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季鬱從換衣間裡走了出來,駱鈞仁回頭看她。

駱鈞仁帶着有些微怒的語氣問道“你在搞什麼?怎麼還穿着你原來的衣服?記者發佈會就要開始了,快沒有時間了。”

季鬱把那件白色真絲的連衣裙遞給服務員,對駱鈞仁回答道“我不能接受你替我的開銷支付費用。”

駱鈞仁從服務員那裡又將那件衣服奪了過來,說道“我說你怎麼永遠都分辨不出來,在當下的場合,什麼事情纔是重要的?”

他把那件衣服推給季鬱,說道“快去換上。”

季鬱沒有接過來,只是說道“正因爲我知道什麼事情,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我纔不能夠接受汪瑩的這種安排。那就是,我不要活成別人眼裡的我。我可以陪着他們演這齣戲,可是我不想成爲他們那種用華貴的裝飾品,粉飾自己靈魂的人。”

駱鈞仁無奈的問道“那你想要怎麼辦?”

季鬱把淺粉色襯衫的上衣袖子給放了下來,遮住受傷的手肘。

然後走到駱鈞仁的身後,把他的外套脫了下來,斜系在自己的腰間,正好遮住她牛仔褲膝蓋上的血跡。

駱鈞仁向她問道“你認爲,真的有人會讀懂你的這種默默地反抗嗎?”

季鬱走出服裝店,說道“我不在意他們怎麼解讀我,我真正在意的是,我是否是他們解讀的那樣的人。”

駱鈞仁跟在她身後,走了出來。

季鬱停住腳步,回過頭,向駱鈞仁說道“不要輕易放棄你付諸了心血的這件事。因爲在你放棄的瞬間,你可能會感到解脫,但是在那件事真正的消失在你的生命中的時候,你就會感到無比的絕望和痛苦。”

駱鈞仁在心裡說道“爲什麼你現在對我說的是,不要放棄我的工作,而不是,不要讓我放棄你呢?”

駱鈞仁卻只是對她問道“你跟我出來,就是爲了要對我說這些話的嗎?”

季鬱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就是在阻止你做出你人生之中最蠢的一個決定。因爲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編舞家和音樂劇導演。”

駱鈞仁笑了笑,問道“除我之外,難道你還見過別的編舞家,或是音樂劇導演嗎?”

季鬱不在意的聳聳肩,回答道“總之我又沒有說謊。”

然後轉身,向外走去。

駱鈞仁拉住她,問道“傷口...很疼嗎?“

季鬱只是看了他一眼,說道”只要你保住了你的工作,我也算是沒有白白的摔了這一跤。“

季鬱對他認真的說道”要記住,你是一名導演,只有你在,才能夠替演員們發聲。所以,不要輕易放棄那麼多人寄存在你那裡的希望。“

駱鈞仁笑了笑,回答道”我知道了,走吧。“

二人重新回到會場,《沉重浮生》音樂劇的劇組人員幾乎已經到齊。

範雲想看見季鬱走進會場,便來到她身邊,關切的問道”聽工作人員說你受傷了,傷到哪裡了?怎麼那麼不小心?“

季鬱對他微笑着回答道”我沒關係的,就是太笨了,絆了一下。不要爲我擔心了。有你這個’幸運星‘陪在我的身邊,我向你保證,我一定一定不會在受傷了。“

範雲想笑了笑,愛撫的摸了摸她的頭。對她說道“所以說你剛剛摔倒,受傷都是怪我沒有陪在你的身邊咯?”

駱鈞仁去了一邊,替二人騰出空間。

季鬱附和道“那你要一直在我的身邊守着我,好嗎?”

