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宣與母親的關係從小都很好,與一般的溫馨家庭不同,年輕時的張馨儀還很愛玩鬧的,這一點到生下黃宣也不例外。黃羣盛則是個沉默寡言的父親,與張馨儀恰巧相反。
在小的時候,是母親每天抱着黃宣在公園、花園中玩鬧,他們一起捉迷藏,抓爺爺養的百靈,撈水池子裡的紅鯉魚,捉弄說閒話的親戚。
稍稍大一些,兩個堂姐又加入了這個小團隊。
可以說,黃宣的惡作劇思維與惡搞精神完全是老媽培養的,他記憶最深刻的則是在很多年前的週年慶,他在老媽的教唆下,用拖把將魚缸從樓梯上推下去,潑在一大羣貴婦們的腳下。
被抓住的時候,老媽就是這樣的表情。
黃宣稍稍張開嘴巴,用口型對着老媽,問道:“幹什麼?”
張馨儀繼續眨眨眼睛,努努嘴,對着口型。黃宣看了兩遍,不得不問洛林道:“我老媽說什麼?”
“按照脣語判斷,是搗亂兩個字。”
黃宣立刻明白了,只要這場會議開不下去,再說什麼都沒有用,只要三房的人有理由離開,特別是老媽有理由離開,單單兩房討論的都是不算數的,他不由促狹的笑了笑。
黃恆展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彷彿大局已定的樣子,黃宣嘬着嘴,心裡暗暗想着,要結束這場無聊的會議,還是需要更多些人暗許的。
不得不說,現在的黃宣考慮問題要比以前全面的多,而張馨儀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兒子的這種變化,所以她只是簡單的做出指示,自己則小聲的和身旁的人說起了話。
黃宣則一邊想着,一邊看向坐在會議室最後的外系和外戚們,他們是黃家存在的基石,但話語權,卻總是最低的。
經過了王允的薰陶,黃宣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奸詐了一些,他挑眉笑了笑,就坐在椅子上,大聲道:“大爺爺,我有個問題,爺爺在的時候,是支持族裡有股權的叔叔伯伯在外繼續經營產業的,但一房一直是反對的,現在您怎麼想?”
說老實話,這個問題問的亂七八糟,如果是張馨儀問出來,在別人想來,就彷彿是在承認一房的地位,但由16歲的黃宣問出來,卻少了這些顧忌,反而加強了問題的力度。
黃晉第開始同意黃家子弟繼續經營產業,是以擴大黃家實力爲前提的,而現在,黃家的進一步發展,反而受限於這些附屬產業,因爲對於每個人而言,自己的產業利潤,總是要多於從黃家的分潤的。
不過,黃溯貴反對的是匿名經營產業,可這個時候,誰手下沒有兩家匿名產業?他又不能真的去糾正黃宣,不僅僅因爲他是個孩子,更因爲他一旦糾正,就坐實了這件事,在接下來的投票中,黃恆展很可能失去這些投票。
黃恆展用少有的銳利眼光盯着黃宣,後者輕輕的笑着,一口喝了手邊的茶,招招手,叫人倒茶。
今天的場合本不允許外人進入,張順是黃溯貴用慣的管家,乾脆臨時來廳裡打打下手,看見黃宣的手勢,立刻捱了過來。
大家的目光正集中在黃溯貴身上,等着他的回答,待張順走了過來,黃宣手臂一甩,將手臂擋在了張順拿茶壺的手腕上,茶水立刻倒在了黃宣腿上。
“你搞什麼?”黃宣高八度的聲音突兀的在會議廳上方迴盪。討論中的諸人不自覺的停了下來,將視線注視了過來。
黃溯貴睜開微眯的眼睛看了看黃宣,又眯了起來,卻是黃賦毅用手捂住話筒,道:“黃宣,嚴肅一點,今天是重要場合。”
“他燙了我,我躲開還不行?”黃宣還是大着聲音,這倒是符合他在族中的一向表現,天不怕地不怕,出了事情大個頂。他瞪了一眼張順道:“你幹什麼?報復我上次砸你身上的杯子?”
宰相門前七品官。黃溯貴的大管家已經幹不動了,如今大約只是養老,張順原本以爲自己至少是八品了,卻沒想到兩個月前的事情,黃宣卻還記得,今天更是找起了茬,他是當事人,當然明白是黃宣自己擋了他的茶壺——他是高估了黃宣的記性了,如果不是他倒黴的送茶過來,黃宣本來是準備拿黃曆銘開刀的。
但這樣的場合,張順不能再說什麼,只能把茶壺抓起,順手拿起抹布準備擦桌子,黃宣卻攔住他的去路,道:“你幹什麼?連道歉都不會?你是看不起我?還是自覺身份特殊?”
