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河坐在主位,身邊坐着李坤海,以及他的四個兒子,而正對趙二河的,便是客位所在的秦月樓,還有山君。
一盤盤的菜餚被婢女們端着捧着送上了桌,而這些婢女們一個個都穿的十分清涼,加上姿態優雅,容顏年輕美麗,身材更是環肥燕瘦,且身體上都有些特異於人之處,
如此倒是成了一道充滿了潛在慾念的靚麗風景線,大打擦邊球。
至於這些特異於人的地方,秦月樓一眼便能看出來,這些婢女們並非是人,而是化形女妖,有的貓耳未退,有的手臂還類似於翅膀,有的袒露尾巴,有的保留獸爪···
雖然都不是人,但是這些人外實在是太好看了。
若是讓秦月樓來形容的話,這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美感,
有的時候,穿了比沒穿更能刺激人的感官,
只是秦月樓目不斜視,哪怕是桌子每個人的面前都躺着一隻化形的妖精,各類菜品遮蓋在化形女妖的身上。
環肥燕瘦的化形女妖婢女們流水線一般的呈上菜品,而後便非常自覺地坐在每個人的身邊,等候着家主發言,而後服侍。
秦月樓單手拄着劍,翹着二郎腿,左手捧着葫蘆,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酒,這趙家人和李坤海也都沒說話。
他倒是想看看趙家人想玩出些什麼花活來,但是那趙孟野頗有不忿,卻又不敢顯露出來,只敢暗戳戳的用眼神剜着秦月樓身上的肉,
山君則是眼神悲哀,低着頭,不忍心看桌子上不着寸縷只餘菜遮羞的女妖,也不忍心看那些坐在身邊猶如提線木偶一般的化形女妖們。
趙二河則是一直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兒,這趙二河才睜開了眼,瞧見了秦月樓。
“想來,您便是那位道行高深的劍客了吧?”這趙二河看着秦月樓。
秦月樓也打量了一番趙二河,很老,像根乾癟的老黃瓜,臉上的皮肉也是皺紋橫生,乾瘦的面頰顯得顴骨凸出而皮肉內斂收縮,可能是因爲老邁的緣故,眼皮耷拉着,讓人看不出眼神來。
“修爲高深不敢當,也就一般般罷了,不過承蒙家中兄弟照顧,能有個好前程罷了。”秦月樓拄着劍說道,身體微微前傾。
但還是和麪前的這隻化形女妖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距離,這化形女妖應該是猞猁化形而成,短髮長耳,手腳尚未化形完全,還是略微大一些的猞猁爪子,她一動不動,眼神也空洞無比。
“只是我確實是沒想到,這外人全都不知曉的妖怪,能在這大莊園裡找到這麼多,而且還都言聽計從,甘當菜盤子。”
“他們又怎麼會知道呢?畢竟只不過是一羣沒權沒勢的升斗小民罷了。”趙二河說的還算客氣。
“其實你只是單純把他們當成屁了吧?”秦月樓又給自己灌了口酒。
“他們可是我的財神爺啊,怎麼能是屁呢?”趙二河說着話,倒也沒人敢插嘴。
“那這財神爺的地位可真滴低。”秦月樓搖了搖頭低聲呢喃了起來。
而後也不太想裝,但還是十分委婉的說了起來:“實際上呢,諸位平常是個什麼尿性我是明白的,所以這次來呢是特地想給大夥找點活整一整,好給各位積點德。”
“哦?那不知,您有何高見呢?”趙二河沒理會秦月樓話裡的貶義,倒像是對“積德”有些興趣,於是他便問起了秦月樓。
“當然是,斬妖除魔啦。”秦月樓從懷中掏出了小黃書來。
趙二河也平靜的看着,這秦月樓裝模作樣的把自己先前除掉的妖怪畫像一頁一頁的翻着,而後翻到了自己這一次的目標上。
趙二河看着秦月樓小黃書上的巨大鱘魚,捋了捋鬍子,夾了一筷子魚肉,似乎在掩飾着什麼。
“看起來,趙家主是認得這條鱘魚妖啊?”秦月樓發問道。
“認得是認得,那是八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我十八。”
“它也十八?”秦月樓插嘴問着,打斷了趙二河的話。
“那倒不是,我也不知道這條鱘魚有多大年紀,只是當時這條鱘魚比我出海時的那艘船還要來的更長,當時也像是畫中一樣,它將這船圍了起來,只是···”趙二河話不說全。
“只是什麼?”秦月樓問着趙二河。
“只是這鱘魚並未讓我們船毀人亡,也無落入其腹中,成了它的魚糧,但那也只是當時,可現在的話,您一說這鱘魚,我便想到了很多出海船隻莫名遭難,想來和這隻鱘魚有關也說不準。”
“這倒是有點意思,或許它當時吃飽了也說不準。”秦月樓收起了小黃書,“只是這北海,若是有一條如此之大的鱘魚,想必也會將這鱘魚視爲這北海龍王吧。”
“北海龍王,可並非是這鱘魚,若是說北海龍王,那可是一位真正強大的神祇,那是遠比媽閣娘娘要更加強大的海神。”
秦月樓警覺了起來:“大袞魚神?南海龍神?”
