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對,但也不全對……”李芳華放慢語速,幾乎是一字一頓的道,“我不會在阻止你和寒琛在一起,不過從此以後,孟家也會和孟寒琛這個人劃清界限,再不會給他一分錢的補給!”
江若彤有些吃驚的看着李芳華,她態度轉變之快,讓她根本適應不過來,而且李芳華就這麼一個兒子,她不相信她會做的這麼絕!
“這張支票你先收着,若是有一天改變了主意,它隨時可以兌現。”
說完,李芳華起身離去。
江若彤看着牀邊那張面額巨大的支票,只覺得從未有過的疲憊和絕望襲來,她像是被人扼住喉嚨,喘氣都喘不過來,她的頭腦有些凌亂,很多破碎的畫面。
孩子沒了,母親出走,父親病重……
所有的事情一起發生,連讓她喘息的機會都不給。
她將支票緩緩拿起,折起來揣進兜裡,這時,門忽然被大力推開,撞在牆上發生劇烈的反彈,江若彤驚愕的擡起紅腫的眼睛,卻見孟寒琛衝進病房,他跑到江若彤身前,眼睛落在她的小腹上。
“彤彤,我們的孩子呢?”
江若彤憋了許久的眼淚在這一刻迸發,“我們的孩子……沒了!”
最後兩個字,猝然擊中男人的心臟,他上前握住她的肩膀,“怎麼會沒了?我走的時候他還好好地,怎麼會沒了?”
漸漸地,男人的雙眸上蒙上了一層水霧,江若彤抿着脣,哽咽着想說出實情,可又怕他做出過激的行爲,只能含混過去,“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的……”
孟寒琛的臉色一陣僵硬,“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若彤,我不相信你是這樣不小心的人,你到底對我隱瞞了什麼?”
江若彤哭着搖頭,“寒琛,別問了好嗎?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
之後,江若彤再男人的懷裡慟哭起來,孟寒琛的心隨着她的哭聲變得紊亂,他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肩膀,聲線儘量溫柔,“好好,我不問,我什麼都不問……”
若彤的眼淚決堤而出,浸溼了他胸前單薄的襯衫,男人的胸口只覺得一抽一抽的疼,他用力的咬了咬牙,即便她不說,他也能猜到幾分,這個孩子之所以流產,絕對和孟家有脫不了的干係!
江若彤渾渾噩噩的在牀上躺了幾天之後才被孟寒琛接回闌珊別墅,小月子裡,她下身的血就沒斷過,劉媽見了都跟着害怕,而她又吃的極少,人也一天天的消瘦下去,醫院那邊一直是秦沛派人照顧着,不過江業似乎猜到了女兒的狀況不好,病情也跟着惡化……
江若彤出小月子那天便聽說父親進了搶救室,她本就虛弱,這次直接暈死過去。
守在她的病牀前,孟寒琛一夜之間似乎老了好幾歲。
李芳華讓律師給他送來了斷絕母子關係的證明,孟寒琛看都沒看直接簽字,隔日新聞上便播出了這則報道,隨後,a市掀起了軒然大波,不少過去被孟博遠壓下來的事也被舊事重提,其中,便包括劉洪明的舊案。
劉洪明成了植物人沒多久便宣佈死亡,妻子也被送入精神病醫院,有好幾家媒體的記者堵在闌珊別墅門口等着採訪孟寒琛,讓他將事情的經過說清楚,警察也來了,說要調查案情,江若彤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崩開了,儘管她已經料到她和寒琛的路不會好走,但卻沒想到這所有的變故來的這樣快,連個緩衝的時間都不給。
臨走時,孟寒琛安慰了她幾句便匆匆跟着警察離去,江若彤小步跟在後頭,眼淚絕提而下,男人回頭,伸手拍拍她的臉,將她的淚珠抹去,“彤彤,等着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嗯,我等着你,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回來!”江若彤聲音發顫,她自然知道,他這一去回來的機率何其渺茫。
孟寒琛笑笑,即便是在這樣的時刻,他的笑容依舊那麼俊美。
男人一步一步的往外走,步伐之間帶着猶豫。
孟寒琛打打殺殺的事經歷的不少,他不怕,可如今,他有了心中所愛,說一點不怕是假的。
出了門,孟寒琛看見李芳華的御用律師王守信帶着開鎖工在開自己的車門,他雙眸微眯,聲音冷沉,“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王守信轉身,以機械化的口吻回答,“孟先生,闌珊別墅是你的私有財產無法收回,但這兩車子是在孟氏名下的,如今你和孟家脫離關係,這輛車也該認祖歸宗了。”
認祖歸宗?
好個認祖歸宗!
