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鸞到底還是個耳聰目明的人,這件事情他沒有非常深入的參與,卻能夠感覺到,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沒有心思再去挑選什麼書籍,宇文達走回到小憐身邊,靠在案桌上垂眸睨着她:“他的猜測不假,你的說法也不虛,這些事情我都有在想,還有一些弟兄也都在思考這件事情。皇上如今的作法的確引起了很大的反彈,甚至有些大臣牴觸的心態也表露得非常明顯,我們也隱隱的感覺到有的人的心思有些不對勁。可是我們能夠察覺到的卻又不能夠與皇上明說,因爲他根本不相信我們,在他的眼中我們這些姓‘宇文’的人才是對他皇位威脅最大的人,他時時刻刻防着的都是我們這些人,而不是那些真正有異心的人。說實話,皇上派人來監視我們,我們倒是行的正坐得端,除了不喜歡這樣的做法外,爲了讓他能夠安心一些倒是能夠委屈自己去接受的。只不過,現在內憂外患真的難以去平,皇兄之前是想要收復陳朝的,這個意圖也非常明顯的讓陳朝感覺到了,雖然陳朝現在沒有能夠與我們攻打的資本,可這件事情一日落實不下來終究還是會給周國帶來一些麻煩。大肆興建宮殿的事情的確非常的拖累如今朝廷恢復狀態,那些錢財對民間來說絕對是一筆非常巨大的開銷,而這些宮殿原本就不是非修建不可的,這隻會讓朝廷落了許多的口實。民間尚且會有怨言,那麼朝廷內又怎麼可能沒人會反感這樣的事情呢?其實對皇上作法感到氣憤不已的人必然都是爲了周國百姓着想的人,儘管他們覬覦不該覬覦的位子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不是要聽你分析如今朝廷的情況如何的!”
小憐猛地站起身子,面色微微慍怒的瞪着他,語氣急切:“我擔心的是,如果這件事情真的發生了,你會不會出事?你是宇文家的人,而若不是宇文家的人反宇文贇,那麼你們宇文家這些有資格能夠登上皇位的人必然也會成爲他們的目標。別的人我不知道耶不清楚,可是我知道你當初和宇文邕這麼好,他信賴你,你在朝廷的身份也不低,我真的很擔心你的安全!”
宇文達看她急切地連話都說不準的樣子,朝她安慰的笑了笑,輕聲哄道:“好了,這沒什麼好擔心的。”
“怎麼會沒什麼好擔心的呢?”
看到宇文達臉上無謂的笑意,小憐覺得心底似乎冷了幾分:“你是覺得現在不管你的人身安全如何都還是不重要的是嗎?你不是說過想去請辭和我過平民百姓的生活嗎?平明百姓的生活是沒有生命威脅的,是不會有這些讓人擔驚受怕的心情的。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我想告訴你,如果事情是真的,希望你能夠爲自己多着想,一定要安全,一定要保住性命,哪怕你被貶爲庶人也是不重要的!我這麼說,你懂嗎?”
小憐聲淚俱下,宇文達原本還想渾渾噩噩的與她周旋,看她這個樣子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態度太過不負責任,心疼的將她摟入了懷中。
“是我不好,是我不該這樣說的,我不該覺得這些事情都無謂。”
用臉頰細細的磨蹭着她的頭髮,宇文達聲音很輕,雖然還帶着哄的意味,卻嚴肅了許多:“我讓你不要擔心,是我心中有數。即便我想請辭,可皇上不答應,我說到底還得在其位謀其職,真的很難讓自己對這一切都裝的若兒不見。而且,皇兄曾經也託付過我,說皇上還年輕生性頑劣,登上皇位後肯定會有讓大臣們難以認同的作法,希望我們這些兄弟能夠多多體諒也多多幫助他。朝中若有人要反,這件事情說起來就不僅僅是對皇上來說的大事了,這是要將宇文一族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國家毀於一旦,這是竊取皇兄這些年來艱辛付出的作法,我是不願意看到的,更不會苟同的。現在的事情這麼多,需要擔心的和需要去一一計較的事情也多不勝數,若是皇上能夠有出息一些我們必然不會那麼的辛苦。”
“其他的我不管,至少你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小憐拼命搖着頭,似乎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你若是不在了,我當如何?你說過的,我還年輕,你許了我未來幾十年的生活,你不能自己說話不算話!”
“我怎麼敢說話不算話呢?”
聽小憐有些嬌嗔的提點,宇文達臉上緊繃的神色終於舒緩了一些,略顯冰涼的指尖一一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好了,別哭了。你這個大美人是笑起來纔好看的,哭起來真的要變成天下第一醜婦了。”
啪——
小憐毫不留情的拍掉他替自己擦拭眼淚的手,不悅的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纔是天下第一醜婦!”
“對對對。”
宇文達連連點頭,眉眼間盡是笑意:“我是天下第一醜婦,我是。”
長安。
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枕着一名少女大腿進入睡夢的女子似乎夢到了什麼憂心的事情而皺起了眉頭,就連交叉放在腹前的雙手也握緊了一些。
小荷想要叫醒小憐,卻又害怕會驚到她,只能看着她皺眉做夢的樣子而束手無策。
這半年好像平靜無奇,大家都過得很安穩,可是小荷卻清清楚楚的感覺到這一年過的並不安穩,每一天總有許多煩擾的事情加在小憐的身上和整個代奰王府的身上。在王府的時候似乎每一日都是陰雲遍佈的,自從某一日開始小憐便不再敢輕易的外出走動,甚至在王府也很少在離開自己寢房院落的範圍了,總是很刻意的在躲避着什麼。
“呼——”
馬車內忽然揚起細微又難以察覺的聲音,在沉思中的小荷卻立馬回過了神,垂眸就瞧見剛剛還在熟睡的小憐已經醒了過來,只是額頭比起剛剛已經多了一層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