“那倒不是,神祇的名諱不可直說,但這位神祇或許要比你所說的神更加強大。”趙二河言道。
秦月樓也用六耳去傾聽了一番趙二河的心聲,但趙二河內心只是在想如何拉攏自己,其他幾人顯然也知道這件事,但是此刻也都沒有去想,所以秦月樓便也就此作罷。
“既然如此,那便好說了,我的目的便是斬殺了這條鱘魚妖,若是你們兩家願意出資,我們一起合力剿妖,豈不是一件美談?”秦月樓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人,而後將小黃書揣回了倉庫當中。“少俠你有所不知,乾爹他可是對這隻妖怪恨得牙癢癢。”李坤海看着趙二河的臉色說道,眼見趙二河沒什麼壞臉色,他便又說了起來,“這海上的商機,可是乾爹龐大家產的重要來源之一啊,可以說是我乾爹好幾條大腿當中比較粗的一條了。”
秦月樓灌了口酒,隨後一拍大腿,裝出了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憤憤說道,話語間充滿了豪氣干雲。
“好說好說,這鱘魚阻了趙老爺的財路,我懂我懂,這不就是第三條腿斷了嘛?!我懂,我可以幫趙老爺把這條大腿接上,這常言說得好啊,阻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條大魚怪殺了你爺爺奶奶,讓趙老爺變成了沒爹死媽的崽,我可不能讓這大魚怪逍遙法外。”
趙二河眼睛一眯,似乎心中動了殺意,但很快這殺意便隱沒於眼底,趙老爺一拍桌子直呼了一聲好。
“好!少俠果然古道熱腸俠義心腸,要說這大海怪,我們也對其非常頭疼啊,畢竟不單單是我們一家的商船遭難,別家商船也遭了害,當然了,我們也早有想法將這鱘魚除去了,只是礙於沒有修爲高深者帶隊,因此只能擱置。”趙二河一拍桌子說道,“如此我們便要大力宣發,讓全城百姓豪商富紳各大家族一起交錢剿妖!到時候這錢咱們三七分賬。”
“好!趙老爺視錢財如糞土,這七成我要了。”秦月樓直點頭,高舉葫蘆道,“來來來,老哥,這杯酒我得敬你,這潑天的財富都讓給了我,我可得謝謝您。”
趙孟全眼力見還是高,連忙給趙二河盛起了湯來:“爹,這歸壽湯今天熬的很有火候,您喝點潤潤嗓子。”
“少俠,這錢呢,其實可能不會那麼多,所以您也得做好準備才行。”趙孟晁慢條斯理的說道,還優雅的從嘴裡吐出了一根根魚刺來。
“哦?這是爲何呢?”秦月樓奇怪問道。
“因爲屆時商紳和家族的錢呢,是要如數奉還的,而這百姓的錢,纔是咱們最終能分到的,但你想想看啊,這百姓的錢又能收多少呢?但總歸是無本萬利的生意就是了。”趙孟青解釋了起來。
“哦,原來是這意思啊,那,我若是想要這商紳和家族的錢呢?”秦月樓問着,接着大喇喇的把劍拍在了桌子上,“各位說,這個夠麼?”
