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範雲想有些焦慮的推了一下身邊正一杯杯喝着白蘭地的駱鈞仁。

範雲想“你在電話裡是怎麼和季鬱說的?她怎麼還沒有到?”

駱鈞仁回答“她沒有接我的電話。不過我給她傳了簡訊。”

範雲想關心道”她今天都已經說自己想要放棄音樂劇的演出了,她會不會想不開?“

駱鈞仁不耐煩的喝掉杯中之酒,說道”機會已經給她了,如何選擇是她的問題。“

範雲想也煩躁起來,拿起駱鈞仁放在一旁的手機,問道“所以,你到底在短信裡給她傳了些什麼內容?“

駱鈞仁奪過手機,淡定的回答道”我說,如果想要證明自己,就到‘遺忘時光’來。“

範雲想一反往日總是從容,泰然自若的謙謙君子形象,說道”你這哪裡是安慰人的話?“

駱鈞仁替他斟了一杯酒,說道“季鬱是那種,把身邊出現的所有問題全部歸結到自己身上的人,即使那並不是她的錯誤。她就是那種,察覺到自己有問題,即使身邊的人都諒解了她,她也不會原諒自己的人。身邊人的寬慰,只會讓她更加自責而已。她的道德觀念比起你我,比起這世上的大多數人,都要強烈。”

範雲想喝了一口駱鈞仁給他倒的酒,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他的觀點。“的確如此。”

駱鈞仁笑了笑,說道“所以,我沒有告訴她,你和我在一起。不然,我怕她爲了迴避你而不會來。”

範雲想低着頭極力掩飾的眼神之中流露出的一絲失望。他只是又喝了一口酒,淡淡的說了句“也好。”

此時,鋼琴師奏起了懶散而清冷的音樂。

季鬱身着過於肥大的男士白色襯衫及黑色西褲和黑色西裝外套,衣領上別了一朵紅色的月季花。略微彎腰,靠近立式麥克風,懶散的唱起了《seems-like-old-times》。

她既沒有和臺下的觀衆互動,也沒有花枝招展的舞臺佈景,更沒有故弄性感的扭動身軀。只是用她有些沙啞而顫抖的嗓音,如同夢遊般呢喃着歌曲的小調。

一曲結束,臺下有些略微有些年長的觀衆輕眯雙眼,拿着紅酒杯微笑的許久沒有喝上一口,彷彿回憶起年輕時美好的戀情。年輕的伴侶則是不顧周圍人的目光,深情的接吻。

季鬱向臺下的觀衆們鞠躬致意。觀衆們爲她鼓掌。

駱鈞仁拿着酒杯,走到舞臺下,伸出手,做出紳士的,想要扶她下臺的樣子。

季鬱並沒有握住他的手,只是徑自走下舞臺。

駱鈞仁毫不在意的說道,“所以,你向我再現了黛安.基頓在伍迪.艾倫導演的影片《安妮.霍爾》裡的經典獨唱橋段,是要向我證明什麼?是要向我證明你的歌唱天賦可以彌補你所有演技和舞蹈上的缺陷嗎?“

季鬱鎮定自若的回答,”你知道我要向你證明什麼。我是在向你證明——性感不是僅僅依靠’裸’露‘,肢體接觸,搔首弄姿,引誘等,來體現的。性感可以是自然流露的。“

季鬱看向在角落裡熱吻的那對情侶,說道”快感不僅僅來源於‘陰’道壁上的神經。我的後背,我的肩膀,我的屁股,我的腰,我的’大‘腿,我的腦袋,我的手臂,我的整個身體都是’陰‘道,它們都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神經叢,會帶來快感的神經叢,需要愛的神經叢。只要被我喜歡的人觸摸,哪怕是輕輕一下,就如同電擊;只要他注視着我,我的眼睛也能夠‘做’愛。我的頭髮,我的腳趾,我的鼻子,我的耳朵,她們都是我的‘性’器官,她們都能‘做’愛。“

季鬱回過頭,眼神直接,不做任何迴避與掩飾的看向駱鈞仁”這是你喜歡的話劇——《柔軟》裡面的臺詞。而你所謂的’‘只有’性‘行爲可以幫助人深入地瞭解自己’‘那句話,不過是你爲自己對於愛情的不忠找的冠冕堂皇的藉口而已。你並不是真的瞭解這部話劇,你也不是真的理解愛情,同時,你更不是真的能夠仰仗音樂劇的名義逼迫演員做出出賣自己身體和靈魂的行徑。這樣並不代表你是專業的,你是權威的。恰恰相反,那只是證明你,一個導演,一個編舞,其實不過是一個僞君子。你除了用’性‘和’’亂‘交’博得眼球之外,拿不出真正能夠表達這部音樂劇內涵的表達方式——對於靈與肉,靈與欲在愛情與婚姻的責任與個人的‘情’欲‘之間的對峙與關聯。“

