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十九章 重逢

翌日,姚媚兒找了個理由獨自留在客棧,等待楊木安排她去見師父,整個人又是興奮又是忐忑。

興奮的是她第一次與師父分開這麼久,終於要見到師父了!忐忑的是……雖然種種跡象表明師父是有意放她下山的,但是……前陣子她兩次逃離師父派來保護她的人,不顧師父阻止堅持來蘭州,師父是不是生她氣了,所以她到蘭州好幾天了師父都不聞不問,直到今天才肯見她?嗚嗚,師父要是生氣了該怎麼辦啊……

姚媚兒越想越慌,整個人都坐立不安,在房間裡不停的來回踱步。

正當姚媚兒愁眉不展之際,她聽到窗戶那裡傳來一陣輕響,她立刻跑了過去:“楊木,你可算來……師父?!”

姚媚兒頓住腳步。

似是爲了不引人注意,姚瑾策一身藏青色長衫,頭髮用不起眼的玉冠束於頭頂,手上拿着一頂草帽,顯然是趕來的路途上遮掩容顏所用,進了房間纔剛剛摘下。

姚瑾策站在窗口,盈盈含笑,靜靜的望着姚媚兒。

姚媚兒心中的忐忑與驚慌全然消失不見,她捂着嘴防止自己尖叫出聲,待情緒稍稍穩定,姚媚兒笑着撲進姚瑾策懷中:“師父!師父師父師父!”姚媚兒緊緊抱住姚瑾策,將自己的臉埋進姚瑾策懷中,蹭了又蹭,“師父,媚兒好想你啊!師父!師父師父師父!媚兒想死你了!”

姚瑾策嘴角的笑意更盛,他擡手搭上姚媚兒的雙臂,正要說話,卻被姚媚兒緊緊抱住:“師父不要推開媚兒好不好?雖然媚兒是大姑娘了,可是這麼久沒見了了,師父就讓媚兒抱一會兒嘛~”

姚瑾策微微愣住,下一瞬,他的手輕輕覆在姚媚兒的背上,有一搭每一搭的拍着。

——曾經,他懷中的女孩兒只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嬰兒,後來這個孩子慢慢長大,雖然他不是個合格的父親或母親,但小小的媚兒奇蹟般的被他健健康康的拉扯大了,可是後來……媚兒漸漸長大了,她成了一個半大不小的姑娘,也漸漸有了小女人的韻味,於是有一天他驚駭的發現,當媚兒一如往常的抱着他的時候,他竟然……有了不該有的悸動。此時他才猛然想起,他也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這些年只與媚兒一個異性朝夕相處,有些渴望,雖然被他遺忘了很久,但並不代表它們不存在了——他畢竟是一個生理心理皆正常的青年男子。

可媚兒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啊!雖然接生媚兒時他自己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但是……他怎麼能對自己的“女兒”有了不該有感情?在他意識到這份不正常的感情到之後,在感到羞恥的同時,他竟然無法壓制住這份不該出現在他和媚兒之間的感情!看到媚兒愈發玲瓏的身段他會悸動,被媚兒如小時候一般抱住時更是會情迷意亂,及至後來,需要極大的自制力纔可以控制住自己……

於是從那時起,他只能板着臉兇媚兒,說她是個大姑娘了,還動不動就抱着他,實在不像話。媚兒於男女之事的瞭解只浮於話本故事表面的談情說愛,那些涉及深層次內容的話本全被他過濾掉了,所以她完全不懂“孤男寡女”這四個字下可能隱藏着的驚天動地的火苗,她只是一如既往的聽他的話。只是她看向他時略顯委屈的表情,讓他知道,是他自己錯了。他居然對自己養大的孩子有了非分之想,還將這份對自己的不恥發泄到媚兒身上!

——實在是罪不可恕!恰好此時,年歲漸大的祖父按捺不住,開始動手實施自己的瘋狂計劃,而母親……也病危了。在姚媚兒面前自制力每況愈下的姚瑾策,終於以解決姚氏、爲母親送終爲由,落荒而逃,隨着姚文遠的人回了姚莊。

回到姚莊不久,姚瑾策便得到了媚兒下山落難的消息,再往後,便是媚兒在新京混的風生水起,同時與秦王宗政憬、禮部侍郎慕慎安關係極爲親密的消息。姚瑾策忽然發現自己錯了。他喜歡媚兒,有何不可?雖然媚兒是他一手養大的,但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何況他對媚兒情愫的質變,是在媚兒來了初潮之後,他既沒有亂啊倫,又不曾變態的在媚兒幼時便對她有了非分之想,何況他只比媚兒大了十四歲罷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媚兒將來總是要嫁人的,爲何不能嫁給他?這世上還有誰比他更瞭解媚兒、知道媚兒需要什麼?還有誰的感情會比他對媚兒的更純粹、更珍貴?他只是高瞻遠矚的爲自己養了一個媳婦兒,有何不可?世間不是有種媳婦叫“童養媳”麼?既然世人可以,他爲什麼不可以?想通了這些的姚瑾策,便開始極度厭惡起宗政憬和慕慎安的存在。

