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緯臉上的笑意瞬間冷冽了不少。
“當見到士兵大哥的時候,民女以爲是自己犯了什麼罪。”
好像沒有看到高緯冷下來的表情,小憐的頭壓得更低:“恕民女無能,不知道皇上爲何要見我。”
高緯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小憐以爲自己是什麼地方露了餡全身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高緯卻笑着站起了身子,似乎並沒有因爲什麼而發怒,走到她剛剛站着的地方,把案桌上那展開的畫卷拿了起來,轉身回到了她的面前,把畫卷徑直拋到了她的面前。
他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擡頭想要注視她的時候卻發現兩人的距離有些近,竟然感到一陣尷尬的往後退了一步。意識到自己有些不尋常的失態,他低下頭把目光放在畫卷的人上,指着畫卷上的人問道:“你覺得這個人,像你嗎?”
小憐沒有再看畫卷,反而像是覺得他是在跟她開一個玩笑,捂住嘴脣輕笑了起來:“皇上,這畫卷上的少女看着也還沒有十歲,而民女如今已過了及笄之年,實在是看不出她到及笄之年的時候是否會和民女的樣貌有相似的地方。”
“是嗎?”
勾脣一笑,高緯有些失神的看着畫卷上的人,看着那雙如同泛着春水波瀾一般明亮深邃的雙眼,好像直到現在這雙眼睛對他還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家住何處?”
和高緯一樣也有些失神的看着畫卷的小憐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他這句忽然開口說出的話。沉吟了片刻,她才意識到他這是在問她問題,連忙回答道:“民女沒有家。”
“沒有家?”
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高緯的眉頭皺了起來,似是不相信她的說辭:“沒有家,那你又從何而來?”
“民女被賣到了青樓,可不願意過那樣的日子。”
“你想說你是逃出來的?”
高緯好像是第一次聽到這麼新鮮的事情,神情竟然有些欣喜,讓小憐也看不出他究竟是相信了還是沒有相信:“你這麼厲害。那你是哪裡的青樓怎麼逃出來的?”
“在千許樓的時候是玉蘭姐姐帶着我的。”
小憐的神色平淡,高緯甚至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歉意:“我偷了玉蘭姐姐的積蓄從千許樓裡逃了出來,我想着到了大齊也許她們就不敢派人來抓我了。”
在小憐的話語裡聽出了什麼,高緯終於露出了懷疑的神色:“你不是大齊人?”
“我從周國來。”
她沒有辦法說她不是大齊人。
雖然馮子琮死後,她在馮子琮的府邸曾經遇到過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馮慈明,馮慈明也嘲諷過她說她好歹是一個公主,雖然是個亡國公主,可是那些她從來都沒有了解過的家族歷史對她來說並沒有任何的深意。她是大齊人,她出生在大齊,馮子琮也是大齊的官員,歐陽櫱也是大齊的子民,李祖娥、高儼和高肅更是大齊的皇室,不管是哪一層關係她始終都認爲自己是個大齊人。
所以,她沒有辦法說自己的周國人。
“周國的千許樓朕倒是聽過的。”
高緯將畫卷從地上拿了起來也站起了身子,仔細的把畫卷背面因爲放在地上而沾上的髒東西拍乾淨:“這玉蘭朕也是有所耳聞的,沒想到還算是你的師傅。看你這姿色,你跑了千許樓估計得惱火一段時間了。”
小憐笑而不語。
“既然你被帶進了刺史府,又被帶到了朕的面前,你應該知道,有一場榮華富貴正在等着你吧?”
走回到案桌的旁邊,高緯把卷好的畫卷小心翼翼的放回到桌面上,似乎那是一卷稀世珍寶:“只要你把朕伺候好,就不說你是否還需要疲於奔命,你不僅有了最安全的住所,還有了至高無上的榮華富貴,這樣的生活想必……”
聲音戛然而止。
小憐垂眸等了半天都沒能再聽到任何的聲音只好擡起眉眼往案桌的方向看過去,卻發現高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眼神裡的深意和探究讓她的身體不自覺的一顫。她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他卻一把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兩人距離瞬間貼近了不少。
她能感覺到他的鼻息不斷地噴在自己的臉上,曖昧又讓人覺得難以啓齒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想要後退。對方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已經摟住她腰身的手驀地緊了幾分,目光迥然的凝視着她左閃右避的眼神,似乎想要看透她眼底的一汪泉水。
她的身上有一股陌生的香味,這種他從來都沒有聞過的味道讓他感覺到心底有了莫名的悸動。
“你知道嗎……”
用自己的鼻尖蹭着她的鼻尖,高緯有些動情的用雙手捧起了她的臉,像是在觀賞一件珍品一樣凝視着她的五官,從眉毛、雙眼、睫毛,一直到她緊抿的粉色脣瓣,血液裡好像有一股動力推着他不斷地前行。他忘情的摩挲着她的臉頰,眼神悠遠的好像見到了什麼,聲音充滿了愛憐:“你是這麼多年來,最像她的。”
最像她的……
最像她的!
聽到別人說自己像自己,小憐不知道該用怎樣的看法去看這件事情。無論如何,她都改慶幸他沒有認出她,而且,她似乎已經順利的邁進了他如今的生活……
似乎有些感動,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溫熱。
雖然覺得不該有這樣的表情和情緒,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的咬了咬下脣,暗暗地在心底喊了句
真好。
真的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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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緊緊地抓着掩在胸前的被褥,小憐知道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高緯就躺在她的身側,背過身子似乎還沒有醒過來,她好像還能聽見他平穩又安和的呼吸聲。
“皇上。”
屋外忽然響起了輕喚聲。
小憐不安的擰過頭看着背對着自己的高緯,她覺得他還在睡着,卻沒想到他聽到聲音竟然一下就坐了起來。
高緯雙腳已經落在了地上,坐在牀沿似乎在發怔。片刻,他纔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過身子看向了躺在牀榻內側的小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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