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太師蹙眉, 道:“寧王此番話……莫不是以爲老臣是太子派來刺探您的?”
“誒,本王可沒這樣想。”寧王拜拜手,道, “本王與太師, 道不同不相爲謀, 太師請回吧!”
“你……真是不識好歹!”太師怒目, 道, “你和你那個廢物皇兄一樣,大齊遲早要毀在你們手上!”
他說完,憤恨離去。
寧王勾起嘴角, 喊道:“那就不用太師操心了!”
他端起茶杯,抿了兩口, 冷哼。這個老匹夫, 還真以爲本王有意爭太子之位。若不是父皇給本王下了死命令, 本王才懶得與皇兄鬥,做個閒散王爺有何不好?至於蘇解慍……本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何談憤恨一說。
寧王想到這裡,帶了兩個隨從上了街……
東閣內,譚紹伸着懶腰,道:“首輔大人,陛下給咱們放了半日的假, 要不你我去喝兩盅?”
蘇解慍白了他一眼, 道:“大白天飲什麼酒, 無趣。”
“無趣?”譚紹震驚, 眨眼道, “我沒聽錯吧?你你你……你一個酒鬼竟然說飲酒無趣?怎麼,難不成你打算戒酒?”
“怎麼, 不行嗎?”蘇解慍不擡頭,反問道。
譚紹捧腹大笑,指着蘇解慍,道:“別鬧了,一個酒鬼說要戒酒,那堪比讓鬼推磨,誰會信啊!”
蘇解慍冷笑,道:“愛信不信,本輔就是忽然想戒酒了。”
譚紹聳聳肩道:“得咧,不飲就不飲吧,我讓着你便是。不過,聽聞城西新開了家酒樓,咱們去嚐嚐鮮吧?這酒可以不飲,美食總是要吃的吧?”
蘇解慍微微擡頭,盯着他看了片刻,道:“姓譚的,你忘了前幾日的刺客了嗎?現在本輔只敢在宮中與府邸之間走動,你還敢帶我去人多耳雜的地方,巴不得我早死?”
譚紹撇撇嘴,湊近蘇解慍,道:“阿慍,我怎麼捨得讓你死。你放心,那個女刺客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出現了,即便出現,還有我保護你呢!”
“你保護我?”蘇解慍歪着腦袋,打趣道,“你又不會武功,自己不丟命就難得了,還妄想保護我?別說笑了。”
譚紹雙手托腮,思索片刻道:“既然你那麼怕死,那咱們就約上兩個下值的侍衛一同去,如何?”
蘇解慍沒有理會,只是抿了抿嘴。
譚紹見狀,呲牙一笑,繼續道:“那酒館裡有各個菜系的廚師,包你滿意,誒,考慮一下?”
他說完,衝蘇解慍連連眨眼。
蘇解慍又抿了抿嘴,雖說自己怕再次遇刺,不過面對美食,內心蠢蠢欲動。既然有侍衛陪同,去一次又何妨?而且譚紹說的沒錯,此事風波未過,太師不會輕易派人再次行刺,我也無須擔心自己的小命。
她想到這裡,一咬牙,應道:“走吧!”
一個時辰後,蘇解慍一行四人來到了酒樓門前,仰面望去,牌匾上的四個大字赫然而立:
八香酒樓。
蘇解慍一愣,耷拉着眼皮道:“八香酒樓……這名字取得……夠俗氣。”
就算是八大菜系的廚師都招來了,也不用真應景吧?這酒樓的老闆,品味也是俗不可耐。
譚紹不以爲然,道:“這你就不懂了,名字雅緻,飯菜的味道不一定能入口。反而是這些名字俗氣的,更注重菜品的味道。”
他說完,打開摺扇,邁步往裡走,卻被蘇解慍拽住。
他扭頭,問:“怎麼了?”
蘇解慍指了指不遠處的人羣,道:“那裡似乎有人在爭吵,現在反正也沒有多餓,不如去瞧瞧?”
譚紹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眯了眯眼,調侃道:“你不是怕有刺客嗎,怎麼還敢往人堆裡扎?”
蘇解慍白了他一眼,道:“因爲我聽到,他們提到了假什麼的,所以想去看看。”
她說完,內心冷哼。我哪裡是湊熱鬧,還不是聽見有人說□□什麼的,尋思着可能與程家有關,想調查一番罷了。
譚紹看向兩個侍衛,兩個侍衛點了點頭,四人撥開人羣,擠了進去。
四人仔細一瞧,原來是一位中年女子與賣菜的小商販在爭吵,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
小販苦着臉,道:“大姐,你不能憑空誣陷吶!我這是小本買賣,哪經得起這般折騰?”
