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4章 軟實力

李慕和阿梅扶着馮刺史出了前院,馮刺史當場就能站穩了自己走。

甚至長吐出一口氣後,還有心情低罵了一句:

“趙二郎非人子哉!”

聽到這話,阿梅只是抿嘴一笑。

但李慕乃是出身世家女,從小就識文斷字,文學素養不低,此時雙眼發亮:

“阿郎方纔在廳中所念,別說是趙二叔,就是妾亦聽得心情激盪。”

“是吧?”想起自己方纔在前院的表演,馮刺史都忍不住地給自己的演技點個贊。

這幾日的戲,並沒有彩排,主要靠的,還是臨場發揮。

主要就是趙二郎這哈批,入戲太深,直接給自家兄長倒了一大樽烈酒。

沒半點眼色!

“不見廳中諸人乎?誰不爲阿郎文采所傾?”

李慕緊緊地攀住馮刺史的胳膊,聲音柔得都快要能擰出水來:

“張娘子在外頭聽完,差點就忍不住衝進去了,現在比我等提前一步,跑去告訴女君了呢!”

馮刺史哈哈一笑,志得意滿。

然後一手摟住一個妾室,笑吟吟地說道:

“身上全是酒氣,且扶吾去沐浴一番。”

後院裡,關姬與張星憶兩人,等了半天,才聽得門口傳來自家男人的聲音:

“這麼晚了,細君怎麼還不睡?”

馮刺史沒有束髮,披着一件外袍就走了進來。

看到關姬挺着大肚子,連榻都沒上,正與張星憶坐在桌邊言笑妟妟。

走近了,纔看到案桌上鋪着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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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寫什麼?”

“自是在等‘天生吾徒有俊才’的馮君侯。”

關姬心情似乎極好,竟是開玩笑地接了一句。

馮永走到跟前,低頭看去,但見桌上的紙所寫的,正是自己在前院所念的。

他不禁吃了一驚,看向張星憶:

“四娘竟有這等心思?只聽了一遍就能背下?”

張星憶驕傲地一擡頭,不屑地看了一眼馮大抄公。

倒是關姬笑着解釋道:

“前幾日就知道你要念詩,又不肯提前跟我們說。四娘早在外頭讓人準備好了筆墨,在你念的時候就記下來了。”

她說着,又低頭看向桌上,雙手捧起紙,讚歎道:

“怪不得阿郎不願意提前說呢!這等佳文,妾看也只有、能與之相比。”

“若是提前說了,何能驚豔廳中衆人?千金散盡還復來,好句!這等句子,也只有阿郎有底氣說。”

馮永看到桌上還有不少紙張,上頭皆是潦草而又凌亂的炭筆字體,想來是張星憶讓人在宴廳外面的速記。

倒是關姬手上所捧的紙,上面的字體鐵畫銀勾,隱透出凌厲而不失豪放。

一看就知道是虎女的作品。

“好字!”馮刺史從關姬手裡接過紙,“細君這個字,與此文倒是呼應。”

“妾初聞阿郎在前院所念之詩,心頭亦是激盪,故忍不住地寫了下來。”

關姬靠了過來,輕笑道,“寫完後,才發現今夜所書,比往日要好上不少呢!”

“這大概就是從字識人吧。”馮刺史的書法雖說是獨創一幟,但欣賞水平還是有的。

他看了一會,這才滿意道,“前番那曹三讓吾親書此詩給曹植,正好,細君倒是省了吾一番事情。”

此話讓關姬“撲哧”一笑。

張星憶在一旁沒好氣地說道:

“姊夫,咱們說話要憑良心!虧得我看以你在前院醉倒,就趕快回來,讓阿姊把這詩重抄了一份……”

嗯,果然是夫妻連心麼?

馮刺史咳了一聲,面不改色。

反正在自家女人面前丟臉,不算丟臉。

只是張小四這番功勞,沒有得到馮刺史及時的反饋,讓她心頭更是不滿。

於是她滿懷惡意地問道:

“這詩還沒詩名呢,要不然姊夫你親筆題一個?”

馮刺史訕笑:“別鬧,即使是男子,也難寫出細君這一手字,我是自愧不如也,如何能畫蛇添足?”

大婦則貼心多了,順勢轉移話題問道:

“說起這個,阿郎還沒說此文是何名?”

“將進酒,樂府詩。”

“又是樂府詩啊?阿郎似乎很是喜歡寫樂府詩?”

關姬從馮永手裡拿過紙張,提筆在上頭寫下“將進酒”三字。

“大漢流傳最廣者,不就是樂府詩?”馮永微微一笑,“再說了,不寫樂府詩,如何能聆聽細君之唱?”

