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剛出了一身汗，想尿也尿不出來啊。”一旁的顏歡也有些不情願。
“少東家，張小姐，奏聽吳老闆的嘛。額聽老東家也說過，由於棺木中的屍體腐爛，會有各種致命的病菌，中毒了可奏沒救了。人尿能解毒，是可以用來救命的哩。”錢袋兒第一個接過布片道。
顏歡也不情願地接過了布片，看了看老吳，又看了看錢袋兒，最後目光落在了張若楠臉上：“我尿不出來，要不，小楠你，你能不能分我一點？”
“大色狼！去死！人家纔不要呢！本姑娘不在這兒湊這個熱鬧了，你們幾個趕緊解決。”張若楠登時羞紅了臉，轉身便跑開了。
“哎，小楠，那你別跑得太遠。”
顏歡情不自禁地大聲囑咐道，無意間卻瞥見了正不斷向自己使眼色的老吳，臉也唰得一下子紅了。誰料他剛將頭扭過去，錢袋兒卻已經將一條溼噠噠、熱乎乎的布片遞到了他面前：“少東家，額都給你弄好了，奏用額的尿吧。”
顏歡自己實在尿不出來，無法只好接過了錢袋兒遞來的布條。可還沒往臉上蒙他就覺得一陣噁心，差點沒吐出來：“我說錢袋兒，你這是憋了多久的尿？氣味這麼濃？”
“沒辦法嘛，趕路加幹活，奏沒喝過一口水。額一直憋着哩，沒機會尿，不然咋能有這麼多嘛。少東家，你將就一下，一會兒奏完哩。”錢袋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吳哥你的呢？”顏歡卻仍不死心，轉頭去問老吳。
“你小子覺得爺的尿可能比錢袋兒好嗎？他那好歹還是童子尿。”老吳也已經用布條矇住了口鼻，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
於是顏歡也只得捏着鼻子皺着眉，強忍住不適將布片系在了腦袋上。有了簡單的保護措施，三人這才吭哧吭哧地合力將棺材蓋板打開了。
棺木中躺着的，是兩具爛得只剩下白骨的屍體。屍體上還有黑黑的腐肉，上面還不時有白色的蛆蟲鑽出。
棺蓋剛一打開，顏歡便覺得一股略顯潮溼的空
氣從裡面撲面衝了出來。他也不顧手上沾着的泥土，趕忙將臉上的布片緊緊按住，不讓這濃烈的屍氣從口鼻侵入。
三人迅速向後退了出來，錢袋兒站得最遠，畏畏縮縮地朝棺材裡面張望道：“少東家，面具咋可能在這種地方嘛！額們趕緊把棺材蓋上走吧，瞧着怪瘮人的。”
“妄下結論。你知道爲什麼這個地方還會把玉當做陪葬品嗎？”
錢袋兒搖了搖頭。
“《史記•周本紀》中有云，牧野之戰時‘武王馳之，紂兵皆崩畔紂，紂走，反入登於鹿臺之上，蒙衣其殊玉，自燔於火而死。’這就是最早記載死時將玉置於面部的文字。”顏歡丟下鐵鍬，趁着等待棺內穢氣散發的片刻閒暇掉起了書袋：
“在周至漢的這段時期，人們相信以玉器堵塞死者的各個竅穴，能阻止真神出竅，元陽外泄。春秋戰國時流行死者入葬時使用‘綴玉面幕’和‘綴玉衣服’，而這一時期，也恰好是古蜀國同中原地區往來密切，互通有無之時。直至漢代，陪葬物演變爲‘金縷玉衣’，玉面罩即爲金縷玉衣上的面罩，再到三國之後，這種陪葬的習俗則逐漸少了。”
“歡子你撿重點說，時間緊迫啊！”老吳催促道。
“行，行，就要說到了。”顏歡嚥了一口唾沫，加快了語速道：“四川古稱“四塞之國”，在冷兵器時代，具有易守難攻的特殊戰略地位，因而避免了歷史上很多次戰爭的破壞，也保留下來了許多古時舊制。所以，把那張玉面具當做陪葬一起埋入地下，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裡，的確是可能發生的。”
“少東家，你懂得可真多哩，雖然額聽不太明白！”錢袋兒聽顏歡說了一通，似乎也不像之前那般害怕了。
顏歡得意地道：“那是當然。面具究竟在不在棺材裡，用手去裡面摸一摸就知道了。”
棺材中的腐敗氣體很快便消散了個乾淨。顏歡這才用脫下的衣服包住雙手，向棺材裡的屍體摸了過去。
屍體的脖子與喉嚨處早已爛
得不剩多少肉了，他剛一觸碰到屍體，就聽見咔擦一聲，屍體的腦袋從脖子上整個掉落了下來，咕嚕嚕滾到了棺材的一角。
“額的神呀，額可受不了這——”錢袋兒扭過頭去躲得遠遠地，大口嘔吐了起來。
“吳哥，你去隔壁那具屍體上找，仔細點，千萬別漏了，我可不想再摸第二遍。”顏歡也覺得一陣強烈的反胃，但強忍住了噁心，繼續在棺材中摸索着。直到將屍體上上下下找了個遍，一無所獲的二人這才又支起身子互相問道：
“吳哥，我這邊什麼也沒有。你那邊有什麼發現？”
“爺這邊也連個屁都沒找到。”老吳沮喪道：“萬少明明說他親眼看見面具被埋了下來，怎麼可能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我怎麼覺得這屍體好像被人動過似地。哪有人下葬會把屍體面朝下放的？”
顏歡察覺到了棺中的異常。聽他這麼一說，老吳和錢袋兒便都朝顏歡腳下的這口棺材中看來。果不其然，棺材中的屍體面朝黃土背朝天，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扭曲着。
“莫非是有人先咱們一步把面具拿走了？看來這東西還真是個極爲關鍵的線索。”
“是或者不是，現在都還無法肯定。沒能見到面具的實物，我們只能去村裡，向死者的家屬瞭解情況了。”顏歡也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將臉上的布片除去，呆呆的注視着棺木，哭笑不得：“得，自己挖開的墳，含着淚也要給人填回去啊。”
正當三人準備將兩具棺材回填之時，身後卻再次響起了萬少的催促：“哎，哎，你們幾個怎麼停下來了。東西找着了麼？”
可萬少話還沒說完，從他身後的黑暗中便忽然發出“嘭”地一聲沉悶的敲擊聲。只見萬少兩眼一翻，向前栽倒在了地上。緊接着，幾個面色黝黑的強壯農民，出現在了顏歡的視線中。其中一人用濃重口音的川普罵道：
“媽勒批，你們幾個龜兒子，好大的狗膽！居然敢動老子家裡的墳！看老子今天不打斷你們的狗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