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若若,這玩意兒弄好啦!”我拿起手中那把怪異的“玩具”叫到。
若若是我朋友,嚴格說,應該是個女性朋友,全名陶若。
若若對我很好,莫名其妙的好,好得不能再好。我都不知道我這樣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到底有什麼吸引若若,可她就是喜歡上了我。不過不知爲何,我和她一直處於親密但不膩歪的階段。
並不是我沒有衝動,可每次我想和她親熱一點兒時,就會有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彷彿另外一個自己在控制着身體和她保持距離。每次看見若若有些黯然的眼睛我都會不自覺地避開。
就這樣過了一年,我在家養傷,當然——這個家是若若的,我的……天知道在哪兒。
也不知我原來是走了什麼黴運,和若若相遇時莫名其妙地一身傷,走兩步路都氣喘。養傷一年,我倒有大半年是木木地躺在牀上,連翻身都要若若幫忙。幸虧我似乎排泄頻率不高,否則幾十歲的人還要尿牀,那可真是丟臉之極。
躺在牀上的日子是很無聊的,可若若太寵我了。
才躺了一個月,隨口抱怨看膩了電視的我就得到了她給我的新禮物——一臺筆記本電腦。於是我就成爲了一個超級宅男,每天混跡各種網遊私服,以及小電影網站,日子過得那是相當的愜意。
可躺久了自然也會想當很多問題。
什麼女人會喜歡一個不知過去,傷病在身,還無力賺錢的男人?而且我有自知之明,我不帥,沒有小白臉那吃軟飯的本錢。難道真的是什麼愛情?!
潛意識裡,我已否認了這種可能。
但我又能做什麼?
此刻的我,幾乎就是一個半殘廢的人。除了消耗糧食兼浪費若若的時間和精力以外,我貌似真的沒什麼用了。但每次一見到若若的笑臉,我又忍不住讓自己強行忘卻那些無解的疑問,因爲自己似乎並不想那麼快就知道答案。
直到後來,若若隔三差五地拿會一些奇怪的“玩具”,而更奇怪的是,雖然我對這些東西沒什麼印象,可卻能很輕鬆地修理它們。若若後來告訴我,這是一些有錢人拿來消遣的特殊玩意兒,他們花了大價錢找人維修,被她遇見了就拿回來讓我弄着玩玩兒。
看着若若那不以爲意的模樣,我愕然——既然願意花大價錢來維修這些“玩具”,那想來也不會便宜,若若怎麼能拿回來讓我“玩玩兒”??!!
可更古怪的事情發生了,在我拿到那些玩具後,彷彿條件反射地折騰了幾分鐘,就被站在一旁觀看的若若拿走了,走時還一臉驚喜地告訴我——我已經修好它們了!
這話差點兒沒把我從牀上驚得跳起來:隨便搗鼓兩下就能修好這些怪玩意兒,莫非是若若在和我開玩笑?!
可晚上若若帶回來厚厚地一紮錢讓我也無話可說,難道我真的是人品爆發?或者我是天才?……算了,別自我陶醉了,只能說自己走了狗屎運罷了。
能創收的結果,讓我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每天上網遊戲,加上一個月一次的維修那些玩具,除了我的身體暫時只有上半身才能動彈這個無奈的現實,小日子過得似乎還不錯。
日子就在這樣的平淡中慢慢地度過了一年。
本來我是想登個什麼啓事,看看是否有人知道我的情況,但我沒錢,那些所謂修玩具的錢我根本沒要,全部給了若若。那是若若的,沒有她,這筆收入想來我是分文也得不到,而且我的醫藥費還不知有多少,可若若從來沒和我提過。
所以我這個身無分文的半殘廢哪兒來的錢去報紙或電視上登啓事?況且登啓事的一般是失蹤者的家人親戚,我這失蹤者自己登啓事算什麼?
要真有家人親戚在記掛着我,他們的啓事也該登出來了,可我翻變了大小報紙,還有新聞電視,也沒見過誰在尋找我這樣的人。那些被登啓事尋找的,不是老幼就是精神有問題的非正常人。
我是麼?我既算不上老幼,精神也很正常。誰吃飽了沒事會來找我這樣一個已經可以獨立自主的成年男人呢?
隨着日子過去,我的身體漸漸恢復了,前兩個月我已經能動動自己的腳,而若若剛剛發現我的時候,我全身上下除了眼皮和心臟就和死人沒區別。
而今天,則是若若恩准我下牀活動的大日子。
看着窗外燦爛的陽光,一股久違的溫暖驀然浸透了我鏽蝕已久的骨頭,我已經迫不及待了。雖然夏日的蓮城熱得可怕,遠沒有呆在房間裡吹空調舒服,但任何人一年時間都呆在房間裡的牀上裡吹空調,那即使再炎熱的天氣也會變得可愛起來。
自然!這纔是人本能上本能缺少的東西。
想到這裡,房門終於響了,一張如花笑面出現在門口,是若若。只見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站在鏡子前的我,滿臉微笑地說到:“工了?今天又創記錄了哦,三分五十秒!”
我嘿嘿一笑:“小case!雖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做的!”
若若笑眯眯地走過來拿走起那把玩具:“你又胡說!對了,今天可以出去了哦,和我一起去交貨不?那幾個大客戶可對你仰慕依舊呢!”
我愕然,隨即大喜,顫着聲問道:“我可以出去了?”
若若笑而不答,只是點點頭,換來我一聲瘋狂地歡呼:“萬歲!終於可以放風啦!”見我一臉興奮的模樣,若若也感染了似的,跟着咯咯地笑了起來。
一小時後。
“還照什麼鏡子,你都夠帥了!”若若一臉好笑地嬌嗔。
我聳聳肩:“別洗刷我了,就我這樣的人,扔到人堆裡也沒誰能記住我長什麼樣兒。”說着無奈地又看了看鏡中人:一身藍白色運動服,一米七出頭的個子,一張沒特色的臉,外加蒼白的皮膚。
……真的和帥沒什麼聯繫啊,自己只能期待下輩子了。
站在房門出的若若眼神卻灼熱無比,看着我在對鏡打量的模樣,嘴裡用只有她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到:“當日你以一敵百,天雷之下百敵易闢,……那時的你誰能之爭鋒!!”
我卻茫然不知地對着鏡子中那個普通之極的男人咧咧嘴——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帥!!
緩緩地行走在一片燦爛的陽光下,我沒有坐車的打算。我就是出來散步的,即使這裡只是蓮城二環邊的一個普通住宅小區,所以小區裡的景色也是相當普通,可這並不妨礙我高昂的興致。
蓮城的小區綠化還是相當不錯的,特別是我住的這個小區,幾條大路的兩旁都是兩排高大的樹木,即使在盛夏眩目的陽光下,依舊散發出無比深綠色的涼意,走在樹下,似乎連鼻腔裡也充滿了樹木的清香。
當然,這或許是我的心理作用吧!
大病初癒的我,並沒能走上多遠就被若若強行拉到了路邊的長椅休息。看着我急促地喘息,眼睛卻還四處張望,若若不禁心中一酸:今非昔比啊,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往日的模樣呢?
但隨即又是這一年中回想最多的問題浮起:你恢復後,是否還能對我這麼好呢?!想到這個問題,若若的神色也黯淡了下來。
沒有得到的,就無謂失去。
可得到過再失去,那就會讓人痛徹心扉。小天!你到底什麼時候會恢復往日的模樣呢?!若若腦中兩個念頭交戰着,既想再次見到當日那氣吞天下身影,卻又期望現在這樣的日子能永遠持續下去。
可這一切,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記憶中的那人,從來就不是誰能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