當年關大將軍唱一首,讓馮刺史大感驚豔。

關姬大概也是想起了當年之事,當下溫柔一笑,只是當着張星憶的面,她不好多做表示。

於是又問了一個問題:“這五花馬,又是個什麼典故?”

“將駿馬鬃毛修剪成瓣以爲飾,分三瓣者,爲三花馬,分五瓣者,稱五花馬。”

關姬聽了馮永的解釋,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多做追問,只當是哪裡的風俗:

“原來還有這個說法,倒是妾孤陋寡聞了。”

不過倒也符合她初聞五花馬時的理解。

畢竟能與千金裘相提並論,想來定是名貴之馬。

“不過是我師門中的習慣罷了,細君沒有聽說過也是正常。”

說起這個,馮永又轉而對張星憶說道:

“既然詩中提起五花馬,明日就讓人挑出一匹上等好馬,把馬鬃剪修成五花。”

“同時再讓慕娘挑幾件上等衣物,哦,還有那美酒也要準備好。”

“只待那曹三辭行時,讓他把這些東西帶回去,就說是我給曹植的贈禮。”

“此事,四娘記得親手爲之,不要出了差錯。”

張星憶點頭應下。

“阿郎對那曹植,倒是上心。”

“不上心不行。若說當年曹操是文武皆是過人,那曹丕之文也算是可觀。今到曹叡,武略不濟,文才不足。”

若是換了原歷史上,曹叡也算是半代雄主。

可惜的是,現在遇到了開掛的。

因爲連年對外慘敗,第一年戰勝吳國所樹立起來的威信,早就已經失盡。

登基這麼多年來,曹叡現在連根基都辦法鞏固下來,更別說像原歷史上掌控全局。

這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是非常致命的。

據探子所報,現在都督關中的司馬懿,權力極大。

可以自主任命關中諸軍中層將領,甚至有權處死低層將校。

再加上屯田以及特設專門的易市。

錢糧軍權政權集於一身。

不說司馬懿心裡是怎麼想的,但從這裡就可以看出,如今曹叡對魏國的掌控力,比起原歷史,要差得太多太多。

“如今魏國可稱道者,廖廖無幾人。武略不過司馬懿,或許滿寵也算是一個?”

“大漢武德充沛,有何懼哉?反倒是以文采論,僅曹植一人,便可壓天下。”

論起武略,不是說馮永看不起魏國的其他人,而是……

沒有了後方之憂的諸葛老妖,根本就無懼司馬老賊。

烏龜殼再硬,有漢陽造硬?

反正馮刺史是不信的。

可以說,這個時期,大漢與魏國是與原歷史反過來的。

此時魏國人才正不斷凋零,處於衰弱期。

而大漢,卻因爲某人的開掛,人才提前涌現,國力處於上升期。

唯一所缺者,則是軟實力方面。

雖說未來影響魏晉文化方向的那些人,因爲浮華案的風波,現在還只能是默默夾着尾巴做人。

但“建安三曹”是中國文學史永遠繞不過去的高山。

即便現在三曹僅剩一個曹植,也足以讓天下文人仰望。

“天命所在,人心所向”這種東西,雖說是看不見摸不着,玄學得很。

偏偏你又不能忽視它。

畢竟這個時代,連天象都要拿來證明誰纔是天下正統。

沒辦法,大夥都信這個。

“阿郎太過自謙,以前尚可說曹植一人壓天下,但大漢現在不也有阿郎麼?”

馮刺史乾笑一聲:

“曹植畢竟是前輩,戰陣上可以以勝負說話,但文壇之事,作爲晚輩,態度還是放低一些比較好。”

再怎麼被人吹上天,馮刺史心裡還是牢記一件事:自己是個開掛的,不靠真實力。

馮刺史在後院與自家妻妾算計的時候,在前院的曹三已是酒意朦朧,步伐踉蹌。

他從未喝過這麼烈的酒,僅僅是最開始的三樽,就已是讓他有些遭不住。

再加上馮永走後,趙廣自告奮勇接手宴席,可憐的曹三就算是倒了大黴。

反正是等他醒來時,已是第二天大亮時分。

宿醉讓曹三覺得自己頭痛欲裂。

吃過下人送上來的吃食,熱湯下腹,曹三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他正捧着自己的腦袋呻吟,但是馮郎君派人送過來的東西,很快就讓他把自己的難受拋之腦後。

“這就是馮郎君親手所書的昨夜文章?”

曹三小心翼翼地把裱好的紙張攤到桌上,剛一入眼,頓時就不由地喝彩:

“好字!”

果真是字如其人啊!

看這豪放而不失剛勁的字體,真不愧是擅寫雄文的馮郎君所書。

“將進酒?原來這此文叫將進酒?”

