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小院內。
慕朝雨將餘玖放在牀上。
小舍兒跟小月都不知跑到哪去了，而此時他沒空去管其他。
小傢伙緊貼着他坐着，乖巧而安靜。
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小鳩向來都是活潑的，充滿了活力，她會像現在這般安靜，只是因爲被嚇的不輕。
其實就連他也被嚇到了。
就連做夢他也沒想過有一天小傢伙會把利器朝向他。
慕朝雨又拿了一方帕子，擦掉她臉上不小心被蹭上的血跡。
“你在這等着，爲師去打些水過來。”
他放開她，去了淨房取水。
剛出來便聽見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小小的身影撲過來，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害的他險些將手裡的水盆打翻。
“怎麼了？”慕朝雨低頭看過去。
小鳩臉色發白，烏溜溜的眼睛裡帶着驚惶不安。
“師父……我，我好像想起來了……”
慕朝雨迅速放下手裡的水盆。
“都過去了。”他寧肯讓她什麼也想不起來，也不想打破她心中原有的美好。
“我剛纔……差點傷了師父……”餘玖懊惱的閉上眼睛，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到自己是中了杏林的招，只不過她想不通杏林是如何控制的自己，當時魔物羊就在她的身邊，如果杏林有問題，魔物羊一定會發現。
可實際上，魔物羊什麼都沒發現。
慕朝雨無聲的嘆了口氣，“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心。”
餘玖一個勁的搖頭。
慕朝雨只好重新把她抱起來。
“不管怎樣，小鳩，你並沒有傷到我。”
“可是……”
“沒有可是，爲師說無事就是無事。”
好吧，你是師父，你說的算。
餘玖悻悻的把腦袋埋進他的懷裡，就像打蔫的小白菜，沒了精神。
慕朝雨趁她不注意，用指甲挑起一小撮藥粉，撒向燭臺。
燭火在瞬間爆出股淡淡的藥香。
餘玖鼻子相當的靈，她迷惑的擡起頭。
“師父，這是什麼味？”
“藥。”慕朝雨含糊道，同時把她手上的傷口清理乾淨，塗抹上藥膏。
懷裡的小人身子漸漸的滑了下去。
慕朝雨也沒管她，等他將她的手包紮好後，小傢伙已然睡熟了。
他拉過條被子來，蓋在小鳩的身上，又把她往牀裡推了推，這才站起身，又盯着她片刻，轉身出了門。
聞了安神香，小傢伙最遲也要在天明後才醒。
他出了房門，沒有取燈籠，直接踏入黑暗的迴廊。
“杏林，出來。”他低喝了聲。
不一會功夫，從對面的黑暗中走出一個丫鬟。
“世子，您叫奴婢？”
慕朝雨定定的看着杏林，冷清的鳳眸就像天亮的皎月，沒有絲毫溫度。
杏林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你剛纔和小鳩說了什麼？”慕朝雨開門見山。
杏林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沒說什麼……”
“擡起頭來。”慕朝雨命令道。
杏林遲疑了片刻，把頭擡了起來。
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慕朝雨似乎在這一瞬從杏林的眼中看到了狡黠。
一道橙色的微光從杏林的眼中溢出來，倒映在他的眼中。
恨吧，恨吧，你有多愛便有多恨！
你有多喜歡，就有多厭惡，顛倒愛恨，去把你厭惡的，討厭的，恨着的人殺掉！
這聲音來自腦海深處，慕朝雨全身僵直，就像被這聲音控制了一樣。
杏林臉上露出微笑。
“世子，你想怎樣，就去做吧。”她嚮慕朝雨遞出一把匕首。
慕朝雨動作僵硬的接過匕首。
杏林咯咯的笑，“對，就是這樣，帶着你的恨，去殺掉你最愛的人吧！”
慕朝雨緩緩行走在迴廊中，身影拉的老長。
“糟了，我們來晚了咩！”就在這時，一紅一綠兩道光點從空中降下。
“確實有些奇怪。”鬼王變成的紅色光點繞着杏林的身體飛了一圈，“從她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魔物的氣息，可她施展的法術確實是魔物纔有的。”
魔物羊化成的綠色光點急急飛向慕朝雨。
“杏林就交給你啦，本大爺去盯着慕朝雨去！”絕不能讓他傷了小鳩。
慕朝雨推門進了屋，綠色光點在地上打了個滾，化成魔物羊的模樣。
“慕朝雨，快停下來，不然你會後悔的咩！”它衝過去咬住慕朝雨的衣襟。
它的法術偏偏對慕朝雨無效，所以它只能來“硬”的了。
慕朝雨被它咬住衣角，略顯遲疑的低頭向它看過來。
“慕朝雨，你不能傷了小鳩咩！”
慕朝雨揚手，匕首猛地向下刺過來。
魔物羊嚇的一哆嗦，但仍然沒鬆開嘴。
慕朝雨的匕首刺中他的衣角，將布料斬斷。
他繼續邁步往屋裡走。
魔物羊反覆的衝上去咬住他的衣裳往外拖。
一人一羊折騰了許久，直到慕朝雨進了屋，來到牀前。
魔物羊兩眼冒出綠光。
“小鳩咩，本大爺爲了你可是把命都豁出去了咩。”
它向着慕朝雨猛地衝過去，重重的撞在了慕朝雨的身上。
慕朝雨被它撞倒，匕首掉在地上，叮噹作響。
魔物羊翻身躍起，叼起匕首衝出門去。
慕朝雨沒有找到匕首，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目光彷彿被牀上睡着的人兒吸引，再也移不開分毫。
恨吧，恨吧，你有多喜歡，就有多恨……
腦海裡一刻不停的迴響着杏林的聲音。
恨？
慕朝雨俯身望着牀上的小人，慢慢向着她的脖子伸出雙手。
柔軟的光潔的肌膚，纖細的脖頸，彷彿只要雙手用力便會掐斷。
厭惡嗎？
慕朝雨面無表情，兩手的十指卻抽搐着，怎麼也不肯合攏。
牀上睡着的小人像是做了夢，身子動了動，嘴脣微張，細細的喚了聲：“師父……”
慕朝雨只覺得心中一緊，就像被什麼吞噬着他的心臟，並不疼，而是麻的讓他渾身發顫。
雙手離開了她的頸部，貼着她的肌膚向上遊走。
他捧住了她的臉，像是要努力分辨出她是誰。
“師父喝藥啦！”
“師父，我來保護你！”
“師父你別擔心，我不會走的。”
“師父去哪我就去哪，你要是死了，我也跟你一起……”
慕朝雨俯身，緊緊摟住牀上的人，臉頰貼在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