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他不仁，我不義
盧玉簫的確在聽到翠翠的建議後，第二日就去了工部尚書府找衛之函，但是卻沒見着面。
一連幾日，他每天都去，終於在第六日，才見到了衛之函。
彼時，衛之函剛從紅顏招回來，一見到盧玉簫，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呦呦呦，這不是……嗝，盧二公子嗎？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衛之函一身酒氣，說話都連帶着有點兒大舌頭，可見喝了不少。
“來了好，來了好。”衛之函指着盧玉簫，“紅顏招裡來了不少姑娘，個對個都是天仙下凡，還有上好的美酒，盧二公子再陪我去喝幾杯。”
說罷，不容盧玉簫拒絕，直接拽着他，又回到了紅顏招裡。
盧玉簫這個時候哪裡還有什麼心情喝酒，而且衛之函這個樣子，和他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
盧玉簫略說了幾句便離開了，衛之函則是一邊給自己斟酒，一邊搖頭：“這是來求人的？嗝，一點兒都不真誠……活該沒人幫你。”
又過了幾日，，盧玉景已經不是被關在宗正院了，而是已經下了刑部大獄。
幾名御史聯合參奏盧玉景，說他對待妻女態度惡劣至極，德行有愧，實在不堪爲人夫爲人父，更不可爲人臣。盛天乃是禮儀之邦，身爲人臣卻不檢點自身，着實可惡，請求嚴懲。
英國公府最近找遍了可以找的人，但是終究，一個願意幫他們說話的都沒有。
刑部大獄內，盧玉景縮在牢房的角落裡，口中一直重複着“不是我”“我沒有”之類的話。
盧玉景打人的時候，宗正院不少侍衛都看見了，所以不存在什麼需要審查之類，更沒人對這盧玉景嚴刑拷打。結果這人倒好，天天自己給自己喊冤，說有人陷害自己，神神叨叨的。
“我說盧大公子，您可消停點兒吧。”獄卒都被盧玉景喊得頭疼了，“您做事的時候咱們又不是沒見到，您喊什麼冤呢？”
“不是我，我沒有！”盧玉景雙手扣着牢門，大喊道，“那是我的女兒啊，我的骨肉，我怎麼可能對她動手呢？”
“哎呦，這就要問您自己了啊，咱們哪兒知道什麼？”獄卒嘖嘖嘴，“您還知道那是您女兒啊？頭上碗大一個口子，就是您手裡的凳子腿給掄的！哎呀，對自己的骨肉都下得去手，盧大公子，您可真是不一般啊！”
盧玉景對那日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
他就記得，自己下了朝，然後來了宗正院和崔紅蕊說話，他記得女兒罵她，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動手！
他最後突然意識回籠的時候，就是站在血泊裡，身上地上全都是血，但是旁邊已經沒人了。聽宗正院的侍衛們說，那是崔紅蕊和女兒的血。
盧玉景一個激靈，意識突然回籠，哆嗦着嘴脣，大聲問道：“我夫……我女兒怎麼樣了？”
“這誰知道呢？兄弟們每天在這牢房的一畝三分地裡，外邊的事情一概不知。”
“你們去給我打聽打聽啊！”
但是卻沒人搭理他。
盧玉景摸了摸身上，也沒摸出什麼銀子來，只有拇指上的一個扳指，這還是江瑩給他買的。
盧玉景將扳指摘下來，伸出去：“這個給你們，你們去給我問問。”
獄卒接過，一看成色，瞬間喜笑顏開：“好嘞，您等着，小的現在就去！”
盧玉景很緊張的等着。倒也不是因爲他多擔心她們的傷勢。而是她們的傷勢，很大程度上會影響着接下來他要面對什麼樣的處罰。
最壞的結果就是她們死了。若是沒有死的話，英國公府就會想辦法給他把事情壓下去的。
讓盧玉景欣慰的是，崔紅蕊和女兒性命無礙，只是現在都還在醫館裡，崔紅蕊的孩子沒了，女兒因爲頭上的傷口高熱不退，已經好幾天了。
崔紫芙看着蒼白消受的崔紅蕊，哭得不能自己。
“姐姐，怎麼會這樣呢？”崔紫芙抽抽噎噎地罵道，“盧玉景那個混蛋，他簡直太過分了，他根本不是人！”
崔紅蕊面對着牆壁側躺着，睜大的眼睛空洞.洞的，沒有任何情緒。
就宛如一灘死水，再也激不起任何波瀾。
旁邊的牀榻上忽然傳來了一聲囈語：“娘，疼……我疼……”
崔紅蕊立刻從牀上滾了下去，撲到女兒牀邊，摸着她發熱滾燙的臉頰，啞着嗓子好聲誘哄着：“乖，娘在這，不疼，不疼啊。”
每天也只有這個時候，崔紅蕊纔會說話。
崔紫芙知道崔紅蕊出事了，便去求了燕賀，請求她出宮照料。
這事傳到了太后耳朵裡，不知道是太后可憐她們姐妹二人的遭遇還是如何，便批了她出宮的請求，所以她每日都有三個時辰，可以來看崔紅蕊。
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們姐妹二人，一躺一坐，一言不發。
“姐姐，你可千萬要振作起來啊！”崔紫芙看着崔紅蕊死水一般的面容，難受得要命，“兩個小外甥女，她們現在就只有你了，你可千萬不能出事？”
“只有我？”崔紅蕊乾裂的嘴脣輕輕翕動一下，冷笑一聲，“我這個廢物孃親，連自己都保護不好，還怎麼保護她們？”
“不怪你，是那個盧玉景，他太不是人了！”崔紫芙憤憤道，“誰會想到他竟然這麼喪盡天良！你知道嗎，就他那個弟弟盧玉簫，還去找了九皇子，讓九皇子在皇上面前給盧玉景說情！”
崔紅蕊眼神一動，慘然一笑：“是啊，人家背靠整個英國公府，還能求情，還能求饒。我們母女呢……我們母女就活該這樣了……”
“姐姐，你放心，九皇子明辨是非，他一定不會替盧玉景說話的！蒼天有眼，盧玉景一定會遭報應！”
“蒼天有眼？”這句話現在聽在崔紅蕊耳中，可以說是諷刺極了，“如果蒼天有眼的話，我們姐妹還何須淪落到這種地步？我們母女何須遭此橫禍！蒼天有眼？他有眼嗎！”
崔紫芙立刻握住了崔紅蕊枯瘦的手，連連道：“姐姐，你彆着急，你彆着急！”
崔紅蕊反手握住崔紫芙，轉頭盯着她：“九皇子……你能見到九皇子是不是？”
“是。”
“你去告訴九皇子，我要見他，我有事情要與他說。”崔紅蕊死死盯着崔紫芙，“是關於英國公府的事情，你把他叫過來，我一定要親自與他說！”
嫁入英國公府這麼多年，很多事情，她或多或少也聽到過一些。她一直都覺得，夫家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身爲一個好媳婦，就是要替夫家保守秘密。
她曾經暗暗發誓，英國公府的許多事情，她死後帶入棺材裡，都不會與旁人多說一個字。
但是盧玉景現在竟然如此，實在是讓人寒心。
是他盧玉景不仁在先，也就別怪她不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