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爾軍校的招生要求一向比較苛刻，除了體能，腦力也佔有極高的分值。學校的宗旨一向是培養將軍而不是生產士兵，因此每年都會有不少人落榜。
衛笑是吊車尾進入斯特爾的，當時他在大屏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時差點將手裡的通訊器扔掉，第一時間就跟葉澤打了電話。
“喂，葉哥，我過了！”
葉澤當時正懶洋洋地控制着手柄玩腦力遊戲，語氣輕快地說：“恭喜，我也進了。”
“那咱們指不定還能分到一個宿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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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澤咀嚼着口裡的糖，說：“集體宿舍不是很好。”
衛笑不以爲然：“那當然啊，你總有大房子住，我可是無家可歸，當然希望能有一個像家一樣的地方。”
葉澤認識衛笑已經有六年了。
當他還沒有被葉家找到的時候兩個人就經常一起玩，一起插科打諢。衛笑是被福利院收養的孤兒，孤兒院裡的排他性很強，葉澤一開始進去時因爲性格冷淡不知道討好，如果不是衛笑幫忙，他很多時候怕是要吃苦頭。
葉家找回葉澤以後想讓他在家裡待着，但是葉澤不願意，他向葉穆要了一套房子，和衛笑一起住在裡面，這次他犯了錯，被人傷着腦袋進了醫院，葉忍上將一氣之下就讓葉穆把他那棟房子要回去，直接將人送到了這裡。
他心裡不樂意，衛笑卻沒覺得什麼：“能交新朋友就挺好的。”
葉澤撇了撇嘴，沒說話。
而現在他們一起站在A棟樓的323室門口，聽着裡面的動靜，應該有室友已經到了。
衛笑試探着問：“葉哥，我們現在進去吧？”
葉澤嗯了一聲，直接推開門進去了。
因爲政府和聯盟的雙重撥款，斯特爾內部提供給新生的條件很好。
四個人一間宿舍，平均每個人的佔地面積超過了十五平方米，有足夠的私人空間，來這裡也是什麼都不用帶的，軍事化管理，被子和洗漱用品都是一樣的。
他們推開門時，裡面有人正從牀上下來。
他已經穿上了一身制服，天生濃烈的Alpha氣息因爲輕微的運動而在空氣中散開。
見到衛笑和葉澤走了進來，他朝着他們點了點頭，說：“你們好，我叫何燁洲。”
衛笑咧嘴朝他笑道：“你好，我叫衛笑，旁邊的是葉澤。”
他們事先都拿到了同宿舍人的資料，介紹也不過是認個面。
目前說來，再就是資料上寫的戚書斌本人沒到了。
資料上顯示衛笑和何燁洲都是平民家庭，而戚書斌跟葉澤一樣都是出身于軍事世家。戚書斌本人跟葉澤還不一樣，他是從小在父輩的薰陶下長大的，一路也是成績優異，在赫拉莫上的少年Alpha中也是排得上名的。
寢室裡來了三個人，幾個人聚在一起聊了一陣，彼此也熟悉了一些。
說起來，四個人裡也只有衛笑的性別是Beta，其他三人都是Alpha。
在赫拉莫星球上，Alpha和Beta的信息素一般情況下是不具有絕對性吸引力的，而Omega和前兩者都具有天生的吸引力，其中以Alpha和Omega之間的吸引力最強。
Alpha男性可以選擇標記一個Beta男性或者Omega男性，Beta男性則像是一個雙箭頭，既可以與生育性更強的Omega結爲伴侶，同時也能夠雌伏於Alpha身下，只是Beta男性的生育率較低。
一般來說，Alpha和Omega是最常見的結合方式，他們處在發情期時信息素濃烈而誘人，吸引着對方與自己結爲伴侶。
就在他們正聊得氣氛歡快時，門突然被推開了，三個人一同看向門口。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的身後還跟着兩個機器人保鏢，森冷的機甲外殼反射出寒冰似的光芒。
男子進來也不同誰打招呼，直接走到了自己的牀鋪旁，兩個機器人保鏢則盡職盡責地守在門口。
他簡單地將自己的地方收拾了一下，視線掃過對面的三個人，然後在葉澤的身上停留了一陣，接着便轉身離開了。
看着兩個機器人同步離開，三個人面面相覷了幾秒鐘，衛笑戳了戳葉澤的胳膊：“葉哥，那個就是戚書斌吧，他怎麼不跟我們說話啊？”
葉澤輕輕比了下眼，後仰身體靠在牀柱上：“不知道，隨他。”
這一天只是來確認學籍，一週後纔是正式開學的日子，葉澤和衛笑很快便同何燁告別，暫時離開了斯特爾。
