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博洋先生，那是我家的產業，那些囚犯是我家承包下來送往明洲的……”
“那之前的那批百姓呢，那些百姓總沒有煩什麼王法吧？也是你家……”
“是呀，不過那些是良民，只是生活不下去，被士紳老爺們賣給我家的，要送去北漢州的加州府……”
“混賬！”
對話的依舊是黃宗羲、陸三金，不過當陸三金承認在做人口買賣的時候，顧炎武則勃然大怒了起來，他倒不是對那些囚犯的，雖然知道以大明官場的腐敗，必然有很多被冤枉的……
但是，對於一名清流領袖來說，他怎麼忍心有這麼殘忍的惡政？
黃宗羲卻擺了擺手，對着顧炎武笑道：
“寧人，你就讓他說吧，現在的大明不就是這樣的嘛，哎……咱們又不是第一次見了！”
顧炎武只得冷哼一聲，然後黑着臉低下了頭，也不知道在心裡怎麼詛咒朱大昏君呢，這樣的暴行，即便是商紂王、秦始皇、隋煬帝也幹不出來啊，居然把治下的子民當豬賣……
陸三金只是歉意地衝顧炎武點了點頭，然後目光灼灼地看着黃宗羲道：
“其實這些人出去也是好的，南洋是瘴癘叢林，八死一生一回頭，但是聖天子仁慈，就讓那些罪犯戴罪立功，只要他們能開拓南洋的土地、皈依天道教就能免除他們的罪行……
至於那些良民，那就很好了，去北漢州啊，博洋先生，你是環遊過宇內的，知道北太平洋是非常好走的吧，一年一個來回也是非常方便的，而且氣溫非常舒適……學生也學過兩次，見過漢人去了那裡過的什麼日子，頓頓都吃的走，哦，他們吃的可是真正的肉夾饃啊，那麼大塊的漢洲野牛肉啊……
而且願意種地的人，還可以隨便開墾當地的土地，只要你本事大，就是開墾一萬畝給你家，都是沒有人管的，而且北漢州總督府還鼓勵多開墾…….
另外，這些光棍不是一個人去的，我們龍門鏢局在北海道還有一個“姻緣倌”，是與德川幕府合作開辦的，都是日本農民家的閨女，哦，還有一些下級武士、鄉村武士、浪人的閨女…….那些沒什麼公幹的武士都是窮得很，賣兒賣女的更是屢見不鮮……”
陸三金滔滔不絕地見着他家見不得人的大買賣時，黃宗羲、顧炎武、王夫之三人都震驚得快要爆出眼珠子了，三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頓時火冒三丈……
“這，這，這……這還是煌煌大明朝嘛？還是堂堂禮儀之邦嘛？還是堂堂君子之國嘛？”
王夫之喃喃自語，瞬間感覺這大明已經不是自己那個熟悉的大明瞭，那個三觀簡直被毀完了。
哦，不僅僅是他，就連黃宗羲、顧炎武的三觀也被扭折了……
酒桌上頓時安靜如斯，四個人頓時沒有了聲響，連各自的心跳聲都能聽得見，弄得陸三金感覺自己犯下了天條似的！
就在陸三金不知道怎麼辦，打算找個藉口跑路的時候，黃宗羲擡起頭，扭頭看了一眼窗外碼頭哭哭啼啼上船的大明百姓，面色死沉地對陸三金說：
“這麼說來，北漢州是大明窮苦百姓的樂土嘍？”
陸三金都快後悔死了，拜師不成，還惹怒了清流名流，額，還是清流領袖，這下子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的時候，聽到這話的他頓時如蒙大赦，連忙拱手笑道：
“那是自然啦……不過……”
“不過什麼？”王夫之怒目而視，以爲抓住了這個惡政的尾巴似的，有連忙急切道：
“快說啊！”
陸三金將三個大儒的臉色收入眼底，就知道自己這關過不了，只得苦笑道：
“不過北漢州哪裡有非常野蠻的土著，他們見着大明百姓就是燒殺搶掠，而且還連青銅器都沒有，連輪子都沒有……就是一羣野蠻人，因此去了北漢州的漢人都必須人人持槍，時刻保衛自己的農場、村莊……”
黃宗羲在新西班牙也見過這種土著，皮膚跟漢人是一樣的，他就想當然地道：
“那些土人跟咱們漢人是一樣的啊，難道北漢州總督府就知道行教化之事嘛？老夫就不信，還教化不了他們？”
陸三金心中苦笑，想着這堂堂一隻大儒，怎麼這麼迂腐呢？那些原始人怎麼教化啊，人家本來沒有等級概念，自由自在慣了，漢人是有等級觀念的，而且還是搶奪人家的生存空間的……指望教化他們，然後爲漢人所用？
做夢吧，而且這些人連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既不能種地，又不會手工業，對萬惡的金錢也沒有任何概念，留他們做什麼？
其實朱大昏君要是在場，一定會非常欣賞這個陸三金，這樣的見識，將來一個北漢州藩國首相是沒有跑了…..
但是，此刻的陸三金卻心想，自己還沒有將漢人帶去的天花給當地土著造成的大面積死亡說呢，要是這些大儒知道了，還不得向天子扶闕上書？
自己區區一介奸商，還不得被聖天子給砍了平民憤？雖然當今聖天子異常重用自己這些奸商，而且還成立了皇室財團這樣的商界巨無霸……
“哎，誰說不是呢？”陸三金這個奸商突然露出了惋惜的神情，還裝模做樣地痛聲道：
“三位前輩也是皇明當朝大儒，要不就坐我家的船去北漢州行教化之事吧，如今的大明可不行鎖國之政，因此陛下的臣民可以來去自由，而且北漢州的讀書人少的可憐，像三位前輩這樣的大儒，更是鳳毛麟角啊……”
三人對視一眼，卻露出了爲難的神色，他們這種大儒，只有兩耳不聞窗外事……也就黃宗羲寰宇旅行了一次，差點把命丟在了大海上，他現在哪裡還會輕易出海？
陸三金知道這事沒有可能，其實他僅僅只是做個樣子，要是真把這些大儒弄到北漢州，說不定好好的局面會被弄得雞飛狗跳。
當下他便笑道：
“其實不管是良民百姓，還是犯下王法的囚犯，都是按照人頭活着到達目的地，當地的總督府纔會給各家商行給予相應的報酬……一名囚犯70塊，一名良民百姓100塊…..
因此各家商行也會盡力讓他們活着到達目的地，否則他們不得虧死了？”
三人一想，也覺得是這麼回事啊，因此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