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在病牀上休養了將近一個多月,氣色明顯比先前好多了。可身體好了,心中的鬱結也憋出來了。到現在爲止,還是沒有人跟她提起,她自己的家世,又或者是根本沒有一個朋友來探望?
即便她住得地方的確是比旁人都舒適,可這種被圈養着的生活,她根本不喜歡。難道說,她以前的人際關係真有那麼差,差到連一個人也不願來看望她?
思前想後,清秀的眉頭輕輕地皺成一團,這也正是韓修推門進來看到的景象。
是了,每次來看她,都是在深夜。那時候她在熟睡中,他只遠遠地看她一眼安穩的睡顏,也就心滿意足了。
韓修微微蹙了蹙眉,大步走了過去,拎了一杯烏骨雞湯遞過去:“趁熱喝了。”
知夏這幾天除了斐雲迪見得次數最多,其餘的就是醫生和護士,再沒有其他閒雜人等。
擡起頭來,偷偷看眼前的男人,筆挺的西服,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只是卻多了一分斐雲迪所沒有的成熟和穩重。
“你是誰?”知夏接過他手中的湯,端在手中,眼神卻忽閃忽閃地看着他。
韓修啞然一笑,伸手就去揉揉她柔軟的短髮,心中一陣酸澀。早前她那頭長髮已及腰了,只是因爲手術卻剪成了現在的短髮。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就當換了一個人,換了一種生活。
“我是韓修,也是你哥哥。斐雲迪沒告訴你嗎,其實就算你沒了以前的記憶也沒關係,你即使什麼都忘記了,也還有我們。以後你就是韓心柔,是我韓修的妹妹,知道了嗎?”
知夏見着這樣俊美的男子,眼眸下閃過的一絲關切的目光,心中將信將疑,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韓修看着這一幕,自然覺得有些心酸。以前知夏的父母還沒有離婚的時候,知夏差不多才十二三歲的樣子,那時候總是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跟在他身後軟軟地叫着哥哥,那時候他總是不以爲然,想着既然這小丫頭殷勤,也不算什麼。
倒是媽卻極喜歡這丫頭的,那年兩家搬散後,韓媽還唸叨了一陣子,只是日子久了,該淡忘的都淡忘了。
只是再遇到時,他卻聽到了那些晴天霹靂。知夏的爸爸曾文豪在官場上被人黑了一馬,到最後的死亡……小丫頭被繼母趕出家門,直到認識葉琛。
他一向知道葉琛在T市的身家背景,平日裡偶爾看到小丫頭開心的笑顏,他以爲她過的很好。可到後來,卻發現那些只是表象,現實根本不是如此。其實總結開來,還是那個姓葉的惹出來的禍根,可是現在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那個原先在苦痛中掙扎不休的曾知夏已經消失了,現在迎來的卻是重生了的韓心柔。
是他韓修的妹妹。
他會盡一切能力,讓她幸福,哪怕只是以哥哥的身份。既然斐雲迪喜歡她,而且以斐家的背景,根本不會給她帶來什麼困擾。
至於以後的那些路,他會盡全力給她鋪平。只是要怎麼走,就要看她了。
韓修走後,她就一直在念着那個名字:韓心柔,她以前真是叫這個嗎?
其實自己還算幸運,有個看起來這麼疼自己的哥哥,還有那個一貫很溫和的“男友”斐雲迪。
只是,爲什麼總是感覺怪怪的,但要說是哪裡,又說不上。
大約又過了幾日,斐雲深幫她做了一個全面檢查,確定是沒有問題了,就開始準備出院手續。
斐雲迪看着有些迷茫的知夏,溫和地笑了笑:“馬上就要出院了,心裡是不是挺高興的?”
知夏的臉色有些紅潤,小小的手掌被斐雲迪包裹在手心中,一股溫暖襲上心頭。
“是啊,只不過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以後上班該怎麼辦呢?”即便是有個什麼印象,但也不清晰,對於工作,這就太牽強了。
斐雲迪知她在想什麼,柔和的指腹在她手心摩擦了片刻,道:“這些你都不用擔心,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正巧我那特助最近懷孕休假回去了,你要沒事可以先替上。就算有什麼不懂的,也有人幫照應着,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知夏也沒拒絕,斐雲迪對她的好她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他畢竟是自己的男朋友,再拒絕的話,倒有些不自在了。
可是唯獨,唯獨她問那個問題的時候,他總是僵着臉,不肯多說一句。
那就是她爲什麼會被人射中一槍,這絕對不可能是莫名其妙就發生的,只是這其中,到底又有什麼緣故?
又或許,她現在什麼都不知情,等以後,總有機會找到真相。
想着想着,那柔和的脣角不由一揚,而正發動引擎的斐雲迪見此,心情也是不由的大好。
是了,一切都沒什麼比她開心更重要。
而坐在副駕駛座上淺淺地眯着眼睛的知夏犯迷糊了,這自己坐在這車裡,沒一處認識的,萬一給這傢伙給賣了都是不知道的。
“雲迪,我們這是去哪呢?”
這稱呼是斐雲迪拜託這位小姑奶奶給叫的,每次斐先生斐先生的,聽得他都要岔氣了,叫這個親暱一點,也感覺讓他們倆的距離更加近了一點。
斐雲迪修長的手指握在方向盤上,清雋的臉上掛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去哪?當然是送你回家了,不然你以爲你?”
知夏臉色一僵,家?她的家。
那她的家人?
斐雲迪看出她的緊張,不由出聲安慰了兩句:“小柔,你心中在想什麼我都知道。這陣子伯父伯母在你生病的時候沒有過來,不是因爲不擔心掛念你,而是有其他原因。總之你信我就對了,不管怎樣,等你到了家一切就都清楚了。”
知夏點了點頭,只看到斐雲迪將他那輛黑色林肯停在一幢白色的別墅門口,按了門鈴,就有人急急過來開門。
等兩人進了大門,知夏看到屋裡亮堂堂的一片,心中還是免不了一頓緊張,手心裡出了一通冷汗,耳邊只聽得斐雲迪的溫聲安慰。
裡頭的房門一打開,迎出來的是五十出頭的韓媽,她這一見多年不見的故人之女,心中感慨萬千,而更多的是憐惜。
見知夏有些怯意,之前聽了兒子的講述,心中知道了大概,一把把可人兒摟在懷中,憐愛地拍了拍她的頭:“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啊……”
韓媽心中極爲複雜,想當初那時候小知夏還是個孩子,暖暖熱熱的抱在懷裡,誰會不喜歡。只是現在,聽說了曾文豪的事,再聽到了知夏經歷的那段失敗的婚姻,心中哪能夠平靜。
畢竟自己和丈夫這麼多年,也就生了這麼個兒子,也沒有女兒。既然這是天意,那也好……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