衛笑一直和孤兒院的人有着聯絡，這幾天也住在那裡。而葉澤一個人睡在地下醫院的牀上時，因爲衛笑那邊遲遲沒回復而變得焦躁起來。
他一焦躁就頻繁地翻身，柏淵本來睡眠就淺，這下是徹底睡不着了。
他坐起來，看了看葉澤那邊，聲音清冷地道：“你好，請問可不可以動作輕一點，我有點睡不着。”
葉澤側過身，扭着脖子看向窗邊牀上的人，在黑暗中蹙起眉：“什麼？”
“你翻身的聲音吵得我睡不着覺。”柏淵耐心地說。
葉澤愣了愣，然後哦了一聲，停頓幾秒，說：“我會輕點。”
十幾分鍾之後，柏淵又重新坐了起來，這次他語氣沒有剛剛那麼耐心了：“能關掉通訊器嗎？亮度太高，還有按鍵聲音，影響睡眠。”
葉澤沉默了片刻，然後關掉了通訊器，在心裡對柏淵產生了一些不滿。
明明可以戴上隔音耳塞屏蔽掉周遭的一切聲音，他聲音已經非常小了，卻還是不能使對方如意。
更何況，現在睡覺也太早了點吧，不過才晚上九點鐘。
葉澤煩悶地躺在牀上，過了好一陣才慢慢睡了過去。
*
一週很快過去，柏淵在地下醫院辦理了手續之後便前往了斯特爾的教官住宿部。
教官的房間是獨立的，柏淵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後準備出門一趟，剛剛擰開門把，外面傳來兩個教官的對話聲。
“喂，聽說了嗎？”
“什麼？”
“旁邊住的是柏淵。”
“啊？”另一個教官明顯不大相信，“他怎麼可能過來？”
“被上邊下放了唄，我聽說是因爲反對高層的作戰策略，而且又在之前的作戰中損兵折將，弄得聯盟幾位元首不大開心，所以就到這邊來了。”
……
柏淵正準備開門的手縮了回去，他在房間裡站了站，等到外面的二人離開之後才重新走了出去。
*
漫天黃沙中，天色如暗血一般，紅得壓抑。
男人滿手是血，原本俊秀的臉上充滿了迷茫和痛苦，他的頭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繼而用手抱着頭，指甲將頭皮劃出了傷痕。
柏淵猛地睜開眼，他轉過頭，窗外的天色已然暗沉，但依稀透出黎明前的曙光來
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柏淵伸出手在心臟處壓了壓，另一隻手臂擡起搭在額頭上。
他剛剛又做了噩夢。或許是因爲身處斯特爾的內部，讓他不得不直面一些事情。
柏淵起身洗漱一番，智能衣櫃打開，支架自動推出了他今日要換上的軍服。
他穿好上衣，將釦子一個個扣好，然後在房內靜坐了片刻。
天空漸漸迎來了初陽升起的時刻，柏淵朝外看，豔麗的霞光便倒映進他的眼中。
訓練場上頗爲整齊地站着一對穿着軍校一年級生軍服的新生們，隊伍前方的兩位教官很快便一起朝着一個方向走去，全部學員都隨着他們的動作看了過去。
一個身着海藍色軍官服的男人從北邊的樓梯上緩緩走來，正是黃昏時分，夕陽暈成了紅通通的火球，鮮豔的晚霞鋪滿天際，成爲男人行走時的背景。
他軍裝嚴整，面料看上去是那麼妥帖，將他健瘦的身形描繪而出。他面容沉靜，五官端正俊美，帽檐下是一雙深黑的眼睛。
從上到下挑不出一點毛病。
幾乎所有Alpha學員看到他的第一眼，目光中都充滿了驚豔。
人羣中有人在竊竊私語，詢問是否有人認識這位長官，甚至討論到他是Alpha還是Beta的問題。
“柏淵少將，Alpha和Beta新生已經基本集合完畢，目前有五位遲到，一位缺席。”副教官說道。
柏淵點了點頭，看向了不遠處的人羣，視線掃到站在最前面的一排人，輕輕皺了下眉。
“有人沒來？”
“是的，”副教官說道，“是A棟323室的葉澤，Alpha，十九歲。”
柏淵聽到這個名字，擡眼望了望沉寂的A棟宿舍樓，說：“找個人上去看看。”
“是。”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柏淵將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年級新生打量了一陣，他手腕上戴着的軍用手錶中蘊含的探測儀器很快便進行了大數據的分析。
幾分鐘之後，柏淵低下頭看了看。
【體能最強四人：艾宇，羅周峰，許傑安，覃宗。】
【腦力最強四人：戚書斌，丁利羣，石紀，李恩。】
【綜合最強者：戚書斌。】
看完反饋之後，柏淵擡起頭，滑動手指按下了關閉按鈕。
他在隊伍前方來回走了一遍，身姿挺拔，掃視着人羣中的每一個人。
最後，他朗聲道：“艾宇，羅周峰，許傑安，覃宗，這四個人出列！”
他說完後的十幾秒，有三個人陸續從隊伍裡站了出來，但是與他說出的四個名字比還差一個人。
