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朕自然會處理的。”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悠悠道:“這宮中每一個存活下來的生命,小時候看運道,長大了靠自己,或許便都是這樣,避無可避。”
席容看他眼底有無邊的悵然,便又想起,他便是這麼長大的,如今到了這一步,真的是步步驚心。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席容的心又擔憂起來。
不知道夫君那裡怎麼樣了?若是順利回來,只怕皇上還是會爲難的。是呀!哪裡只有無法獎懲纔出此下策這麼簡單,只怕皇帝最終的目的,還是藉此來探出安中磊的底線吧。比如,他離開了飄渺閣之後,身後還蘊藏着多少力量。
真是沒想到,回來面對的竟然是這樣的陣仗,安中磊眼底有些冷然:“我已經不辱使命歸來,卻也不必勞煩皇上如此大駕光臨。”
皇帝臉色淡漠:“朕也不想這樣,只是宮中突有事發生,你的王妃差點誤殺了朕的兒子,你說,這該當何罪?”
“不可能!”聞言,安中磊臉色一沉,眸光也瞬時凌厲:“而且皇上也說是誤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不論事情如何,朕的皇子是差點命喪了黃泉,謀害皇家子嗣是株連滅族的大罪!”皇帝狠道。
安中磊冷冷一笑,“那皇上此時此刻,又想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朕也爲難,你功勳卓著,朕自然不想爲難你。可若是朕不處理這件事情,又何以給羣臣交代,何以立威於天下,朕,不可欺!”
“所以要選擇立威天下,而至我的妻子於死地嗎?”安中磊冷冷一笑,“皇上可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你是皇上,你從小在深宮內院長大,自然知道這後宮的可怕,皇嗣消亡有太多的可能!”
“雖然表面上有些證據,但是朕自然還會徹查,只是委屈王妃要在宮中深牢裡待些時日了!”皇帝沉沉道:“這次大獲全勝,朕賞賜你……”
“夠了!”安中磊喝止了他:“什麼賞賜我都不需要,你心底知道,我最在乎最重要的是什麼,把她還給我!”
“朕以爲朕解釋的夠清楚的了。”皇帝依然不改龍顏,“功是功,過是過,豈能混爲一團?朕不會虧待你,但等到真相大白,朕也不會偏袒。”
“皇上這是要逼我嗎?”安中磊沉下臉。
“朕只是就事論事罷了。”皇帝淡淡地道:“朕知道你們夫妻情深,你既然回來了,朕自然會讓你們見上一面,來人,有請王妃。”
“遵旨。”侍衛領命下去,不一會兒,便將席容帶了出來。
“夫君。”席容想走過去,卻被侍衛攔住了。
安中磊上前,卻也遭到侍衛的阻攔,他面向皇帝道:“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你的武功高深,朕寬待讓你們聚首,只是你若有心,我便不能讓你救了走她。”皇帝道:“既然已經見過了,你也知道你王妃現在毫髮無損,將王妃帶下去吧。”
侍衛正領命,卻不想遭襲,剎那之間,便失了人,安中磊旋身給了兩個侍衛一掌,瞬時拉住妻子的手,帶回了身邊。
“你想造反嗎?”皇帝驟然變了臉色,只是眼底還有一份意料之中的沉沉。
安中磊冷冷道:“我不管這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既然我回來了,我的妻子便要被我帶回去!皇上既然從頭到尾都如此不信任,那麼一切便都是沒有意義的,今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皇帝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他:“安中磊,朕知道你從來沒有將朕放在眼底,這也是大不敬之罪!”
安中磊臉色毫無畏懼:“皇上真的想要如今處置我們夫妻嗎?哼,只怕也是沒有那麼容易的吧!”
聞言,皇帝眼中終於有了波動:“原本你一直給自己預留了後路!雖然你口口聲聲說是要幫朕,但是你一直有所保留!”
“若是皇上誠心相待,保留的永遠是保留,只是看今日時勢,我的選擇便是對的!”安中磊沉聲道:“皇上若是不怕以後有源源不斷的麻煩,那麼今日便斬草除根好了!”