中年女子單手叉腰,指着地上散落的銅板,怒斥道:“你這個奸商,找給我□□,還說老孃誣陷你?讓大夥看看,看看這銅錢。”
她說着,撿起地上的銅錢,給衆人展示。蘇解慍伸手接了一枚,仔細瞧着。
這枚銅錢,無論是大小還是重量,感覺上都與真的無異,而且這色澤看上去流通了不少時日。若此銅錢是假的,那這以假亂真的功夫真是厲害。
她眯了眯眼,上前一步,問小販:“小兄弟,敢問這些銅錢從何處換來的?”
小販摸着後腦,瞅了蘇解慍一眼,道:“公子,這些銅錢,是昨天一位貴人給我的,他拿了兩貫錢買走了我全部的菜。”
“哦?”蘇解慍皺眉繼續問,“那位貴人,長什麼模樣?”
小販思索片刻,道:“他穿着一襲墨藍色的圓領袍,腰間別着珍珠,長相我倒是沒注意。”
蘇解慍聽後,低頭瞅着銅錢,陷入了沉思。
中年女子打亂了她的思路,開口道:“公子,看您衣着顯貴,肯定懂得。您幫奴家評評理,這分明就是□□嘛!”
蘇解慍恍惚片刻,剛想開口,手中的銅錢被譚紹搶了過去,並從錢袋裡拿出一枚銅錢,比對着,道:
“大姐,你怎麼能斷定這銅錢是假的?本公子還真是看不出來哪裡有不同。”
誰知中年女子怒火中燒,奪過銅錢,道:“你這公子,竟然替他講話,這明明是假的,假的!”
譚紹一愣,四人面面相覷。
他又道:“大姐,我沒向着他講話,我就是想問,你怎麼分辨的。”
中年女子撇撇嘴,舉起銅錢,解釋道:“你看,這個方孔的邊緣過於圓滑,還有這些字的邊緣缺了一點點。”
譚紹與蘇解慍湊上去看,果真如此,不仔細看還真瞧不出。
忽然,蘇解慍挑眉,盯着其中一個字。奇怪,這個字,我似乎在哪兒見過。
譚紹眨眨眼,道:“大姐,這些貨幣應該流通年限長,有絲毫損害也是正常的,可以繼續流通。”
中年女子嘆氣道:“公子,若是一個兩個就算了,可他找了我十個銅板都有損傷,而且是一模一樣的損傷,你們說,這能是真錢嗎?”
四人愣了片刻,異口同聲道:“大姐,你觀察的真仔細吶!”
“讓開讓開!”
一聲高喊,衆人散成兩派,四人扭頭一看,只見來了一羣捕快,他們身着京兆府的官服,領頭的是張捕頭。之前在尋找蘇解慍時,與譚紹結了份兒交情。
譚紹見狀,前去打招呼,道:“張捕頭,好久不見,近日可安好?”
張捕頭一愣,見是譚紹,作揖道:“原來是譚次輔。”
蘇解慍詫異,攥着譚紹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喂,你二人相識?”
譚紹點點頭,解釋道:“之前你不是失蹤了嘛,陛下命京兆府的人找你,我也跟着四處溜達,就結識了。”
“呵呵……”蘇解慍無奈地笑了笑。
張捕頭詢問了商販和中年女子幾句話,命人帶二人回京兆府。
他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已經是近日第七起了。”
四人聞言,互相看了看。
蘇解慍示意譚紹上去搭話,譚紹問:
“張捕頭,你方纔說第七起,是什麼意思?”
張捕頭猶豫了片刻,道:“告訴你也無妨,今日彭城出現大量□□,這已經是發現的第七起了,再查不出來,我這飯碗也保不了了。”
“啊,竟然真是□□!”譚紹假裝驚訝,道,“此事非同小可,可要抓緊上報刑部吶!”
張捕頭點頭,道:“這不,已經遞了摺子上去。譚次輔,下官還要巡街,不打擾了。”
他說完,轉身離開。
譚紹搖了搖頭,對蘇解慍道:“此事你怎麼看?”
蘇解慍聳聳肩,道:“站着看。”
她拍了拍譚紹的肩膀,走向酒樓。譚紹與侍衛們面面相覷,連忙追了上去……
松竹館內,一男子背對着房門。花娘推門而入,鞠躬道:“大老爺,您找我?”
大老爺轉過身來,面色陰沉,道:“進來彭城流通的□□是怎麼一回事?”
花娘聞言,繃緊神經,搖頭道:“這個……屬下不清楚。”
大老爺瞪着她,怒斥道:“別給我裝,真以爲我不知道嗎?我看你是不想待在這裡了。”
花娘哆嗦了一下,趴着道:“大老爺饒命,屬下實說就是。那些□□,是……是老老爺派人送來的……”
大老爺握緊拳頭,道:“我就知道是他,他還是不聽我勸。他送來了多少□□?”
“四……四千貫。”
“什麼?”大老爺震驚,問,“放出去多少了?”
“二……二千多貫。”
“你們這是……”大老爺用力拍了兩下桌子,指着花娘,道,“你們這是找死啊!真是……哎!”
花娘見狀,低頭道:“大老爺,你放心,屬下做得很乾淨,絕不會查到松竹館更不會查到您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