的沒骨氣,西北軍還沒進城呢。就先跑得比誰都快,如此這般,像是恨不得把京城拱手相讓一般。
“估計下個月初,西北軍就要入住皇城了。到時候,按照這份計劃上的大膽行事吧。”
這個意思是,趁着西北軍入住皇城的空虛時刻,趁虛而入?倒不失個好辦法。
軍師還想和少帥確認下細節,外面就有人前來通傳說長興郡王來訪。
軍師只能退下,在外人面前,這都是機密,不可說。
“怎麼樣,南蠻離族的事兒聽說了嗎?”夏長興一進來,也不客氣,坐下後,直接就問起了最近新鮮事兒。
如今,可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北境呢。結果呢,北境沒在應龍城搞個大新聞,反而忽然出現在了南蠻,然後控制了一個離族,封山也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麼。
“聽說了。”
“那你說駱崢這回到底在搞什麼鬼?北境和南蠻?這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的兩個地方啊。”
小辰淡定的給自己倒了杯茶。
“我哪裡會知道,他做事,會讓人探聽到什麼消息嗎?”
“倒也是。”
夏長興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他就是好奇。如今他自己也就是個閒散的郡王。要封地沒封地,要私兵沒私兵的,這天下再風雲詭譎,也和他沒關係了。
“眼下西北軍一家獨大,擁立新君不說,還要給新君正統入住皇宮。也就唯有北境的駱崢能與之一較高下了。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呢。就等他們兩家鬥起來。”
小辰無所謂的笑笑。
“那是他們的事兒,與我何干?我守着這一畝三分地,挺好。”
夏長興長嘆一口氣,他滿心抱負,卻無能爲力。而小辰呢,是手握重兵背靠大樹,卻胸無大志。
他們兩個人湊在一起,倒是極好。
“小辰,亂世出梟雄,你就不想也攪一攪這渾水?”
小辰捻起幾顆花生,搓開了,扔進嘴裡。意味深長開口。
“你怎麼就知道,我沒攪呢?”
“……”這小子越長大越不可愛了,說話都知道吊人胃口了。
他現在可是個閒人一個,還怕他有什麼目的啊。
“這麼好玩兒的事情也不告訴我一聲,罷了罷了,你要藏着就藏着吧。攪一攪不要緊,別真陷進去了就行。打來打去,別什麼名堂都沒打出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誰說他要動武了?動什麼武啊,和西北軍打,合着他的兄弟們都不會死一樣。
他玩兒的那叫高端的政治手段,經濟制裁。這個吧,說實話他沒搞懂,他的軍師們也沒搞懂。不過不要緊,秀秀懂就行,聽秀秀的吩咐就好。
“你說你成天的遊山玩水,夜夜笙歌的,不太好吧。你都說這亂世了,你不去分一杯羹?”
夏長興已經懶洋洋的仰倒在了塌上。雙手枕在腦後,眼神無慾無求的看着屋頂的橫樑。
“怎麼分?論輩分,我只是個郡王,前面還排着好多皇子皇孫呢。再怎麼沒人也輪不到我吧?論實力,我這,沒錢又沒人的,準備孤軍奮戰啊?拉到吧,還是好好歇着的好。”
他都看開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整那些幺蛾子了。
“你怎麼沒人了?你不是還有我嗎?”小辰半開玩笑的笑着說了一句。
頓時就把夏長興給驚住了,猛地轉頭看向小辰。發現他戲謔的笑意,無奈的耷拉了眼角。
“你就不能少尋我開心幾回?知道我放不下,還老是誘惑我。”
小辰哈哈大笑,他就喜歡夏長興的坦誠。要是夏長興非要擺出一副他已經完全看開的模樣,他反而不信了。男人的野心是從骨子裡帶出來的,怎麼可能真的湮滅了。
越是像夏長興這樣的,被逼無奈,有野望,卻沒有實力的無奈的頹然,才越覺得真實。
“說真的,這日子是越發的過得無聊的了。你說的也有幾分意思,下海去攪一攪也胃腸不好啊。”
小辰摸着下巴,天天唸叨着的,讓他也有點兒興致了。衝進如今的局勢裡,攪的更混亂,不是更有意思?
