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勉強她,魏麗嬛就坐在椅子上,平靜地看着跪在下面的人:“既然你能主動來找我,就說明你已經做好了準備,慢慢說吧。”
“是。”奶孃輕輕地磕了一個頭。
“二十六年前,老奴只是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孃親離家出走,爹爹好賭成性。爲了償還欠下的鉅額賭債,爹爹居然將我賣給了賭場的老闆。當年剛登上後位的鐘離皇后隨先帝微服出巡,救下了被惡棍追趕的我,將老奴留在了身邊。” 奶孃頓了頓,似是回憶起了什麼,聲音也變得很悲傷,“娘娘對下人很溫和,待老奴,更是如親生姐妹一般。先帝甚是寵愛娘娘,多次留宿於娘娘的宮殿。只可惜幾年過去了,娘娘一直都沒能懷上龍種。”
魏麗嬛聚精會神地聽着,眼睛都不敢眨,深怕聽漏了哪些信息。
“爲了延續赫連家族的香火,先帝又不斷納進了多名嬪妃,到娘娘那的次數也漸漸減少了。娘娘也沒哭鬧,只是靜靜地做着一切該做的事情,只是身體日漸虛弱了。後來,丹妃生了大皇子,接着,梅妃生了二皇子。皇后娘娘的肚子裡,還是沒有消息。”說到這,奶孃的聲音開始哽咽了。
“幾年後,娘娘終於懷上了龍種。先帝甚是高興,一下子給了娘娘很多的賞賜,派了很多的太醫給娘娘診治,添了好多的宮女來照顧娘娘,只要一有時間,先帝就會到娘娘的宮殿裡陪伴娘娘。老奴認爲,是娘娘的誠心和善心感動了上天。”奶孃撐在地上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但是,好景不長,皇上新納進的蘇貴妃刁蠻跋扈,對身爲皇后的娘娘甚是不尊重,處處和娘娘作對。娘娘心地善良,對這些,卻只是一笑而過,即使身懷六甲,也不忘關心我們這些下人們。”
“老奴在進宮之前有一個相好,爲了見他,那天晚上,待娘娘就寢後,老奴偷偷溜出了宮。第二天一大早趕回來的時候,娘娘宮殿的大門是敞開的,奴才丫鬟跪了一地。皇后娘娘,挺着大肚子,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旁邊是一個衣裳不整的男人。站在殿內的先帝板着雙手,一臉失望地看着娘娘,一旁是同樣大着肚子的囂張跋扈的蘇貴妃。”奶孃頓了頓,“後來,娘娘就被莫名其妙地冠上了通姦的罪行,打入了冷宮。再後來,那個陌生的男子居然承認了說她是娘娘的舊相好,娘娘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先帝一怒之下,賜了娘娘死刑,白綾三尺,自縊。”
奶孃已經泣不成聲了,跪在地板上,頭頂地,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魏麗嬛只是靜靜地坐着,心裡卻早已不平靜,不好的預感愈加深刻了。
“老奴是罪人啊,老奴對不起娘娘!那日本應當輪到我看守娘娘的,而我卻……”奶孃在地上,不斷地磕着頭,魏麗嬛隱隱看到了她額頭上的血跡,她這才趕緊走過去,阻止了她的動作:“奶孃莫要激動,且冷靜下來。”
“娘娘她……她明明不認識那名陌生男子,明知是陷害,可娘娘她始終沒有再辯解過一句話,也沒有責怪任何人。老奴勸娘娘到皇上面前去跟皇上解釋,可娘娘只是笑了笑,說即使她辯解了,那也是徒勞的。在二十年前的那個夜裡,一個陰暗的房間內,從高高的房樑處垂下了長長的白綾。在蘇貴妃的監督下,娘娘換上了一身的白衣,踏上了板凳。可就在這時候,娘娘的肚子突然有動靜了,小皇子要出生了。”
“你……你是說,那個孩子是……”魏麗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話語裡也開始變得顫抖。
“小皇子出生了。娘娘抱着剛出生的小皇子,將他託付給了蘇貴妃。”
“蘇貴妃怎麼可能會接受?”
