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了車,李明煒要符曉惠把車開慢點。符曉惠乾脆把駕駛座讓給李明煒,要他開車。早在剛畢業的時候,李明煒爲了更好找到工作,拿出自己當家教積攢下來的錢報名學開車,拿到了駕照。因爲沒車,他已經好久沒開過車了。李明煒也不謙讓,大大方方地坐到駕駛座,駕車往電影院而去。一路上,握着寶馬車方向盤風馳電掣,讓李明煒飄飄然,彷彿自己是個成功人士,是個大款。那感覺實在太美妙了!
電影是恐怖片,情節跌宕起伏,恐怖連連,引得全場尖叫聲不斷。符曉惠的反應特別激烈,一旦出現恐怖的鏡頭,她便抓着李明煒的手,高聲尖叫。
李明煒懷疑一場電影看下來,她會崩潰掉,問她:“要不咱們不看了吧?”
符曉惠睜大眼睛,問:“爲什麼不看?你反悔了?”
李明煒說:“你看你都嚇成這樣了,我擔心你出事!”
符曉惠咯咯地笑,說:“怎麼會呢?我告訴,我最愛看恐怖片了,越恐怖越過癮。就好像愛吃辣椒的人,越賴越過癮。”
此時,電影屏幕上又出現一恐怖鏡頭,符曉惠又啊啊地高聲尖叫。李明煒也跟啊啊的尖叫。
符曉惠扭頭問:“你怎麼也叫?”
李明煒說:“你尖叫的聲音的太大太恐怖了,我簡直受不了。所以,我也要叫,而且叫得比你大聲,蓋過你,我就沒事了。”
“這是哪門子歪理?你看全場都是女的叫,你一大老爺們叫什麼?”符曉惠說,停了一會兒湊過來,笑道:“不過,告訴你一個秘密,看恐怖片的時候,確實應該叫,叫喊起來才特別過癮,特別刺激。”
過了一會兒,恐怖鏡頭又來了。李明煒也跟着歇斯底里地尖叫。說來也奇怪,正如符曉惠所說,叫喊起來特別過癮,特別刺激。李明煒暗道,原來看恐怖片也要講究技術!整場電影,遇到恐怖鏡頭,兩人歇斯底里地叫,互相比拼誰的嗓門大。叫完了,互相對視,哈哈大笑,十分開心。
看完電影出來,符曉惠要請李明煒吃飯。李明煒心裡牽掛着郭蘭蘭沒答應。小店開業後,生意還不錯,除去成本,平均下來每天能賺一百多塊錢。郭蘭蘭爲了多賺點錢,中午不回來做飯休息,在附近買快餐吃,然後繼續守店。吃了一段時間快餐,郭蘭蘭胃受不了,不舒服。李明煒心疼她,儘量早點下班回家做好飯,給郭蘭蘭送過去。這段時間工作太忙,他已經好久沒做飯給郭蘭蘭送過去了,郭蘭蘭又只能吃快餐了。李明煒勸過郭蘭蘭,要她中午回來吃飯,別那麼拼命。郭蘭蘭說,中午的生意很好,回來吃飯就要少賺幾十塊錢呢。她寧願吃快餐,也不願放棄中午的生意。
符曉惠也沒強求他,從車上拿下來一個袋子,塞到他手裡。
李明煒打開一看,是一條淡黃色風衣。
“這衣服是送給你的!”符曉惠說。
李明煒把衣服還給符曉惠,說:“曉惠,你對我好,我真的很感激你。但是,咱倆畢竟只是業務員和客戶的關係,我希望咱們就以這種關係交往。這衣服,我真的不能收!”
符曉惠又將衣服塞回到他手裡,說:“咱倆是業務員和客戶的關係,但是這種關係是可以超越的。”
李明煒說:“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咱們之間有很大的差距,你別因爲一時衝動而犯傻。”
“誰說我是一時衝動?”符曉惠揚揚眉毛說:“我可是認真的,我、我……”
符曉惠想說什麼,卻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朝李明煒投去曖昧的眼光。
李明煒說:“不管怎麼樣,這衣服你還是拿回去吧!”
符曉惠笑笑說:“你的理由無法說服我,對不起,衣服我不能拿回。你收下吧,我希望你每天都穿着我送給你的衣服!”
符曉惠彎身鑽進車裡,把李明煒關在車外。李明煒喊她名字,她充耳不聞,發動車子,絕塵而去。
李明煒拿着衣服,輕輕嘆息了一聲,愣在那兒。上次,他收了符曉惠的衣服,已經編了個故事瞞過了郭蘭蘭。這次,他是否還要瞞着郭蘭蘭?如何瞞?
李明煒在回家的路上,一度想把符曉惠送給他的衣服丟掉,可又覺得好好的衣服扔掉了是一種浪費,再說,他和符曉惠之間是清清白白的,根本就沒什麼,何必患得患失?符曉惠也許對他有意思,但他心裡只有郭蘭蘭,衣服是符曉惠強行送給他的,收下衣服並不等於背叛郭蘭蘭,只要問心無愧就行了!
李明煒沒料到,郭蘭蘭對新衣服的反應如此平淡。他回到家,主動告訴郭蘭蘭,有個客戶送給他一條衣服。那時,郭蘭蘭正在淘米。郭蘭蘭弓着腰,扭開水龍頭,將水嘩啦啦地放出來,頭也不回地說:“你那客戶人真好!”
李明煒說:“那是因爲你老公聰明,幫人家高價賣出了房子,人家纔對你老公好!”