“這個,可能不太夠。”李坤海瞧了瞧秦月樓的劍說道,“你還得需要,這個。”
李坤海便說,便做出了將驚堂木拍在了桌子上的動作來。
“哦,那我明白了,那這個夠麼?”秦月樓雙手環胸,劍鞘中的長劍便自動出鞘,錚錚劍鳴徹響廳堂,原來圍繞着衆人飛了一圈。
猶如游龍歸海般歸入劍鞘當中。
所有人都默契的閉上了嘴,盯着秦月樓,還有秦月樓拍在桌子上的劍。
趙二河喝着這歸壽湯,又親自起身,用勺子撈着湯鍋,那湯鍋裡趴着一隻被燉的爛熟的海龜,只是稍微用點力氣,那海龜的脖子便被勺子壓斷,盛在了碗中,交給了身邊的婢女。
那婢女會意,端着碗走到了秦月樓的身邊。
“這事兒,咱之後再談,但您的實力我們有目共睹,如此年紀便可施展出這飛劍之術,想來您也一定是天賦異稟之人,今兒個,我們趙家滿府的婢女您任選一個暖牀,不如今晚先在我家休息一下,權當我爲您接風洗塵,畢竟您這一手,實在是大駕光臨,讓寒舍蓬蓽生輝,我們也算是有失遠迎,這且不說,我這不懂事的小兒子還和您產生了過節。”趙二河朗聲道,但旋即又咳嗽了起來。
這咳嗽的十分劇烈,卻是連血都咳了出來,趙二河兩邊的婢女不敢妄動,只敢攙扶着趙二河,另一個則是爲趙二河撫背順氣。
還是趙二河身邊的趙孟全急忙將菸斗備好,挖着菸袋,趕忙爲趙二河點上了煙,那趙二河就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繩子一般,抓住了菸斗,猛地吸了一口。
而後他才的動靜才舒緩下來,神態安寧,輕鬆的吐出了一口煙來。
秦月樓看了一眼趙二河吐出來的煙氣,許是因爲油燈燭火搖曳,那煙氣的形狀像是一個蜷縮起來的嬰孩,
不過也很快散卻。
“所以希望先生您,能高擡貴手,畢竟今日本就是一桌和頭酒,和頭酒上談這些,內味兒不就變了麼?”趙二河抽着煙,笑了起來。
秦月樓看了一眼趙孟野,似笑非笑,沒點頭沒搖頭,只是說了句話。
“我倒是能原諒他,畢竟我還活着,那些死了的,你覺得能活着原諒他麼?”
趙二河還是笑着:“他還是個孩子,小孩子不懂事,所以才幹了那麼多錯事。”
秦月樓笑了起來,可是笑了一會兒,卻也笑累了,笑不出來了,只是把手搭在了劍上。
“所以我才讓你們積點德啊,這宅院底下,埋了不少人呢,他們日日夜夜都想從下面爬上來,找你們敘敘舊呢,不過,似乎是尊夫人佈下的手段,這底下的人不光爬不上來,還得日以繼夜的給你運財呢。”
秦月樓還準備說點什麼,但是他這摁着劍的手,卻被身旁的婢女用胸前的八兩壓住了,雖然是溫香軟玉,可秦月樓也並沒有意亂情迷,反而直接抽出了手,用劍鞘將那婢女推了出去。剛將這婢女推出去,便有一豐腴的貴婦人從趙二河身後的屏風走出,只是這貴婦人似乎身體有缺,看她那行動不便的樣子,應當是腿腳有問題。
“少俠,這不過是點粗淺的青烏術, 我只是物盡其用罷了,何況這些人本就是在這宅子底下。”貴婦人柔柔的說道,只是聲音有些像是嘶啞的嬰兒聲音。
這貴婦人嘴脣開合幅度很小,但秦月樓卻也能看見,那貴婦人其實沒有舌頭···
不是沒有舌頭,而是沒有正常意義上的人舌頭。
她的舌頭少了大半截,取代了那大半截的是盤踞在下口腔處的一隻雙頭蛇,這雙頭蛇極小,說話時便探頭吐舌,那舌頭並非蛇信,而是鸚鵡八哥之類的小舌頭。
不像是什麼名門正派,倒像是個主修旁門左道的術士,術士或許道行不高,但是術士腦中掌握的旁門左道極多,這些旁門左道雖然禁忌,可一旦施展出來,殺伐方面不比劍修要弱。
“貴府既然有高人,那爲何還拿不下那海中鱘妖呢?”秦月樓言道,他自然能看出來這貴婦人不是好惹的茬子。
“術業有專攻,劍修戰力天下無雙,有了您打頭陣,更爲穩妥不是麼?”貴婦人說道。
“別了吧,你躲在那屏風後面我不注意都沒發現你,要是到時候我打頭陣被陰了可找不到說理的地兒。”
“那自然是因爲妾身仰慕劍修風采,想要在屏風後偷偷注視着您,要說當年,妾身也曾認識一位崑崙劍修,名爲胡七夜,只可惜我已人老珠黃,唉,如今見了您,到覺得你和那胡七夜有些相似呢,我還以爲是來找我了。”
“哦~”秦月樓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