汪瑩向二人走了過來。

她爲了籌劃記者發佈會的事情有些抓狂,對季鬱喊道”你怎麼還是這麼一身打扮?“

季鬱下意識的擋身在範雲想的前面,看着她,回答道”不會影響你的計劃的。“

汪瑩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你跟我來。“

季鬱和身邊的範雲想打了聲招呼,便和汪瑩來到空無一人的一個後臺的雜物間。

汪瑩把一張支票遞給她,說道”拿着吧,這是你應得的。“

季鬱沒有接受那張支票,欲開門出去。

汪瑩叫住她,說道”這不是爲了你出席記者發佈會而給你的。“

季鬱沒有接受的意思,也對於她即將帶來的任何提議,都不感興趣。

於是,季鬱開口說道”我尊重您是前輩。不過,無論你是出於什麼目的,我都是不會接受的。“

汪瑩說道”我想請你和駱鈞仁在一起。只有這樣,夏若才能夠不再繼續做這些自毀前途的傻事,你也不必再替她被一次黑鍋。“

季鬱表示費解的看向她,說道”如果您的女兒有了心儀的對象,你不是應該祝福她嗎?爲什麼反而想方設法的,想要拆散他們呢?“

汪瑩認爲她的想法幼稚可笑,便回答說“空虛飄渺的愛情,難道會比她站在維也納大廳裡領獎還要重要嗎?”

季鬱嘆了口氣,說道“這是您的家事,我本不該多言的。不過,你有沒有問過夏若,她是怎麼想的?她的內心是想追尋些什麼呢?”

汪瑩笑了笑,說道“她是我的女兒,恐怕我要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她現在所做的這些無畏的抗爭,只不過是對於自己艱辛練舞生活的過渡性厭倦罷了。”

季鬱覺得她的話荒誕無比,便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你不去親口問她,你又怎麼會知道,你爲她做的選擇,是不是她所期待的生活呢?”

這時,駱鈞仁向範雲想走來,問道“季鬱呢?她應該準備入場了。”

範雲想回答道“她被投資人汪瑩叫走了。”

駱鈞仁想起汪瑩之前對自己說的,如果想要控制住自己,就首先拿季鬱開刀的那些話,神經不免的緊張起來。

駱鈞仁開始慌張又急迫的四處尋找季鬱。

範雲想跟了過來,向他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駱鈞仁對他說道“總之,要快點找到她。”

最後,季鬱對汪瑩說道“雲想哥對我而言,是什麼都無法替代的那種存在。我相信,對於夏若而言,她對駱導演懷有的也是這種心情吧。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的這個請求。不過,我很羨慕夏若能夠有你這樣一個,關心她的媽媽。雖然是採用你自己的方式,但我可以看得出來,你是真心愛她的。你是一個好母親。”

說完,便推開小倉庫的門,走了出來。

範雲想剛好看到她,拉着她問道“汪瑩女士對你說什麼了嗎?”

季鬱笑着看着他,說道“沒什麼,無非是告訴我,一會兒應該怎麼應對媒體罷了。怎麼?這麼一會兒不見就急着找我啊。”

範雲想寵溺的對她笑了笑,說道“鈞仁說,你應該準備入場了。我帶你去找他。”

季鬱點了點頭,回答道“好。”

範雲想把季鬱帶到駱鈞仁面前。

駱鈞仁緊張的上下打量她,情緒有些激動的問道“她對你做什麼了?”

季鬱躲開他要碰向自己的手,冷靜的說道“導演,是否該入場了?”

汪瑩從她身後走了過來,對季鬱說道“季鬱,你去找音樂劇經紀人餘夢泓,讓她帶你入場。”

季鬱對着範雲想揮了揮手,視作短暫的告別,然後就離開了後臺,走向會客廳。

汪瑩又對範雲想說道“雲想,你去看看蘇桐到了沒,剛剛聯繫她,她說是在路上遇到了堵車。”

範雲想便也被她給支開了。

只剩下駱鈞仁,汪瑩二人。

汪瑩說道“放心吧,我沒對她做什麼。我倒是很欣賞她的真誠和直率。”

駱鈞仁一臉懷疑的看向她。

汪瑩笑了笑,說道“我想用錢收買她,讓她離開範雲想,和你在一起。不過她不肯,還說夏若和你纔是一對璧人。告訴我說,應該讓我和夏若多做溝通,我應該成全你們。”

駱鈞仁惱怒道“你葫蘆裡面,究竟是賣的什麼藥?我警告你,不要總是打她的主意。我犯的錯,用不着把全部罪名都扣在一個蠢女人的頭上。”

汪瑩不理會駱鈞仁的話,拉起紅色帷幕的一角,向外探去,說道“你猜猜,我會請誰來取代她,飾演特蕾莎的這個角色?”

駱鈞仁強壓怒火,說道“我們之間的衝突,能不能不要再把她扯進來?她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汪瑩放下帷幕的垂簾,提醒道“駱導,你該入場了。”

說完,便挽住駱鈞仁的胳膊,和他一起從休息室的樓梯,走到會場的舞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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