“蘇貴妃當然會接受,她當時是假懷孕,已經接近小皇子出生的日子了。娘娘自縊後,蘇貴妃接受了小皇子,對外宣稱這是自己所生。並且,她將當時所有在現場目睹這一幕的宮女奴才,全部秘密殺掉了,包括她的貼身侍女翠竹。”
“老奴成爲唯一一個僥倖存活下來的人,一開始老奴不明白蘇貴妃爲什麼不將老奴殺死,後來老奴明白了,蘇貴妃之所以沒有將我殺死,是要利用我。小皇子長到5歲後,聰明伶俐,深受先帝寵愛,先帝甚至將他封爲了太子,蘇貴妃也從此一路節節高升,由貴妃,變成了皇后。可是小皇子的光芒卻讓她感到驚恐,於是她不知從何處取來了一種名爲‘凝寒草’的慢性毒/藥,以替身體虛弱的太子補身子爲由,每隔十日,就會派老奴將□□餵給太子,久而久之,太子逐漸變得癡呆愚笨,先帝終對他感到失望,廢除了他的太子之位,蘇皇后的親生兒子,比小皇子小三歲的赫連宏彥,奪得了太子之位。”
“你幹嘛要這麼聽那個老巫婆的話啊?直接把藥倒掉不就好了嘛。”魏麗嬛憤憤不平地說道。
“老奴也想。”奶孃苦笑,“可是她威脅我,說如果我沒有將藥餵給他吃下,那麼她就會將他殺死。爲了保全他的生命,這十幾年來,老奴都一直戰戰兢兢地活着啊。老奴的命不要緊,但是皇后娘娘對我恩重如山,她的親生骨肉,老奴必須要替她好好保護着。”
“這十幾年真是難爲你了。”
“老奴是個罪人,死不足以。”眼淚從奶孃的眼睛裡不斷流出,已經浸溼了她整個臉龐,“不過現在有王妃在,老奴就很放心了。老奴相信王妃您一定是娘娘派來保護王爺的神明。”
“別說的那麼誇張啦,我哪是什麼神明啊。”魏麗嬛無奈地笑了笑,她只不過是一個誤打誤撞嫁進赫連王府的二十一世紀人類罷了,“不過,既然我嫁給了王爺,我定會一心一意照顧他的。”
“對於王妃,老奴真的很放心,相信娘娘在天之靈看到了,也會很開心的。”奶孃仰頭,眼神空洞地看向了上方。
橙黃色的燭光,將兩個人的影子,印在了牆壁上。
“赫連煜,”良久,她擡起頭,對着魏麗嬛微微一笑,“那是娘娘親自給王爺取的名字。”
魏麗嬛一愣,胸口突然一疼,她伸手,按住左胸口,心底最柔軟的一部分,似乎被觸動了……
奶孃退下去後,帶着萬千的思緒,魏麗嬛回到了臥房內。此時赫連煜已經睡着了,雖然天氣炎熱,但是因爲□□的原因赫連煜體內寒氣很重,所以他全身裹着被子,只露出了他的腦袋,微噘着嘴巴,可愛地打着呼嚕。
魏麗嬛笑了笑,走到他旁邊,脫掉她的外衣,輕輕地鑽進被窩裡,靠在了赫連煜的懷裡。他的身體涼涼的,讓她不由自主地更靠緊了他一些。
“赫連煜,”她擡頭,看向了他尖細的下巴,輕聲地叫着他的名字,“我會保護你的。”
像是自然反應一般,赫連煜伸手緊緊地摟住了魏麗嬛,精緻的臉龐上,掛上了滿足的笑容。
銀色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向了臥房裡緊緊相擁的兩個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