夏長興翻個身,背對着小辰,又拿他尋開心。這個小辰越長大越不可愛了。
西北軍盤踞了大周整個西北部,其地盤幾乎擴大到了中部,和北境的遠征軍平分秋色。
西北也稱爲漠北,有大片大片的荒漠,這樣的地方糧食產量其實並不高。加上漠北常年有外族入侵,百姓的生活其實很艱苦。
西北軍趁着南下的機會,迅速的擴張地盤,吃相難看的厲害。佔據了大量的土地城池的同時,也潛在着巨大的風險。
這首當其衝的就是鹽運,這是西北軍收入的最大頭,漠北荒蕪貧瘠,但是有大片的鹽湖。這些鹽湖都把控在西北軍的手上,產出的鹽巴,不僅強制銷售在西北,還遠銷整個大周。
但是,鹽湖雖然產鹽,可不只有西北有鹽湖。大周有不少地方有鹽湖,南下之後,海鹽的產量也不容小覷。
西北軍佔了一個地方都恨不得刮地三尺,納入了自己的地盤後。這個鹽巴,自然就是強制販售的。
四面八方都有鹽巴產出,都能運進西北。私鹽販子這個之前在西北想都不敢想的活兒,忽然就火熱了起來。
抓,抓不盡,殺,殺不完。
貧瘠的西北軍大本營,想要從南邊運進來物資,就免不了大開商路,而這個時候,私鹽販子也在尋求着各種渠道把鹽往西北運。
小辰只是略略整合了一番私鹽販子的組織,這其中的暴利就讓他也有些震驚。
“鹽運,竟然這般的賺錢?”
“光靠鹽運,撐起了西北軍,少帥你說呢。”軍師拿着那份密報,皺緊的眉頭總算是舒緩了些。
打進鹽運的辦法,雖說有點兒另闢蹊徑,但是進展那叫一個神速啊。還是少帥有辦法。
“搜刮的還是西北的百姓吧。”小辰摸着下巴,西北軍賣的天價鹽,除了多年迫於淫威之下的西北軍大本營,新佔領的地盤上的百姓肯定是不願意買的。
私鹽是百姓們民望所歸的。
“但是這糧油——”
“糧油不急,後面還有辦法,鹽運這一塊兒先做好吧。而且也不能光盯着這兩個,其他的?”
“其他的方面目前都在進展中。”
那就好,他是相信秀秀的能力的。秀秀制定的計劃書,萬無一失。
雜交水稻的高產,着實喜人。大批的收成全都運往了北境。趕在開春之前,分發到各個軍堡之中,開始耕種。
本以爲,這一批糧食種完了,虎林軍就會走了。還給寨民們一個清淨。
可是陳陽失望了,虎林軍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好的,這一批稻穀種完之後,就完事了嗎?”陳陽找到這次來離族的將軍,急急的追問。
“第一年只是試種,具體收成還不清楚。我們需要留守幾年。再者,這種只有在這裡才能種出的谷種,我們必須要保證全部收購。”
北境平原的面積太大了,谷種的需求量也大。離族這邊,稻穀要一直種才能提供給北境足夠的雜交水稻的谷種。
“那你們是一直都不會走了嗎?”
將軍皺眉,不悅的掃了陳陽一眼。
“陳都尉,你也是虎林軍的一員,不是你們,是我們。”爲什麼陳陽現在的神態和作爲,反而更像是離族人了?
“將軍我並未忘卻自己的身份,可是我們侵佔了離族的土地,還要囚禁離族的人,並且要囚禁幾年,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只是幾年囚禁而已,不,應該說根本就算不上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