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豪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子蹲在了她的面前,動作輕緩的害怕又激起她慌亂不安的情緒。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遞到她的面前,也不等她接過便輕聲說道:“這是蘭陵王貼身攜帶的玉佩。小憐姑娘,你應該知道去年斛律將軍就被陸令萱那一夥人慫恿皇上殺掉了,而自從斛律將軍死後,這大齊抵禦外敵的軍事就全部壓在了蘭陵王的身上。就算當初王爺除掉和士開的事情蘭陵王沒有直接參與,但是皇上未免不知道蘭陵王與王爺私交甚好,他的心底也一定覬覦這蘭陵王的。更何況在這朝中軍功顯赫的人就那麼幾個,手握兵權的人也不多,當初他們那麼迫切的想要除掉王爺,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爲王爺掌控着整個京畿府和鄴城大部分的兵力,手下還有一個兵器庫。而斛律將軍死後,這朝中真正軍功功高蓋主的人就只剩下蘭陵王一個,而憑藉皇上對他的懷疑以及蘭陵王在民間的聲望,他在大齊就是第二個‘琅玡王’,除掉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怔怔的看着姜豪遞到自己面前的玉佩,那玉佩中央還雕刻着“高孝瓘”三個字。
她不知道高肅的童年與她的差別大不大,但是她知道他童年的時候也和她一樣是在無父無母的情況下長大成人的。在他的家族中,他的兄弟都是“孝”字輩,她也一直知道他的心底其實把“高孝瓘”纔看成是他自己的名字。“高長恭”這個名字是當初高洋賜給他的,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李祖娥藉此提醒他要對所以成爲“皇帝”的高家子孫保持恭敬的態度,不可逾越,所以他即便因爲邙山一戰聲名大噪卻依舊過着與當初閒暇子弟沒有兩樣的生活。
只是,無論他再如何保持着恭敬的態度,這些人都不一定會放過他!
所以因爲那件已經過去快要兩年的事情,高緯還要把責任追究到高肅的身上?還是說陸令萱他們又要借這個機會除掉高肅?
“蘭陵王已經不敢再領兵……”
說着,姜豪沉默了下來。
小憐驚恐不難顯得難以接受的喘氣聲還在源源不絕的傳來,宇文達剛開始還覺得沒什麼,可是時間長了,除了小憐漸漸平緩下來的喘氣聲他竟然聽不到姜豪繼續往下說,他才擡起了頭。
姜豪正眼神冷冽的俯視着他。
蘭陵王不敢領兵……
宇文達立馬想到剛剛姜豪說到一半便停下來的那句話,也知道他爲什麼會忽然閉了嘴。
“你到了這裡還怕被我聽到什麼,你覺得這樣子有用嗎?”
宇文達語氣平緩的看着姜豪,風度翩翩的樣子像是在對待一位賓客,而姜豪敵視他的目光似乎被他這一句話全數吞掉:“我雖然坐的遠,可是我知道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小憐在我這裡住了一年多,而你現在也是孤身一人的站在我宇文達的地盤上。若這裡是大齊你還有點能夠警惕我的資本,但是這裡是周國,而我是周國的王爺,無論你如何警惕我,我要殺你也是輕而易舉的。再說了……”說着,他憐惜的看着靠在自己懷中虛脫無力的小憐皺了皺眉:“我不會動你的。”
宇文達專注的看着小憐的眼神讓姜豪一驚,那樣直白的眼神像極了當初高儼看着她的眼神,若非宇文達是一個已過弱冠之年的成年男子而眼神雖直白卻又成熟穩重,這樣的眼神甚至能夠說是和當初的高儼一模一樣的。
沉默的又盯着宇文達打量了片刻,姜豪纔再次開口:“蘭陵王軍功顯赫,自斛律將軍死後他也害怕自己會成爲下一個,所以不願意再領兵鎮守邊關。可是皇上還是會下旨讓蘭陵王領兵,他帶病在身的時候還好,可無病在身的時候他便找不到回絕皇上聖意的事情。所以……”
所以?
小憐擡起猩紅的雙眼靜靜的看着姜豪。
“所以——”深吸了一口氣,姜豪語氣平緩的說道:“蘭陵王開始服藥。”
“服藥?”小憐迷茫的用眼角看了宇文達一眼才擡眸看向姜豪:“什麼藥?”
“毒藥。”
小憐的身軀猛地一顫,宇文達下意識的握緊了她的手臂,將她牢牢地按在自己的懷中。
“那藥是蕭許陽調的。雖不致死,卻一點一點的磨着人的身體。”姜豪靜靜的看着她:“蘭陵王妃雖然擔心,卻也知道蘭陵王的想法。而蘭陵王日漸愈下的身體狀況也讓他成功推脫掉不少來自朝廷的事情。他一天服用一點,身體雖然不如前些年強壯,卻能夠保住性命,這對蘭陵王來說是唯一的方法。”
姜豪的話雖然避重就輕,但是小憐還是從中找到了自己還沒有得到解答的問題:“那爲什麼你說長恭哥哥讓你來傳話,說他死了之後不能回到鄴城?長恭哥哥現在在哪?他遇到什麼事情了?”
姜豪神情凝重的注視了小憐片刻才緩緩的說道:“蘭陵王爲了稱病已經回了蘭陵縣城,不在鄴城了。”
“在蘭陵……”
小憐有些失神的呢喃了幾聲。
她想了想,鄴城離姚襄城有一段距離,但姚襄城離蘭陵縣城卻並不算太遠。與高肅將近兩年沒有見,而姜豪來傳達消息雖然算不上是壞消息卻也並不足以讓她安心,她不知道現在朝中究竟到了怎樣的地步纔會逼得他要服藥自傷。
若是爲了活命,吃下那些慢性藥,身上多多少少都會留下病根的。就像宇文達的兄長宇文邕一樣,即便劉梅枝這些年爲他排毒、解毒,可是已經在身體里根深蒂固的毒素並不是輕易就能夠排出來的。
小憐不希望高肅也變成這樣。
“宇文達……”
她忽然擰頭懇切的望着他,猩紅的雙眼雖是詢問之意卻已經有了讓他不忍拒絕的神色:“我可以去一趟蘭陵嗎?我想去看看長恭哥哥。”
宇文達皺起眉頭,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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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要回鄴城!我就去蘭陵看看長恭哥哥的身體狀況如何。”
宇文達緊繃的臉色讓小憐的心情也跟着提了起來。雖然她知道宇文達並沒有能力能夠決定她的去留,可是這一年來她一直在他的羽翼下安然的生活,宇文達現在是她最大的支柱,她不可能忤逆他也不想要去惹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