李明煒喜歡和郭蘭蘭開玩笑,說他是她老公,喊她老婆。郭蘭蘭問,現在這麼叫是不是太早了?李明煒笑嘻嘻地說,咱倆什麼都做了,不這麼叫,怎麼叫?郭蘭蘭說,咱倆還沒結婚,可不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叫的都叫了,以後結了婚,豈不是沒新鮮感了?李明煒說,新鮮感咱們不是提前嚐到了嗎?結婚只是個形式而已!郭蘭蘭說,就怕你到時候對我膩味!李明煒說,你看我是那樣的人嗎?
郭蘭蘭把水龍頭關了,說:“我老公那麼聰明,就怕有一天被人搶走了!”
李明煒愣了一下,說:“既然我已經是你老公,別人就搶不走!”
李明煒拿出衣服,要郭蘭蘭看看。
郭蘭蘭只回頭掃了一眼,說:“不錯,挺好看!”轉身端着鍋,煮飯去了。
自那以後,郭蘭蘭沒再提衣服的事。李明煒心想,郭蘭蘭根本就沒在意,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然而,一件事使李明煒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不久之後的一天,李明煒大學同學聚會。在挑選衣服的時候,李明煒犯了難。這次聚會是大學同學畢業五週年聚會,免不了談談各自的工作,互相攀比一番。他工作沒出成績,雖然談了戀愛,女友卻是個文盲村姑,不論哪一點,他都說不出口。李明煒其實不想參加同學聚會,但同學都知道,他和朱珠在同一公司,且已經聯繫上他,叮囑他一定要去。班長還知道他已經有了女友,要他把女友也帶上。李明煒推脫不掉,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帶郭蘭蘭去參加。郭蘭蘭沒文化,會在聚會上出洋相的。
在全部衣服中,就符曉惠贈送的兩條衣服最高檔,穿在身上,特別精神。李明煒既想穿,又怕郭蘭蘭難過。他知道,郭蘭蘭希望他穿上她爲他買的衣服。郭蘭蘭似乎看透他的心思似的,在他準備換衣服的時候,把符曉惠第一次送給他的淡綠色風衣拿出來,說:“這條衣服好看,穿這條吧!”
李明煒心裡暗喜,表面卻不動聲色,問:“你真的覺得這條好看?”
郭蘭蘭點點頭:“是啊,怎麼,不相信我的眼光?”
李明煒親了一下她額頭:“相信,當然相信!”
李明煒穿上衣服的時候,沒發現什麼異常。但是出門擠上公交車,握着扶手,袖口那個淺紅色品牌標識刺得他心驚肉跳。李明煒聽說穿名牌服裝如果還保留着品牌標識會很俗,他所有衣服上的品牌標識全都摘下。符曉惠送他的這條衣服,他拿回來的當天就摘掉品牌標識了。他摘掉標識的時候,郭蘭蘭在洗澡,並不知道。他不明白,標識明明已經被摘掉,爲何還出現在袖口?是郭蘭蘭撿起標識縫上去的?不可能!標識摘下來後,他丟到了窗外的草叢中。郭蘭蘭根本不知道。李明煒想了好久,覺得唯一的可能是,郭蘭蘭買了一條新的同樣品牌款式的衣服,偷偷換掉符曉惠給他買的衣服。如果是這樣,那郭蘭蘭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什麼?她的心機是不是重了點?
那標識彷彿郭蘭蘭的雙眼冷冷地盯着李明煒看,李明煒只覺得脊背發涼。
聚會的地點定在華海路的歡歌KTV。說來也湊巧,李明煒在KTV門口遇見了符曉惠,她和幾個朋友也來唱歌。
符曉惠見到他,連蹦帶跳走過來,問:“你來唱歌?”
李明煒點點頭問:“你也來唱歌?”
符曉惠說:“是啊,真的很巧,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
李明煒說:“我也沒料到會遇見你。”
李明煒其實很不希望這個時候見到符曉惠,雖然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可能是郭蘭蘭買的,但畢竟和符曉惠送他的一模一樣,符曉惠會誤解的。
果然,符曉惠上下打量他,臉上掛着滿足的笑容,說:“這衣服是我上次送你的吧?真好看!過幾天,我再送你幾條,你就天天穿着我送給你衣服。”
李明煒趕忙說:“別別別!你不要再送我衣服了,我有衣服穿!”
“我知道你有衣服穿,但是我只要你穿着我送給你的衣服!”符曉惠說。
她的朋友在門口等得不耐煩了,喊她過去。
符曉惠卻沒挪動腳步,問李明煒:“你和誰來唱歌?”
李明煒說:“我們大學同學在這裡聚會!”
符曉惠一喜說:“我跟你一塊去吧!”
李明煒慌忙搖頭:“那怎麼行?我們同學聚會,你湊什麼熱鬧?你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你!”
“你介紹不就認識了嗎?”符曉惠說。
就在這時,朱珠來到,朱珠跟李明煒打了聲招呼,以狐疑的目光看着他。
符曉惠不容李明煒回答,搶先問朱珠:“你是明煒同學吧?”
朱珠點點頭:“是啊!你……”
符曉惠一把挽住李明煒的手,頭靠在他肩上說:“我是明煒的好友,他說你們同學聚會,我讓他把我帶上。你們不見怪吧?”
朱珠又驚訝地看了李明煒一眼,說:“不見怪,當然不見怪!”
李明煒着急得想解釋什麼,符曉惠卻嗔道:“有什麼不好意思?又不是做見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