“你以爲你威脅得了朕?”皇帝道:“朕多年的佈置,如今江山也算是大穩,即使是你有保留又如何,無非還是飄渺閣那些你的死忠,朕定然會徹底消滅了飄渺閣的存在!”
“是嗎?”安中磊冷冷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皇上若是不怕邊塞動亂,不怕朝中謀權,那便狠了心下了決定好了,只怕到時候內外俱亂。”
皇帝眼中波瀾巨掀:“你竟然在邊塞上埋下了引子?”
“是又如何?”安中磊道:“皇上還記得當初讓我去殺昭王邊塞心腹的事情嗎?爲了以後的退路,我自然也要佈置安排一番,若是皇上對我真的有異心,那麼以後定然也會很傷神的!”
皇帝笑不達心:“很好……很好……”聲音裡隱藏着一種陰沉可怖,原來他真的是滅了一個昭王,再培養了一個昭王,似乎當初一切的所作所爲,如今都變得毫無意義了,邊塞和朝中都有餘黨欲孽,再加上他們根深蒂固的民間力量,形勢哪些嚴峻……
得了今日的這個答案,皇帝不知是喜是憂,如今必須再次忍辱負重,心底清明,那些朝中餘孽,很多都是昭王餘黨,爲了攀附,很多都是明目張膽,哼,攘外安內,那麼他需要的只是時間,而他們必須也要在他的眼皮之下!
笑,皇帝繼續笑着:“想來這樣的結果,朕也該明白,怪不得你,因爲一切都是朕心中疑慮在前,你們步步算計自保,也是理當應該的事情!”
看着他的轉變,安中磊微微皺眉:“皇上的意思是……”
“朕自我檢討,這深宮詭譎多了,朕心總是不信於人,如今也算是自嘗苦果。”皇帝道,眼底似乎有一份懊悔,有一份誠摯,只是浮着一層光華,看起來有些不切實際:“或許這就是宮廷的無奈,父子離間,骨肉相殘,永遠都無法消抹。”
安中磊冷冷道:“那是你們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皇位。而皇位是唯一的,所以只有殘酷。可是我卻只想自保,想要保護的也只有自己的妻子,渴望的生活只是雲淡風輕閒雲野鶴,今日的結果,只因爲皇上猜忌的結果罷了。”
“朕明白,朕也想去相信你。其實今日所作的一切也不過試探罷了,我無心傷害王妃,也不要對你怎麼樣。”皇帝道:“你是朕的功臣,如今想來,朕可信之人也是少之又少了,但願我們不會重蹈舊日的覆轍。”
便是這樣,皇帝放了他們離開,帶着幾車的賞賜,還有一個虛無的恩賜頭銜。
這樣的結果,似乎有些可笑,就像是做了一場戲,沉浮的感覺只是當初,如今再回想,如此飄渺不真實。
席容心底有些忐忑,“夫君,你這樣暴露自己,真的好嗎?”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過,只要相信便好了。”安中磊覺得有些可笑,有心對無心,即使亂彈亂唱,人家都是筆筆記在心中。
席容訝然:“你的意思是說……”
“其實,這便是他想要的,不是嗎?”安中磊淡淡地道:“隨他去吧!”
席容點點頭,皇帝現在和顏悅色是因爲需要時間,只是他們何嘗不是也需要時間呢?
回到昭王府的時候,發現若雪已經先一步回來了,沒出什麼事情,席容心底也就放心了。
席容覺得有些累,便想着去休息一下,只是夫妻倆剛到門口,便覺得房中有人,開了門進去,不禁訝然,竟然是劉仁。
“劉伯?”席容又驚又喜,“你怎麼會在這裡?”難不成劉伯帶着孩子來看她,她的孩子呀!只是眸光四下逡巡,卻發現房中只有他,沒有孩子的身影。
倒是安中磊發現劉仁的面色有異樣,不禁問道:“劉伯,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不是孩子出事了?”當初的約定,不是這樣的,要知道,若孩子出現在這裡,太危險了,一旦成了皇上的籌碼,到時候真的要全身而退就太難了,太難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