曹三喃喃自語,欣賞了半天,這才珍之又珍地收起來。

“昨夜纔在宴席上求馮郎君親書,今日就能得其真跡,馮郎君對陳王,真是重視非常。”

想到這裡,曹三又不禁再感嘆一聲,天意弄人。

此行已是圓滿,曹三歸心似箭,要回去稟報陳王,所以他很快提出辭行。

馮永也沒有挽留,畢竟漢魏兩國終究是敵人,有些事情,拖得越久,越容易出意外。

“此馬叫五花馬,乃是君侯座騎。君侯說了,詩贈曹公子,馬亦贈曹公子。”

張遠把繮繩遞到曹三手裡,很是莊重地說道。

曹三不是曹植,所以還沒有資格讓馮永親自送行。

倒是張遠作爲馮刺史身邊最優秀的學生,被派來送曹三。

曹三看着眼前的高頭大馬,即使他自小跟隨曹植,久見罕物,亦不得不發出一聲讚歎:

“此馬神俊矣!”

但見此馬全身油光發亮,,鼻孔極大,四蹄如碗,背腰寬且平直。

最引人注目的是,馬鬃毛被精心修剪了一番,上頭還用飾物裝飾,平生添了幾分貴氣。

張遠點頭:

“曹使者當真有眼光,此馬乃是西域天馬,後有人特意從西域轉運而至涼州,最後送予君侯。”

“君侯極是喜歡此馬,故讓人

他說着,又拍了拍手,只見有數位僕人捧着東西上來。

“此幾物,乃是純色裘衣,還有南鄉最新款的絨衣,在外不說千金,就是萬金,也是難求。”

“至於這些美酒,西域蒲桃酒、南中蜜酒、烈酒,皆是君侯珍藏,都請曹使者一齊帶回去給曹公子。”

曹三聞此言,整面容,正衣冠,然後對着武威城深深地一拜,朗聲道:

“曹三代陳王謝過馮郎君相贈!”

陳王這些年來失意失落,如今能得馮郎君這份情誼,也不枉陳王此次甘受朝廷猜忌,與漢人通書信。

五月的隴右,已是滿地青翠。

來時滿懷忐忑,無心觀景色。

回時收穫滿滿,曹三再一次來到冀城時,終於有心情一觀這個隴右重鎮。

這些年來,因爲從漢中運轉過來的物資,都要經過冀城中轉,所以冀城日見繁榮。

各類食肆客舍如雨後春筍,紛紛冒了出來。

甚至從南鄉傳過來的一種新娛樂,也已影響到了冀城。

那就是說書人。

雍涼自古出豪傑。

以爲代表的俠義小說,不但極合雍涼風氣,而且因爲通俗易懂,更是爲廣大雍涼百姓所喜愛。

往來的商隊,大多都是苦腳力,蒼頭黔首也沒什麼錢去高檔場所。

偏偏受衆最多的又是他們。

有需求自然就會有市場。

於是一些說書人,有時乾脆跑到商隊腳力睡的大通鋪客舍裡去講。

更加不講究的,就是找個空曠之地露天講。

反正幹這個,有嘴就行。

久而久之,有些地方就成了固定說書的地方。

有了市場,自然就會有消費,有些青皮暗倡也跟着流竄過來。

爲了辦事方便,於是這些固定場所又開始圍上欄杆,蓋上棚子,以遮風擋雨。

此時欄杆多稱爲勾欄。

這等地方,在南鄉早就有之。

不過南鄉的這等場所很是正規,官府有專門的曹署管理。

因爲聚攏時如瓦合,散時有如瓦解,易聚易散,所以稱之爲瓦市勾欄之地。

乃是中底層百姓,往來腳力娛樂的地方。

冀城這邊,也隨了南鄉那邊的叫法,漸漸地叫開了來。

曹三在漢中時,早聞馮郎君治南鄉的種種異聞,只是來時匆匆,要去涼州見馮郎君爲要。

如今事了,聽聞冀城亦有這等奇特之處,便心生好奇,要前往一觀。

哪知親臨之後,發現此處大是粗俗,往來皆是粗衫蒼頭。

當下不免有些失望,只是聽聞那說書,卻又讓他覺得新奇,流連一番,竟是不忍立刻離去。

隔壁又傳來有女子的聲音,咦咦呀呀的,似唱非唱,調子如捏着嗓子唱出來一般,當是民俚俗曲。

什麼“靖哥哥”、“蓉兒”,讓人聽得糊里糊塗。

曹三順着聲音轉過去,但見勾欄圍住的地方,有女子臉上塗抹着劣等脂粉,如同鬼畫,張嘴在唱着什麼。

旁邊還有一男子,長得粗矮無比,面目憨厚,一笑就是黑黃的齙牙,一看就是從地裡刨食的。

偏偏腰間還配了一把刀,不住地圍着女子轉。

時不時還配合女子說兩句。

引得下邊漢子呼吸急促,叫好不已,脖子都粗紅粗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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