季鬱一口氣說完這麼長的話,自己的身體由於緊張而忍不住的輕微顫抖,她停了下來,深呼一口氣。

駱鈞仁不禁被季鬱這樣一本正經的認真,又因爲所說言論的禁忌性而臉紅,而忍不住笑了出來。

季鬱用眼神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提示二人正站在不同的立場,爲不同的觀點而戰。

駱鈞仁低頭掃視了一下週圍人投來的詫異的眼光,然後用握住拳狀的手,掩在嘴邊,輕咳了一下,忍住笑意。

季鬱也隨着他的目光,小心而謹慎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才察覺到人們正對於他們二人所進行的話題議論紛紛。

季鬱壓低聲音,接着說道”作爲媒介,應該向大衆傳遞正面的,健康的人生觀與愛情觀。而不是把自己邪惡,扭曲,變態的對於愛情的放縱與任性,沒有絲毫責任感的觀點傳播出去。像是《音樂之聲》《簡·愛》《窈窕淑女》《你好多莉》《我娶了一位天使》《蝴蝶夫人》...他們都是傳遞真善美的,所以才被世人欣賞和喜愛。並且在人們失落迷惘的時候,可以給人以信心與鼓勵。“

駱鈞仁並不感到氣惱,相反,對於季鬱反駁他的觀點,甚至質疑他的行爲處事,他反而感到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欣賞。

她的反抗,不同於夏若對於世俗愛情的佔有和疑心病,也不同於蘇桐洞悉一切,咄咄逼人,步步爲營的那種女權觀念的好勝心。

季鬱的每一次反抗,對他而言,都像是一個孩子無心說出的天真話語。也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想要對抗強大壓迫那樣的無辜,愚蠢,又充滿使命感。他有的只是一些對於她傻氣卻認真所感到的可愛,最終,還有得到勝利的滿足感。

駱鈞仁說道”米蘭.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寫道——小說不是作家的懺悔,而是對於陷入塵世陷阱的人生探索。對我而言,音樂劇也是一樣。我不需要向你,或是向觀衆懺悔我不符合這個世界觀點的‘罪行’,而是揭露人性的多面性,揭露人的本性。我覺得,一部成功音樂劇的最大價值,不在於高歌真善美,也不在於讚美愛情。而在於陳述事實與社會現象,從而帶給觀衆反思與自省。人想要做到僞善並不難,真正難的是勇於面對自己的黑暗面。只有意識到它,才能夠戰勝它。“

他看了看季鬱,說道“難道你一生所做的全部努力,不就是爲了認識到你自己嗎?我是誰?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或許,你只是按照別人看待你的眼光,把自己塑造成一個任人擺佈的提線木偶?一個破布娃娃?”

他抿了一口手中的酒,諷刺的對季鬱叫道”另外,新版瑪利亞.安德魯斯。《蝴蝶夫人》並不是你所謂的表現真善美的一部音樂劇。巧巧桑雖然在名義上是嫁給了平克頓,可是平克頓在美國另有妻子。巧巧桑難道不是一個夾雜在別人婚姻之中的第三者嗎?雖然她的孩子被平克頓夫婦二人強制帶走,她最後按照平克頓的要求,自殺了。可是巧巧桑並不算是偉大愛情的犧牲者。在我看來她是愚昧,愚蠢,盲目的,愛情的殉道者。她的悲劇性,完全是自找的。”

季鬱被他對於《蝴蝶夫人》的荒誕褻瀆氣的渾身發抖。“爲什麼?爲什麼你如此仇視女性?憑什麼女人在愛情裡的犧牲總是被你們這種人曲解爲愚蠢?女人的不幸在你看來都是自找的,都是可以當作飯桌上,牀榻間的笑料和談資嗎?”

駱鈞仁笑了笑,把嘴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我很尊重女性,不信你可以試試。”

季鬱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可是後面就是舞臺,她的腿撞在了臺階上,差一點摔倒。

駱鈞仁及時伸出手,拉住了她才避免她的頭磕在舞臺堅硬的大理石上。

季鬱立刻抽回了手。

駱鈞仁腹誹道,“昨晚不知是誰熟睡之後,拉着自己的手不肯放開呢。”

範雲想見二人火藥味十足,便前來化解衝突。

說道“好了,鈞仁,你不是應該對於季鬱剛剛的表現做出評估的嗎?”

駱鈞仁把自己手中的酒杯遞向季鬱,說道“如果她喝了這杯酒,特蕾莎就還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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