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一切都靜悄悄的,詭異的氣氛當中涌動着沉潛的悲傷與無奈,像是在應和着窗外慌亂的鳥兒,又像是傷心人心情的寫照。
“讓她把孩子打掉。”清冷的聲音不帶絲毫的情緒驟然在安靜的病房裡響了起來,打破了那讓人壓抑的寂靜。
“別,”柳少曦狠狠的皺着清秀的眉宇,艱難的從脣齒之間擠出了一個字,注意到江渝川眼睛裡滿滿的歉疚,她勾起一抹慘淡的笑容,淒涼的說:“那是你的孩子。”
“少曦,對不起,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你知道的,我只想要我們的孩子。”江渝川驚慌了,劉柳少曦的冷靜反而讓他心中更加不安,他寧願她向他歇斯底里的發脾氣,也不願意她將所有的情緒壓在心裡折磨自己。
“渝川,你不用再說了,我都明白,這次的事情不是你我所能預料的,我也不想再追究,但孩子是無辜的,我不會原諒丁子凌,但我希望等她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再做懲罰。”
柳少曦如是開口,目光堅定的回視着江渝川複雜的目光,心中意外的十分平靜。
事到如今,她知道大吵大鬧,只會令她和江渝川都變得更加難堪,她也沒有精力在經歷了生死之後再去怨恨誰。
“好。”江渝川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經過幾天的修養,柳少曦和江渝川身體都恢復得差不多了,出了院,江渝川本是想讓柳少曦和他一起回江家,豈料她卻堅持要回柳家,最後,他也只能無奈同意。
車廂內靜悄悄的,柳少曦和江渝川都沒有主動開口。
車子穩穩的停在了柳家別墅的門口,柳少曦站在從小生活的房子前,竟是莫名生出了一股恍然隔世的感覺。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到寵溺她的父親和依賴她的真真,心中漸漸回暖,大踏步的走了進去。
“爸,真真,我回來了。”爲了不讓柳尚德擔心,柳少曦語氣裡強裝出一抹喜悅,她看着空蕩蕩的屋子,笑容緩緩滑下,心中油然而生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爸和真真呢?”聰明如柳少曦很快就嗅出了其中不尋常的味道,她連忙轉過身,着急的詢問着隨後趕來的江渝川。
江渝川眉心一跳,瞅到柳少曦臉上化不開的擔憂,狀若無事的說:“爸和真真出去旅遊了,可能過幾天就回來了吧。”
“不可能,”柳少曦毫不猶豫的否決了江渝川的話,心中着急更甚,江渝川的掩飾無疑肯定了柳少曦的擔憂,“之前魏柏已經告訴我爸爸受傷了,他怎麼可能出去旅遊,他們到底在哪?”
柳少曦一步不讓的追問着,江渝川面色爲難,猶豫着要不要告訴她真相,場面一度僵硬。
“好,既然你不說,那我自己去查。”柳少曦決絕的拋下一句話,就要往門外走。
“醫生診斷爸爸成了植物人,現在還在醫院,真真……被丁子凌送走了。”江渝川攔下橫衝直撞的柳少曦,語氣抱歉的開口解釋着,“對不起,少曦,都是我的錯。”
柳少曦面無表情的僵在原地,一動不動,江渝川眉心一擰,只覺得心被狠狠的揪作了一團,他慌忙的開口道歉,卻連自己都難以說服。
柳少曦沒有動,通紅的眼眶裡轉着旋旋欲滴的淚水,卻倔強的不肯落下。
她伸手會開江渝川伸過來的大掌,默默的轉過身,一步步失魂落魄的向屋內走着,腿下一軟,嬌小的身影便狼狽的摔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少曦……”江渝川緊張的上前,沒來得及將柳少曦扶起,耳畔就響起了一陣陣壓抑的哭泣聲,他只能無措的蹲下,守在一旁。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識人不清纔會害了爸爸,讓真真成了無家可歸的孩子,都是我的錯……”柳少曦用力的捶着單薄的身體,淚水在臉上肆意的縱橫着哭聲,漸漸由隱忍變成了撕心裂肺。
“少曦,你冷靜一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江渝川用力的抱住柳少曦,控制着女人不停抓弄頭髮的手,目光中充斥着快要溢出來的心疼。
一番徹底的發泄之後,柳少曦的情緒也漸漸的平靜下來,她抑制不動的哽咽着,蔫蔫的真開紅腫的雙眸,“帶我去看看爸爸吧。”
又是一路平靜,站在病房門口,柳少曦試探性的打上門把手推開門,看到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身影,剛抑制住的淚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她步履沉重的走到病牀邊上,面色悲泣得看着牀上緊閉雙眸的父親,第一次體會到了遺憾的痛苦。
“爸爸,你醒過來吧。”柳少曦語氣卑微的乞求着,她想,或許誰都沒有錯,錯的是她的一念之差,才令他們本來幸福和美的生活迎來了這一場無端的風波,她的心被自責,深深的包裹着,難以自拔。
郊區
丁子凌死死地盯着被鐵網封景的窗戶,目光中染上了一次陰鬱,面色冷蕭。
自從得知她懷孕的消息之後,江渝川便將她關到了這棟別墅裡,爲了防止她逃跑,別墅內所有的窗戶都安着相同的鐵網,每天除了上廁所,她都生活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這種感覺讓她生不如死,當然她不會就這樣白白的死去,這個孩子就是他最後的籌碼,也是因爲這個孩子,在被人監控的情況下,她也還能夠自由的在別墅內活動,這也是她如今唯一的權利。
丁子凌站在衛生間裡,看着手中,好不容易被偷拿進來的手機,得逞的勾脣一笑,只要她還活着,她就絕不會這樣輕易的放過柳少曦。
她打開屏幕,隨手撥進一串熟念於心的號碼,靜等着對方接通電話,屏幕上明晃晃的顯示着江世權三個大字。
雖然計劃破裂,但她現在懷了江渝川的孩子,她相信以江渝川無往不利的性格必然會爲她所用。
電話被接通,那頭響起了江世權悠閒散漫的聲音,一副看好戲的語氣,笑意盈盈的等待着丁子凌開口。
“江少,我是丁子凌,我們調包柳少曦的事情暴露了,現在我被囚禁在郊外的一所別墅裡,你快來救我吧。”雖是已經準備好了籌碼,被困在別墅裡,丁子凌語氣中還是忍不住染上了焦急。
江世權慵懶的閉着眸子,微仰着頭靠在辦公椅上,兩隻腳矜貴的疊交在辦公桌上,姿態悠閒愜意,指間夾着的香菸,燃着點點火光。
他故作瀟灑的吐了一口氣,煙霧繚繞中,他微眯的眸子,滿是興味的眺望着窗外無邊的景色,疑惑的反問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電話那頭,丁子凌收緊了抓着手機的手,眼神惡毒的死盯着衛生間的一角,怒火中燒。
她已經料到了對方的殘忍,但真正面對時,仍舊覺得怒意難平,不過身處弱勢,她也懶得再去理會江世權的善變,直接拋出了誘餌,“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能保證我不去坐牢,隨你開條件。”
“喲,你可真是口氣不小啊,”江世權調侃道:“你還以爲你是“柳少曦”嗎?自身都難保了,竟然還妄想跟我談條件……”
“我懷孕了。”沒有再去聽江世權的冷言嘲諷,丁子凌直接拋出了自己最大的籌碼,自信滿滿的等待着江世權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