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克朗寨

失落世界的代碼

接下來事情的進展出乎我意料的順利,顧總一重視,公司上下自然極其利落,兩天之內就確定了整個考察計劃,而且連相關的合法勘探手續也在顧總雲南地礦廳朋友的協作下,一個星期迅速完成,頂着個企業贊助地礦研究的名頭,剩餘的事情好辦得多。這也在於公司多年以來的經驗,早就在緬甸多次參與過翡翠礦的探勘和開採,以便在公盤之前暗箱拿到質優價廉的翡翠原石,這也算是輕車熟路了。

顧光明這幾天忙的很,按他的說法,這算是一次“輕探險”了,裝備自然不能含混,一概總公司掏錢,錢只要夠厚什麼事情解決的也快,幾家經營登山探險專用品的公司紛紛開清單,組織貨源,幾天以後,一切就準備停當。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興奮中度過,有一種小時候過年的期待感。這種“探險”經歷孩子時就是大多數人的夢想,可絕不是每個人都能實現的。大頭除了保持着和苗寨裡那個原石發現者的聯繫,告訴他我們近期要去那裡一趟以外,把車也包了出去,這些天有空就往我的住處鑽,手頭兒又有了一筆錢,每天飯店裡喝酒神侃,大頭還特意買了一個網遊號,一身據說很極品的裝備,可別看大頭真人pk打架的本事不小,玩起網遊來,手指就象棒槌一樣,笨的讓穿着破爛的小玩家攆得滿屏幕抱頭鼠竄,還愣說網吧的電腦和網速有問題。唉,真是個前所未見的奇才啊。

出發的日子終於到了,幸福的時光也就此戛然而止,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2009年1月5日。

中午時分,飛機盤旋着降落在昆明巫家壩機場,隨後與林隊長等一干人會合。這次的考察,經由顧總的斡旋,省地礦廳派出了一個經驗豐富的地質工作者做爲代表,三十出頭,爲人看上去十分熱情,叫張選,其餘都委託某知名研究所牽頭組織人馬,我們幾個作爲贊助企業的員工參與,雖說是顧總出錢,一切行動可都完全要聽從林隊長安排,眼前這種考察風險性雖然不大,但野外作業不比平時,是很講究紀律和團隊協作的。聽說這位林隊長雖說歲數不大,可是吒叱風雲的人物,多年的野外經驗加上紮實的學術基礎,算是這所知名研究所的頭面人物了。

林隊長四十多歲的樣子,長長的頭髮,滿臉的絡腮鬍子,遮擋的連他原本什麼樣貌都看不清。廢話不多,簡單交待了幾句,除了講下這次由他制訂的行程安排,其它無非是考察正式開始以後,要絕對服從命令,馬虎不得。林隊長這次帶了兩個學生,一個學生姓張,另一個是女學生,姓徐,長的還真不賴,穿着雖不講究,氣質上卻難掩一種幹練的魅力。按說搞地質野外的女大學生確實不多見。大頭後來跟我偷偷嘀咕,其中必有隱情,這小子雖然看起來精明瞭許多,本質上卻難改用褲襠思考一切。

接着,張選做爲東道主,帶大家一起去吃了正宗的蒙自過橋米線。飯後大頭和苗寨那人通了電話,約定了大致的時間,隨後衆人亂逛一通。到了傍晚在翠湖邊上的一家高檔餐館繼續品嚐雲南的美食,除了當地大米釀的高度白酒口感略微覺不適以外,汽鍋雞、河水煮活魚和來自版納的雜菌湯,樣樣精美,着實讓**快朵頤。飯後沏上一壺上好的老普洱,幽靜的翠湖邊,大頭顧光明爭相和徐美女調侃,林隊長雖然話不多,還算是平易近人,大家就隨着張選一起叫他“老林”,酒喝的到位了,彼此之間初識的尷尬也就逐漸打破,相互很快熟絡起來。

看着天色漸晚,老林打斷了意猶未盡的衆人,隨後大家住進了早就安排好的四星級酒店,果然顧大老闆親自圈定的考察項目,待遇就是不同啊。

第二天一早,地礦廳按排的中巴車早已等候在酒店門口,一行七人上了車直奔目的地而去。

出了昆明城,道路開始變得險峻起來,雲貴高原海拔兩千左右,風景自然與我們習慣的北方不同,原生態的藍天,遠處山頂觸手可及的白雲,讓人心情暢快。翻過了一段高坡,明朗的天氣轉瞬變得霧濛濛,極細的雨絲隨風飄擺,帶着少許的涼意,車順着道路穿行谷間,山上高大的杉樹梢一縷縷掛着薄薄的霧,煞是怡人。出了山谷,天空又豔陽高照起來。雖然還遠沒到海拔變化極大的山區地界,十里不同天的感受卻真真切切的。