柏淵走上前，檢查了四個人的學員證，對應之後，發現少了許傑安這個人。
他正欲開口，隊伍前方的一列中便有人舉手：“報告長官，我在這裡。”
柏淵轉頭去看，剛剛看到的資料中顯示，許傑安是個出身於普通軍人家庭的Alpha，資料上有他讀過的學校，在赫拉莫星球上來說也是排得出名次的。
但是他現在的狀態看上去不是最佳的，神情也不是對長官的尊重。
柏淵蹙起眉，走到他身邊。兩個人身高不相上下，彼此直視着對方。
男人緩緩地說道：“三分鐘，將你的衣服收拾到最整齊的程度。”
許傑安面無表情地低下頭，伸出手抓了抓腰帶，很快放下手，說：“好了。”
他的話語讓柏淵緊鎖的眉心褶皺更深了一些，薄脣輕啓，聲音清冷道：“不夠。”
許傑安不耐地又重新扯了扯衣服，很快便又說好了。
掃視了一下他的全身，柏淵轉過頭，指了指南邊：“遲到者要面臨懲罰，繞着C棟大樓跑十圈，五分鐘之內回來。”
繞C棟大樓一週至少需要跑400米，十圈就是4000米。由地球遷移到赫拉莫之後，人類的平均壽命更長了，體能方面也有了顯著的提升，曾經的短跑超人博爾特放到赫拉莫也不過是普通人的水準，但是這並不代表這是一個容易完成的任務。
按照斯特爾軍校的要求，Alpha學員要通過入學考試，需要完成五分鐘跑3000米的測試，對Beta和Omega的要求會適當降低。
而斯特爾的標準想要篩選的本身就是體能優秀的學員，柏淵的要求對於許傑安來說有一定的困難。
他臉上露出不忿的表情，在原地站了站，然後才動身跑向了C棟大樓。
幾分鐘之後，葉澤被帶到了。
他此時還未完全睡醒，新生軍服的扣子因爲沒看清還給系錯了。帶他來的學員向副教官打了報告後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葉澤懶洋洋地擡起頭，看向了不遠處軍裝嚴整的教官。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詫異，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對方，還是以這種身份。
柏淵的眸光中同樣滑過驚訝，但是很快便完全恢復了平靜。
兩個人對視着，站在隊伍裡的衛笑都快緊張死了，而旁邊的一些學員大都有着類似於看好戲的心理。從性質上來說，無故缺席可比遲到嚴重多了。剛剛那個遲到的已經被罰跑了，這一位不知道會面臨什麼樣的懲罰。
就在這時，剛剛被罰跑的許傑安已經跑了回來。他臉上緋紅一片，氣喘吁吁的，不停地吞嚥着口水緩解喉嚨處的腥甜，顯然是累到了極致。
柏淵正準備看錶，對方卻已經不滿地開口說道：“長官，我和你無冤無仇，爲何要針對我？”
被指責的男人定定地看着他，還沒有說話，對方再一次說道：“我剛剛沒有跑完十圈，只跑了八圈，要在五分鐘內跑到十圈，我覺得我們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做不到。”
他說完或許覺得有那麼一點心虛，很快又補充道：“我是指現在場上的新生。”
他這樣說完，人羣中的人有的在心底嘲笑，覺得許傑安自己做不到就拉全體人下水，也有的心存僥倖，覺得自己沒有遲到很幸運，還有一部分則充滿了憂慮，擔心對方這樣一說，所有人都得去跑那十圈。
“你是說，新生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嗎？”
一直默不吭聲的副教官突然冷着聲問道。
許傑安騎虎難下，只得答是。
對方輕嗤了一聲，邁着大步走到了對方面前，從記錄儀中找到了歷年的資料，以自己舉例：“在我那一屆，我就做到了。不光我做到了，還有兩個人比我更快。”
他說完便將視線投到許傑安的身上，神色冷漠地道：“人外有人，不要盲目自信。”
副教官的一段話讓全體學員都噤了聲，許傑安更是漲紅了臉，而對方卻繼續說道。
“再給你們看一些數據，”副教官用視線掃視了一圈，低頭翻找了半分鐘，然後將內容呈現到B棟大樓巨大的屏幕上，“十年前，入學考試中的長跑測試的標準還沒有你們現在這麼低，五分鐘要跑完3800米。今年負責你們體能的柏淵少將，他當時的成績——”
他頓了頓，然後伸出三個手指：“三分半，3800米。”
訓練場上一陣沉默。
說完之後，副教官已經走到了許傑安的面前，他和對方同是Alpha，卻比對方高了一頭，目光中帶着不滿。
“你在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