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夜空酒吧出來,穆非直接跑到了河邊。
如果事情正如張晉所猜測的那樣,事件發生的地點根本不在那艘遊艇的下層船艙之中,而是在另外的一艘船上,那麼真正的案發現場就根本沒有被警察們封鎖起來。
它,還在河面上飄蕩着,四處尋找着新的獵物。
夜晚的河水變得黝黑,反射着岸邊的點點燈光,看上去似乎深不見底,與白天相比顯得更加神秘莫測。
水面上很安靜,只能聽到嘩嘩的水流聲。
穆非站在堤壩邊,將半個身子探出護欄,朝左右的河面上看過去。
水面上看不到任何的船隻。
穆非沿着河邊,一邊走一邊仔細的盯着河面。
不知走了多久,穆非盯着漆黑的河面,水面與夜空幾乎融爲一體,他越是看越是感覺自己像是要被這深不見底的河水吸進去了一般。
黑暗,從外部,通過他的雙眼,逐漸的蔓延到他的體內。
當他注視着黑暗的同時,黑暗也在一點點的侵蝕着他。
穆非皺着眉頭,死死的盯着河水中央。
走了幾步,只顧着扭頭看着河面,卻忽略了前方,直接與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正着。
穆非捂着被撞疼的肩膀,心說這人還真結實。
“喂,小子,你在做什麼?”冰冷的聲音惡劣的語氣在他頭頂上方響起。
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
穆非擡起頭,正迎上張晉緊皺的眉頭和看起來略顯兇狠的雙眼。
“誒?你怎麼在這兒?”穆非疑惑的問道。
“這個問題是我在問你的吧。”張晉冷聲說道。
“我只是想在這附近走走。”穆非解釋道,“我懷疑你之前的猜測可能是對的。”
“什麼猜測?”張晉皺着眉頭問道。
“犯罪現場並不在那艘遊艇,而是在其他的船上。”穆非說道,“所以我想沿着河邊找找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
“嗯。”張晉聽了後只是嗯了一聲,什麼也沒說。
“你也是因爲同樣的原因纔在這兒的?”穆非這時候反應過來,張晉這個時間還在河邊肯定也是爲了這起事件。
“不是。”張晉卻搖了搖頭。
“那是?”穆非反倒是想不明白了。
“你說的那個只是我的猜測,並沒有證據證明它的正確性。”張晉絲毫不帶感情的說道。
穆非突然想起來這個人的一貫邏輯。沒有被證實之前,不將任何的猜測作爲定論來思考。
對張晉來說,只有確實證據證明後的纔是現實,其他都是假設,僅僅只作爲假設來考慮。
“那麼……”穆非覺得張晉會來這肯定是因爲那起事件,難道說警方有了新的發現?還是張晉又有了其他的推測想來證實?
沒等穆非問完,張晉就明白過來他想問什麼,冷聲說道:“我只是覺得這個兇手可能還留在河邊。”
穆非這才明白爲何總是在河邊遇見張晉,想來這位警長是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才一直在河邊觀察。
“你能肯定兇手還在河邊麼?”穆非問道。
“不能。”張晉搖搖頭,“這只是我的直覺。”
“……”穆非默了一下,這傢伙居然會說出這種感性的話,實在是讓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可看張晉的表情,一臉嚴肅,一點也不像是在說笑。
這傢伙是認真的啊,真的只是因爲直覺纔會在這裡。
媽淡,不是說好的一切都靠證據麼?不是說好的是個專業素質極高的警長麼?
“莫非,你一直沒回去過?”穆非突然意識到,張晉恐怕從和他分手之後就回到了河邊,然後一直沒離開過。
“嗯。”張晉沒有否認。
“……”這傢伙的敬業精神倒確實是專業的。
“走吧。”張晉說完轉身便走,也不管穆非是否跟了過來。
穆非理所當然的跟了過去。
兩人沒有說話,就靜靜的在河邊的堤岸上走着。天色微亮,遠處天空與河面交匯的地方出現了一線亮光。
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停了下來,站在堤岸邊,注視着這破曉時一瞬間的光景。
“我總覺得河邊應該會有線索,只是被我們忽略了。”張晉皺着眉頭突然說道。
“什麼?”穆非聞言擡起頭看向身旁。
張晉卻不再說話,沉默的看着河面。
“你之前說的關於兇手還在河邊的話,並不僅僅是因爲你的直覺吧?”穆非問道。
“剛開始是直覺。”張晉冷着臉說道。
“那之後呢?”既然是剛開始,那麼肯定還有後來。
“之後你發現了那塊碎布。”張晉沒有回頭,雙眼一直看着河面,“那塊碎布如果是案發當天掉落在河裡的,早就被河水衝到海里去了,我們根本不可能找到。”
“你的意思是,那碎布是最近才掉在河裡的?所以覺得犯人還留在江臨河附近?”穆非聞言驚訝的問道。
“很有可能。”張晉微微點頭,“我之前在河邊看到的腳印很奇怪,腳印顯然是從河裡走出來的,但我卻沒找到相反的腳印,而且那附近也沒有船舶停靠過的記錄和痕跡。”
穆非仔細的想了想才明白過來,原來張晉之前問他惡魔有沒有可能在水中生存是因爲這個啊,這警察在懷疑犯人是不是留在河裡,或則說他在懷疑犯人是不是壓根就一直生活的水下。
張晉由於不太瞭解惡魔這種生物究竟是怎樣的,所以覺得一切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因此纔會有那樣的猜測。
之前兩人沿着河邊走了很遠的距離,基本上什麼也沒看到。如果犯人留在那裡又會藏身在何處?難道真的潛在水底?
“我昨天回來之後,一直在觀察這河面的水流速度。”張晉轉過頭看向穆非。
“你是想計算,泳衣上的碎布大概是從哪裡被衝下來的?”穆非問道。
“嗯。”張晉點點頭。
“有沒有結果?”穆非此刻最想知道的是這個。
“沒有。”張晉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看來數學計算這個方面不是我的長項。”
這警長是不是在和他說笑?穆非有些不敢確定了看了看對方的表情,卻發現對方的臉上依然一臉的嚴肅。
這傢伙是在說認真的啊。穆非一頭黑線的想。
“不過既然能夠確定兇手還在河邊,只要沿着河邊找,遲早能將他找出來。”穆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