中午吃過飯,車開始在盤山路上繞來繞去,明明近在眼前的坡頂,卻轉了幾個大彎纔到。上上下下之間,偶爾出現幾處村寨,幌然掠過,看上去並不富裕的樣子。

目的地克朗寨,是位於雲貴二省交界處的一座苗族村寨,我不確定大頭和我們這些參與者是否會撞上狗屎運。如果一條翡翠原石礦脈的確存在於附近,哪怕只有極少的儲量,只要能夠達到差不多的硬度和標準,除了將給公司帶來不可估量的收益,同時也堪稱是一次偉大的地理髮現,徹底打破高品質翡翠只有緬甸出產的神話,這恐怕也是吸引老林這樣牛逼人物參與的真正原因。當然對於我和大頭,如果翡翠原石礦存在的設想變成現實,也會是一次發達的機遇吧。

胡思亂想中車到了寨子,已經是下午兩點鐘。

河邊撿到原石那個年青苗人,在我們出發前就接到了大頭打給他的電話,早早地等候在路邊。看上去性格單純而靦腆,神情間對大頭充滿了感激,大頭又悄悄地叮囑了一遍,讓他只說是普通的地質勘查。

閒聊間我們知道這個苗人叫吳波,波是寶石的意思,算是半漢半苗的名字了,寨子裡的其他人也多半是這類名字,與我想象的不同,這裡的苗族人都說着一口帶有云貴方言特色的漢語,普通話儘管不標準,交流起來卻沒什麼障礙。

張選和老林先找到寨子裡的族長,拿出各項證件,並且闡明這是一次省裡組織的地質科考,希望族長能夠配合。

族長看上去倒沒什麼反對意見,仔細覈對完老林提供的證件手續,也表示同意我們僱幾個村子裡的寨民同行,不過族長說我們這次要去的牛耳嶺離老寨比較近,老寨交通極不便利,出入只能靠人背驢馱,人口本來就很少,前幾年扶貧移民,僅有的幾戶村民也都移居分散到了其它條件不錯的村寨,只有原來老寨的族長和女兒搬到了克朗寨。並且老寨的族長已經過世,他唯一的女兒叫白露,前幾年考上了大學,今年剛到州旅遊局工作。

老林和族長商量着,說克朗寨雖然有獵戶和藥農經常到老寨那邊去,畢竟不如原住民熟悉情況,能聯繫到的只有老寨族長的女兒,可老林擔心這個白露恐怕難以勝任嚮導的工作,族長說山裡長大的孩子哪有什麼男女之別,走山路採藥是家常便飯。老林然後和張選碰了頭,隨後讓族長打了電話聯繫上白露,簡單說明了情況,無非這是一次省裡的考察云云,徵得對方單位和個人的同意後,和徐美女坐上車立刻到了州里,到了晚上六點多鐘帶着白露回來了。

一打眼看上去,我就被這個女孩吸引,皮膚白晳細膩得完全不象風吹日曬過,眼睛不大,淺淺地一笑就彎成了月牙兒,烏黑的頭髮隨意地紮成馬尾甩在身後,小巧可愛的鼻子讓人有輕輕捏上一捏的衝動。

白露簡單地說了幾句,內容是什麼我也沒聽見,只是在感受那甜美的聲音。大頭和顧光明的臉皮倒是厚,直楞楞盯着白露嘻嘻哈哈地就走了過去,顧光明介紹了自己,然後說道:“這麼漂亮,和大美女同行我們可真是豔福不淺啊。”白露的臉微微紅了起來。

**絲差不多就是這樣,越是需要熱情卻往往故作冷漠,裝也裝的不是時候,不知道目的是什麼。我最後湊上前去,淡淡地說:“你好,我叫王晨光。”白露衝我一笑,我的心頓時彷彿花兒一樣綻放開來。

這時,幾個村民忽然悄悄嘀咕起來:“大族長來了。”

克朗寨和很多大型苗寨一樣,族長有陰陽兩位,一位處理日常事務,就是我們接觸的這一位,另一位卻掌管着祭祀,占卜等宗教性禮儀,很有些宗教領袖的範兒,寨裡的人都叫他“大族長”,擁有對神明的解釋權,毫無疑問在崇信神靈的苗人中更有權威,平時外來人難得一見。

族長迎上前去,拿着地礦廳的介紹信說着什麼,可能大致意思是我們這些人是組織上派下來的,有重要任務云云。大族長一付極不樂意的表情,勉強的點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