他的小媚兒,不諳世事,也從未見過他以外的男人,萬一媚兒被秦王和慕慎安騙去了可如何是好?秦王此人,他也是瞭解過的,因身處劣勢,秦王表面不着調,內裡就是一個機關算儘想要繼承大同的落魄皇子,他接近媚兒,目的不言而喻。媚兒那麼漂亮可愛,若是秦王對媚兒有了非分之想,然後用盡手段去……

——他幾乎不敢想!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在媚兒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正實力,讓槐木等人陪在她身邊,防火防盜防秦王。

而此時,姚媚兒真實的出現在自己懷中,姚瑾策感覺自己彷彿擁抱着整個世界:“媚兒真的想我了?”

“當然!”姚媚兒一點頭便撞在姚瑾策胸前,她似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連點了好幾次頭,徹底玩兒夠了才道,“媚兒都好幾個月沒見着師父了——師父還不讓媚兒來蘭州,師父是不是不要媚兒了?”哼,纔不管師父是不是爲了她好呢,換個角度先告狀,看師父還好不好意思就她不聽話的事罰她!

姚媚兒是姚瑾策一手養大,她心裡這點小久久姚瑾策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卻也不說破,只是笑道:“哦,原來媚兒不聽話,還是師父的過錯。”

“自然是師父的錯!”姚媚兒繼續點頭,“師父還騙媚兒,什麼都不告訴媚兒,害媚兒一直爲師父擔心!師父實在是太過分了!”

“唔……”這個指控姚瑾策還真沒辦法辯駁,只好認下,“有些事與媚兒無關,我也不想讓媚兒參與進來——媚兒如此聰慧,應該知道我的用意罷?”

“媚兒不管!”姚媚兒哼哼道,“師父既然撿了媚兒,就不能拋下媚兒,不管是吃香的喝辣的還是上刀山下火海,總之,師父去哪裡都必須帶着媚兒!”

姚媚兒撒潑的話聽在姚瑾策耳中卻彷彿是要與他同生共死攜手一生的情話,心裡異常高興:“好,以後走哪兒都帶着媚兒,好不好?”

姚媚兒擡起頭,清澈的眼睛直愣愣的瞪着姚瑾策:“師父自己說的,可不許誑媚兒!”

姚瑾策被姚媚兒看的有些心猿意馬,他閉了閉眼,笑道:“好。”

姚媚兒圓滿了,於是見好就收,她退開一步,從姚瑾策的懷中鑽了出來,指了指不遠處的桌子道:“師父,別傻站着了,咱們去桌子邊坐下,邊喝茶邊說話。”

懷裡突來的空落落令姚瑾策有些遺憾,他跟着姚媚兒走到桌邊坐下,道:“山下好玩兒麼?”

姚媚兒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不好玩兒。”

這個答案令姚瑾策有些驚訝:“爲什麼?山下很熱鬧不是嗎?媚兒小時候不是最喜歡熱鬧了麼?”

姚媚兒笑道:“師父都說了那是小時候了,媚兒如今長大了嘛!”

“唔,是長大了,”姚瑾策認真打量着姚媚兒,點了點頭道,“明年就及笄了,是時候開始說親了——在山下這麼久,媚兒可有什麼意中人啊?”姚瑾策的語氣很隨意,似是長輩例行公事的隨口一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有多緊張。一失足成千古恨,若是他能早早想通,他又怎會匆匆留下姚媚兒一個人?如今她在山下認識不少人,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情竇初開,喜歡上哪個人——這簡直是他不敢想的事!

若是媚兒喜歡了別人……

這個假設令姚瑾策心頭一痛。更痛的是,他發現自己竟捨不得讓媚兒有一絲爲難,所以若是媚兒當真喜歡上了什麼人,爲了不讓媚兒難以取捨,他恐怕這輩子都要將這份暗戀收藏在心臟深處。

姚媚兒的回答拯救了姚瑾策忐忑的心情:“沒有啊——山下的男人一點都不好,媚兒覺得還是師父最好!”

姚瑾策烏黑的眼珠子顯出動人的光彩:“有媚兒這句話,就好。”

姚媚兒並不知道姚瑾策心中的彎彎繞繞,以及這陣子他在情感方面的重大突破,在最初的興奮與開心之後,姚媚兒想起了一件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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