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第九章】

蘇解慍雖然惱怒,卻又不宜表露。可這一天天下去也不是辦法,花娘答應帶自己去見大老爺的事再也沒提過。別說提不提了,這幾日連花娘的人影都沒碰見,丫頭還說是她太忙了,呵,我看她是有意躲着我。定是那三人向花娘說了什麼,所以花娘纔對我有所戒備。如若花娘聽他們的話,想必那三人一定和松竹館脫不了干係。

她想到這裡,長舒一口氣,輕輕敲打着桌面,問:“丫頭啊,你來松竹館幾年了,芳齡幾許啊?”

丫頭一愣,淡淡地說:“回公子,奴婢來了五年了,今年十六。”

“十六啊,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蘇解慍微微一笑,問:“你可有中意的人兒?若是有便告訴我,我去求了花娘放你出去成親。”

丫頭眨眨眼,道:“公子莫說笑了,奴婢是松竹館的人,一輩子都是。奴婢的父母死得早,家裡窮得很,是花媽媽買了奴婢,給了奴婢一口飯吃。別說花媽媽不允許奴婢出去,即便是允許,奴婢也不想離開松竹館。這裡什麼都有,奴婢過得很舒適。”

蘇解慍聽了這番話,遲疑片刻,沒有再問下去。這花娘……挺會蠱惑人心,竟能讓小丫頭對她死心塌地,莫不是下了什麼蠱毒?不過南詔國滅了幾百年了,蠱毒這種東西,恐怕早已消失了。

丫頭抿了抿嘴,想起花娘的交代,問:“公子呢,又是爲何來松竹館?當真是家道中落混口飯吃嗎?”

“不然咧,你以爲本公子爲了什麼?”蘇解慍聳聳肩,反問道。看來花娘沒有告訴她我的身份,不過小丫頭挺機靈,還想套我的話,可惜還是太嫩,沒見過什麼世面。

丫頭眼珠一轉,道:“奴婢以爲,公子可能是……京兆府派來的細作。”

蘇解慍聞言,假裝驚訝,道:“京兆府的細作?哈哈哈哈,丫頭你可真會說笑。京兆府那是什麼地方你不知道嗎?我可不是京兆府的細作,不過咱們松竹館莫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生意,所以懼怕京兆府?”

丫頭懵了,眼神飄忽道:“怎麼會……松竹館做的是正經的生意,公子可莫亂說。”

蘇解慍見她一副緊張的模樣,噗嗤一笑,道:“所以說,我真的是家道中落想來松竹館混口飯吃。”

“哦……”丫頭抿了抿嘴,低下了頭……

***

京兆府的大廳內,程岥坐在一側的椅子上,細細品着杯中的茶。

京兆尹站在一側,彎腰道:“程尚書,你就不要爲難下官了,刑部尚書不允許本官隨意向不相干的人透漏與本案相關的事情啊!你還是請回吧!”

程岥放下茶杯,清咳兩聲道:“京兆尹此言差矣,本官怎麼會是不相干的人?蘇少師曾是我吏部之人,與本官感情深厚,她的事情,本官自然想出一份力。放心,本官只是想知道那絹帛之事,不會透漏出去的。”

京兆尹驚愕,這蘇少師不是同譚紹感情深厚嗎?怎麼又和程尚書感情深厚了?嘖嘖嘖,果真吏部出來的人都讓人捉摸不透。

他抿了抿嘴,道:“這……下官說了,程尚書可要保密。”

程岥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

京兆尹深吸一口氣,把絹帛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告知程岥,連同那三個字。

“程尚書,刑部爲了這三個字苦思許久終無果,還望程尚書能一同參透參透其中的含義。”

程岥應下,眯了眯眼,仔細回想着那三個字,握了握拳頭……

入夜後,丫頭照例去了花娘房中告知蘇解慍每日的行蹤,她道:“媽媽,那竹風公子口風緊得很,奴婢實在套不出什麼。而且他這幾日很安分,但凡奴婢不許去的地方他也沒有強行要去,反而聽從奴婢的話,這倒是讓奴婢一驚,他一點都不像媽媽所說的那樣一根筋。”

花娘點點頭,揮揮手命她退下,自己倚靠在牀頭靜靜思索。這個蘇解慍,如此聽話,應該是真心想加入松竹館纔是,可是大人還是對其有戒心,若是他煩了,想反悔了可如何是好?雖說松竹館倚仗的官員都是有頭有臉的,可蘇解慍是太子身邊的人,那可畏高高在上,我真不想放過這樣一座大山。所以我……要不要偷偷去見見大老爺,向他稟告此事?

