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回魂丹

紫雲殿上, 雲煙繚繞,層層的帷幔後,長袖長袍的白衣男子, 頭戴精緻的紫雲冠, 負手站在殿中, 月華般的身影, 俊逸不凡。殿中偶有幾個小仙娥輕手輕腳的走動, 將殿內的連騰香點好,唯唯諾諾的退下,唯有太真和太虹跪在龍湛天身後, 頻頻叩首。

“殿下,既已隨奴婢回來, 便安心留下吧。殿下的離開已引起君上不滿, 若殿下繼續一意孤行, 只怕君上會發脾氣。”

“請殿下以大局爲重,君上對殿下一直疼愛有佳, 可殿下若長期不在紫雲殿,終難免他人覬覦殿下的位子,請殿下三思後行。”

龍湛天平時御下嚴厲,太真、太虹多年來一直照顧他的起居,費盡心力, 是以除她們冒犯思瑤那次外, 他對她們大多不忍苛責。

昨天思瑤提出和徐茂華一起去度假, 他並非不願相隨, 而是龍族這段時間, 有些政務他不得趕回處理,龍君平日對他極爲器重, 一些繁雜瑣事都放心交由他處理。這次太真、太虹趕赴人間,不僅爲了替他化解身上傷痛,更多的是龍族發生了些變故需要他立即回來處理。

他知曉她們的好意,但若不假以顏色她們會一直喋喋不休下去,完全沒有住口的意思,他轉首望向跪在地上的太真、太虹,不悅的道:“本殿下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在這裡指手畫腳,都給我下去!”

太真、太虹聽出他語氣中的薄怒,心下一驚,身形卻一動不動的跪在原地,太真擡首,臉上現出堅定之色,清朗的道:“奴婢追隨殿下多年,從未違背過殿下的吩咐,可如今的情形,奴婢尚看得清楚,殿下怎會一無所覺,殿下此時實在不宜再擅自離開紫雲殿,若因此對殿下的大業有所動搖的話,這些年的努力豈非功虧一簣。”

龍湛天面色一沉,想不到她們會固執的選擇如此頂撞,她們所說的後果他如何不知,但有些人在她心中,更不用衡量,便知孰輕孰重。他劍眉微蹙,掌心一道白光暴漲,發出吱吱響聲,一條泛着銀光的繩索在掌中成形,吞吐之間,向跪着的太真、太虹襲去。

“殿下,手下留情!”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轉眼間,店門口出現一位雍容華貴的紫袍女子,“太真,太虹如何惹怒了殿下,殿下要用捆仙繩?”

女子眉目間透出老成持重,緩步走到太真、太虹身邊,見兩人有些發抖的身形,長袖一揮柔和托起兩人道:“你們殿下,只是小懲大誡,都下去吧,這裡交給我。”

“玉蘭姑姑,怎麼來了?”龍湛天看清來人,嗖的一聲收回掌中的繩索,又見太真,太虹未得他命令不敢自行離開,揮揮手道:“下去吧,便饒你們一次,再有下次絕不寬恕。”

太真、太虹聽龍湛天如此說,如蒙大赦,規矩行禮後,退了下去。

“殿下,發這麼大的脾氣,我在裕華殿花園中都聽得真切,如何能不來看看。”

“有勞姑姑費心。”龍湛天一改剛纔的態度,語氣中多了幾分尊敬之意。

“你母親不在多時,作爲她的結拜姐妹,我怎會不多關照你些。不怪太真、太虹,她們忠心對你,若非如此豈能拼上性命苦諫。”

“這個侄兒自然明白,只是有些事情,侄兒不得不去做。”

“先不說這些,我來是要給你看樣東西。”玉蘭自懷中掏出個手掌大的夜明珠,遞到龍湛天面前。

“月華珠?”龍湛天伸手接過,在光滑的月華珠表面輕輕一拂,月華珠的光暈隨着他的手勢微微一晃,驟然間放出萬丈光芒,照得整個紫雲殿燦若朝陽。光芒中似有人影浮動,由模糊到漸漸清晰,畫面上一男一女對面站着,不知在說些什麼,女子眼眶溼潤,男子望着女子的目光中帶着心疼和寵溺,須臾男子上前一步,輕輕伸出手臂,將女子攏在懷中,低聲安慰着,而女子則一動不動任由男子攬住,乖順可愛。

男子俯首看着女子清秀的面容,慢慢將臉湊過去。。。。。。

龍湛天在看到光芒中兩人的身影時,心中一緊,面色瞬間黯沉,薄脣緊抿,袖中的手慢慢收緊,在徐茂華快要吻住思瑤之時,衣袖發揚,大手飛快落在月華珠之上,微微收緊,月華珠的光華瞬間湮滅,影像也隨之煙消雲散。

“湛天,論位份我該尊稱你一聲‘殿下’,但你母親將你託付給我,有些事情我不能袖手旁觀。以前她是你心中所愛,這是龍族人盡皆知的事,但有些事情過去就是過去了,就算你再追憶痛苦,都無法重新來過。如今你找她又如何?她心中可有你的位置?我知道空口無憑,你決計不會聽,但月華珠從來不會作僞,到底要怎樣你自己去選擇,但是孩子啊,千萬不要苦了自己,更不要讓親者痛,仇者快。”玉蘭聲音和緩的道,目光中盡是慈愛之色。

“姑姑,其實我早已知曉,她心有所屬。今天看到這些也不過證實了我心中的想法,過往的一切都是我不好,辜負了他,就算這一世她再不待見我,我都無法眼睜睜看着她有任何危險。”龍湛天收起剛纔翻涌的情緒,冷靜下來,緩緩的道,既是說給玉蘭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湛天你可想過,你這個位子有多少雙眼在看,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姑姑不是強迫你非要怎麼樣,但你肩上的責任豈是這麼輕易就能放到一邊置之不理的?”玉蘭加重了語氣,隱隱帶上幾分責備之意。

“姑姑。。。我會盡力把一切都處理妥當的,您不要怪責她好麼?如今她重入人世,早已忘了前塵過往。”龍湛天壓低聲音道:“但是,無論如何,以前我答應她的還沒做到,就算她不記得,我也完成承諾。”

“哎,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情之一字,最是傷人無形,你這性子,當真和你娘一樣。”玉蘭目光黯淡下來,似是想到了久遠之事,知道他決心已下,攔阻無用,嘆口氣道,“我言盡於此,也算不辜負你孃的囑託,以後的路如何走,就看你的選擇了,如今我能做的,不過是再幫你一次,也不枉你喚我這麼多年的姑姑。”玉蘭袖口輕晃,手中多了一個精緻的小瓷瓶。

“這是?”龍湛天疑惑道。

“回魂丹。”玉蘭平靜的道,完全忽略了龍湛天在聽到這三個字的震驚表情。

“這可是龍族的禁物,姑姑怎麼會有?”

“這個你不要多問,給你便拿着,回魂丹,正如傳說中的功效,無色無味,只要服下,便可憶起前世今生,湛天或許這是你的一次機會,如果她能夠憶起過往,或許你們一線生機,但這同樣也有風險,若她明晰過往卻不肯再原諒你,也許你便能死心回到原先該走的路上。這對你雖然痛苦,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玉蘭語重心長的道,“或許是個開始,或許意味着真正的結束,但你總算嘗試過了,不必再自責後悔。姑姑沒有別的意思,僅希望你能開心的過日子,真正擔起龍族興旺,做個頂天立地的王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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