這話把黃溯貴都帶了進去,旁邊黃曆銘頓時不滿道:“你怎麼說話……”
黃宣本就是找茬,見他出頭,一把就推了過去。他早就看這廝不滿了。
黃曆銘哪頂得住黃宣的力量,一個踉蹌就帶着椅子倒了下去,還撞在了小五黃正盛身上。
場面有些混亂,張順也有些手足無措。黃家的規矩很嚴,雖然從黃晉第上臺後就改變了很多,但這些規矩依然隱隱的影響着黃家人。說到底,他是黃家的管家,不管事實如何,說到底,他也是有錯的。
黃宣卻沒給他辯解的機會,推倒了黃曆銘,乾脆跨前一步,右手狠狠的掄在張順臉上,嘴裡道:“打你個目無尊長的奴才。”他早就看這個張順不順眼了,這廝剛剛30歲,說是做着管家,每天卻襯衣領帶的收拾乾淨,藉着黃溯貴的信任,不光嘴裡缺德,手裡也不乾不淨,碰到他們這些小字輩,更是一副長者模樣,藉着今天的機會,就現世報了。
在基地被洛林一陣搗鼓,黃宣如今的身體素質很是不錯,力量哪能小的了,張順只覺得耳朵嗡嗡直響,在外人看來,那左臉就和蒸饅頭一般,呼的虛高起來。
除了被掃了面子的黃溯貴等人,大多數人都是繃緊着臉,解氣的看着黃宣上躥下跳。
黃建玄忍不住跳了起來,但還沒等他撲上來,黃宣又是一腳把張順踹飛,反手把站起身來的黃曆銘再次打翻在地,張馨儀吃驚的鼓起美麗的鵝蛋臉,像一隻藏了果子的松鼠,她原本只是讓黃宣搗搗亂,藉故離場,卻沒想到兒子出國兩個月,已經很有功夫巨星的架勢了。
“巨星”後腳將自己的椅子踢翻,讓出空間,向後輕輕一跳,左手拿起茶杯向前一擲,正中黃建玄下巴,小六同學被捏死的陰影未逝,眼前金光一閃,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黃宣!!”憤怒的聲音來自四面八方,是黃賦毅鬆開捂住話筒的手喊出來的。
原本寬敞的會議室在衆人紛紛起立後,顯的分外狹小起來,倒是黃宣周圍一片空曠。平時與黃曆銘交好的幾人躍躍欲試,卻在黃賦毅大喊後停了下來。
黃宣卻不理他,左腳輕輕擡起,朝着黃曆銘屁股就是一腳,將他連人帶椅子放翻在地,解了心頭之恨,黃宣又想起了張順,上次基金會凍結他的錢,這傢伙擋了他一個茶杯,還說了什麼。現在想了起來,更不客氣,拉住這廝衣領,啪啪就是兩個耳光,心裡覺得一陣爽快。
“反了你了。你,你給我停下。”黃賦毅已經快要氣瘋了,他手上揮着麥克風,彷彿要砸出去的模樣,眼看着黃宣不理他,不由急道:“把這小子給我拉開。”
黃宣身邊的人早就跑開了,倒是從桌子那一端跑來兩個年輕人,被他兩腳踢了回去。至少也得來兩個武師級別的吧,比蠻力是沒什麼前途的。黃仁鳴也氣的手抖,但就他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比起兒子黃建玄更是不如,只能在那裡大着嗓子叫罵。
黃賦毅突然發現,滿屋子竟然沒有人能制住黃宣這小子,黃溯貴已經沉下了臉,腰板挺的筆直,他一着急,又對着麥克風喊了起來:“去外面叫保安,把這瘋子拉出去。”
“誰敢?”黃宣這一嗓子比麥克風的聲音還要大,用武俠類的描述,就是一聲斷喝。
聲音是挺大,但還是有人聽話的打開了會議廳的門,黃宣見不能阻止,也就隨他們去了,倒是手上拎着眩暈中的張順,打一巴掌,問一句“道歉不?”
他大爺爺的臉已經快要沉到桌子上了,黃宣仍是一巴掌連着一巴掌,張馨儀也不喜歡這個勢利眼,但還是準備出言阻止,就在這當口,一陣腳步聲傳來,卻是保全到了。
黃賦毅鬆了口氣,放下話筒,手指着黃宣道:“把這小子拉出去。”
保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黃宣鬆開手上癱軟的張順,大聲道:“我們黃家的事情,什麼時候還要他們插手?”他是沒信心打贏十幾個保安,這纔講起了道理。
黃賦毅現在卻不願講道理了,手指顫抖着,道:“拉出去,快點,快點。”
“誰敢?”黃宣又是一聲斷喝,手上卻掏出手機,道:“艾薩克,帶人來會議廳。”
保全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麼下手,對他們而言,滿房子的都是大人物,動了誰都有問題,只好尷尬的繃着臉,可腳就一步不挪。
黃賦毅臉上有些放不住了,語氣不善的道:“把這小子給我拉出去,我的話你們也敢不聽了?”
保安隊長終於動了,試探的向前走了兩步,黃宣伸伸臉,道:“你打我試試看?”
張馨儀這時候發話了,“黃宣,不許做流氓樣。”
黃宣立刻聽話的縮了回來,黃賦毅等人瞪大了眼睛,想,剛纔你兒子動手打人的時候你不說,耍完流氓了你開始管教了。
糾纏了兩分鐘,保安們又不敢動用武器,愣是拿黃宣沒轍,100多人隔着桌子圍成小圈,好像在看賣藝。
不僅黃賦毅,黃恆展等人臉上也是一片鐵青,沒等他們想出什麼好辦法結束這場鬧劇,穆圖已經帶着十幾個保鏢衝了進來,身後跟着尖叫的秘書。
“老闆。”這是艾薩克會說的三分之一中文,衝進會議廳的izo們立刻將黃宣與保安隔離了起來,兩個人手按在腰間,看過電影的都知道是什麼情況。戰爭的味道濃重的壓迫着在場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