孟寒琛在心中冷笑一聲,隨即從兜裡掏出車鑰匙扔過去,“別撬了,拿去吧。”
王守信接住鑰匙,不得不對孟寒琛心生幾分敬佩。
平日裡看他放蕩不羈,可到了這樣的危急關頭還能做到如此從容淡定。
“二少,您別怪我,我也是奉旨辦事。”
“還是叫我孟先生吧。”孟寒琛眉梢微挑,王守信立即解釋,“我叫您孟先生是出於公務,叫您二少是出於對您的敬佩,絕沒半點趨炎附勢的意思。”
“我現在落魄至此,有什麼能讓你攀的,回去告訴我……”孟寒琛剛想說爸媽,可又覺得不妥,隨後改了稱呼,“告訴李女士和孟先生,闌珊別墅裡還有什麼可以拿的儘管來拿,不過那些遮遮掩掩的手段最好收起來,彤彤流產的事我念在親緣不予計較,但絕不會再有第二次!”
王守信點了點頭,孟寒琛轉身隨着警察上了警車。
轉眼,孟寒琛已經離去四天,這些天,關於他的報道一直沒斷過。
那盤劉洪明被打的錄影帶不知被誰翻出來送往警局,更加坐實了孟寒琛蓄意殺人的罪名。
隨後,孟寒琛的過去被起了底,包括他賄賂在職官員,虧空公司資產等等……
江若彤緊緊咬着嘴脣,脣瓣上滲出鮮血也不自知,她的目光緊緊的盯在電視機上,不可置信的一個勁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寒琛不會出事的……”
劉媽給她端來清茶,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些日子闌珊別墅可謂是斷錢斷糧,若是沒有秦沛他們的接濟,恐怕連這清茶他們都喝不上呢。
劉媽將電視關了,“別看了,看完之後心情會不好。”
江若彤的目光依舊凝在電視機上,“劉媽,你說寒琛在裡頭會不會吃苦?會不會有人爲難他?”
拘留所她是進過的,即便沒人打你罵你,那裡壓抑的氣氛就足以讓人發瘋。
將茶水放在她身前,劉媽寬慰着,“想這麼多幹什麼,相信二少很快會回來的。”
“是麼……”江若彤的眼前慢慢蒙上了一層水霧,“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見寒琛跌入了萬丈深淵,我們今生再沒見過……”
“江小姐,說這樣的話多不吉利。”
她苦笑了一下,“我不覺得,也許,寒琛和我這輩子註定沒緣分吧。”
“江小姐,你……”
“好了,劉媽,我要出門一趟,這些日子家裡也沒什麼事,你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江小姐,你不等二少回來了麼?”
江若彤垂下眼瞼,遮去眼底的悲慟,“等,自然要等,可是等也要有等的辦法,這樣乾等,寒琛也不會從電視機裡穿越過來,你說是不是。”
劉媽低嘆一聲,“說的也是,那我收拾一下就走了,江小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若彤點了點頭,轉身上樓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
站在鏡子前,她仔仔細細的端詳了一遍自己,她方纔化了妝,遮去了一臉的蒼白,在襯上她桃紅色的長裙,乍看之下,她面色還算紅潤,絲毫看不出憔悴。
她拎起皮包,修長的手指在上頭摩挲了兩下,轉身出了門。
闌珊別墅處在富人區,她走出去老遠纔打到車,腳後跟都被磨破了皮。
車子停在孟家門口,江若彤下車,擡頭看了看晴朗的天,天氣預報說今天會有大雨,似乎有誤。
她垂下頭,在想該如何面對孟家二老,該如何從這混沌的困局中走出來,該如何讓自己頭頂的這片天變得如昔日一般晴朗。
她按下門鈴,可卻遲遲不見人來開門,這樣盛暑的天氣,她在外頭足足站了半個小時,妝容已經被汗水浸花了,她擡手想再按,丁管家已經出來開門了。
“江小姐,進來吧。”
江若彤道了聲謝謝,從容的走進去。
在沙發上坐下,對面便是孟博遠和李芳華。
事情過去了一個多月,二老依舊是不冷不熱的表情。
江若彤說明了來意,孟博遠原本就冰冷的面容一下子凝固了,臉色極其陰沉難看,“你還好意思讓我們出手相救,要不是你,寒琛能落到今日這種局面麼?”
江若彤臉上有了尷尬的神情,不由得輕輕握住手指,李芳華描繪精緻的眼睛充滿諷刺,“若彤,我早就說過,你和寒琛在一起,困難要比你想象的大得多,可你偏偏不聽,現在怎麼樣,寒琛出了事,連同過去的舊賬一起被人翻了出來,說到底,都是你害了他!”
孟博遠輕哼,“若彤,我原以爲你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孩子,可是你真是讓我們太失望了,既然已經離婚了,你爲什麼又要回來勾走寒琛呢?你讓他安安心心的和司漫結婚,安安穩穩的過他的日子不行麼?”
江若彤慢慢的擡起頭,“伯父伯母,我知道你們心中對我有怨氣,但是籌碼不一定是你們手裡纔有!”
“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打開皮包,從裡頭掏出手機,按下播放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