她想到這裡,眯了眯眼……

松竹館院後有一座看起來荒廢許久的小樓,實則是大老爺查看賬目,和各位參股者商討事宜之處。

大老爺面色嚴肅,質問紫衫男子,道:“你是否有事瞞着我?”

紫衫男子一愣,道:“沒有啊?我怎麼會有事瞞着你。”

大老爺沉着臉,道:“你確定嗎?我放在刑部的耳目給我送來了這三個字,你可要解釋些什麼?”

話落,他從袖中取出一張字條,狠狠地拍在案上。

紫衫男子瞅着字條,看着上面的三個字,不解道:“這三個字是何意思,我實在不懂,你究竟想說什麼?”

大老爺冷笑,道:“還給我裝,我問你,最近彭城的年輕男子失蹤案是不是你們做的?”

“你……你知道了……”紫衫男子眼神飄忽,道,“咱們松竹館許久沒有添新人了,常客們想嚐嚐鮮,於是我就……”

大老爺嘆氣,指責道:“我不是告誡過你們嗎,不要在皇帝腳下動土,這分分鐘把自己往死裡搞啊!還有,蘇解慍是不是在松竹館?”

紫衫男子倒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道:“你都知道了……不過蘇解慍不是我們拐來的,是被別人賣進來的……”

“呵,繼續給我編,他人呢?”大老爺居高臨下道。

“我真沒騙你,當初看見他時,我也是驚住了。這你放心,他沒受一絲苦,花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只是不讓他亂晃盪。而且,花娘似乎有意拉他入夥。”

“花娘真是大膽,我不是說過,不能碰蘇解慍嗎?竟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你趕緊派人,把蘇解慍迷暈,連夜送回蘇府,快去!”

“這……好吧……”

紫衫男子退出去,找了幾個打手按照大老爺的吩咐,欲連夜把蘇解慍送回蘇府。花娘聞訊,攔下紫衫男子,道:“你確實要這樣做?”

“大老爺的吩咐,你我照做便是。大老爺已經動怒,你這樣只會受罰。”

花娘撇撇嘴,不滿地說:“妾身就不懂了,你的官位明明居於大老爺之上,爲何卻事事聽命於大老爺?”

紫衫男子蹙眉,冷言道:“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快讓開。”

他說着,推開花娘,打手們在他的指揮下迷暈了蘇解慍,把她連夜送回了蘇府……

翌日,春風習習,蘇管家一早在內院帶着家僕們操練。

蘇解慍翻了個身,從牀榻上滾下來,猛然睜開雙眼。她搖晃着腦袋,喊道:“丫頭,丫頭,快扶我……起……來……啊——”

這一聲大叫,引來了蘇府的家僕,他們壯着膽子推門一看,只見自家公子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是公子!蘇管家,公子回來了!”家僕們驚喜地喊道。

蘇管家聞訊趕來,見坐在地上的人真是蘇解慍,興奮不已,忙命人把此事報給京兆府,然後又命人準備熱水和飯食。蘇管家痛哭流涕,道:“公子啊,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可把府中的人給急壞了,你不知道,譚侍郎爲了你的事情,好久夜沒閤眼了。”

蘇解慍瞪着雙眼,環顧四周,使勁掐着自己的胳膊,疼痛感使她知道這不是夢。自己竟然……回府了?等等,自己怎麼就回府了呢?

“松竹館,花娘……我明明……真是奇了怪了,那些難不成是夢?”

蘇管家眨眨眼,問:“公子啊,什麼松竹館什麼花娘的,你在說什麼?想必公子這幾日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如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蘇解慍打了個噴嚏,被丫鬟們扶起來梳洗打扮了一番。蘇管家告訴她,她是同譚紹在酒館喝酒時被人擄走的,之後就一直下落不明,皇帝命刑部調查了好幾日,卻始終無果。

“所以,譚紹當真爲了找我好幾夜沒閤眼?”蘇解慍在院中活動着身體問蘇管家。

蘇管家點點頭,道:“是啊,若不是程尚書強行將他從刑部拖回吏部,又給他灌下安神湯,讓他好好睡上了一覺,怕是他身子就垮了。”

蘇解慍饒有意味地笑了笑,喃喃自語道:“沒想到,譚紹那小子平日懟我懟得厲害,這真出了事,還蠻關心我的。”

這時,一家僕匆匆趕來,道:“公子,譚侍郎來了,小的讓他在前廳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