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三章 八方風雨會中州

鄧、襄之地,北接關中,南臨荊湖。沃野千里,民富物饒,歷來是大宋京西的天然糧倉。自唐後關中敗落,這裡又成了供給西軍經略西夏的重要後勤基地,一年四季,南來北往的商客不計其數。

話說這一日,守城禁軍發現一件頗爲反常的事情,那就是進城的商隊要比平日多了一倍有餘,不過與之對應的,卻是禁軍們漸漸鼓漲起來的荷包私囊。

這種意外的好處,直叫軍丁們不禁遙想,要是天天都能遇上這般多知趣的客商,那將來的小日子過得不知該多滋潤。

這時,一對年輕男女的出現,引起了守城官兵的注意。倒不是這兩人長得像危險人物,而是其中那位婦人,明明生得是妖嬈明豔,舉手投足間卻帶着名媛氣質。雖然少了些端莊矜重,卻又別有一番滋味。

天天站在城門口的守卒,要說別的本事也沒有,閱人無數還是掛得上邊的,眼見這女子的氣質別樹一幟,又完全不似行院風塵女子,那麼答案只有一個,此女絕非小門小戶出落得來的。

明知這樣的女子惹不得,但這種強烈的視覺反差,還是讓不少官兵偷偷把目光粘在她的身上。

她身邊同行的那個男子,博得眼球的機率就小多了,畢竟美人當前,誰會去貪看她男人?雖然此人倒也生得一具好皮囊,不過其看似無害的笑容中,卻透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輕浮味道。

“勞駕!請問襄州知州衙門坐落何處?”

這男子說話還算客氣。問的又是這一城之內最高權力機關所在。守卒不敢怠慢,詳細的說知該如何行走,那男子笑着謝過,帶着那個讓人垂涎的女子走了。

“這廝一口的東京口音咧,怕是咱們知州的故人之子!”在他們走後,守軍不由議論紛紛。

這夥人猜得倒是有譜,這對年輕男女直接到了知州府外。對門子通報道:“樞密院童家子侄路過寶地,有事求到本地父母官頭上!”

門子聞言哪裡敢怠慢,連通報都省了,乾脆直接引着這兩位客人入內,大堂上一位相公正在和幕僚說着甚麼,見門子直接帶一對年輕男女進來,眉頭不禁微微皺起,道:“老黃,甚麼事?”

那門子應該是知州家人。見問答道:“老爺,這位公子說是東京樞密院童家子弟,路經於此,特有事來求老爺!”

樞密院童家!?知州好似屁股上安了彈簧一般,頓時彈起,走下堂來。對着這年輕人上下打量一番。暗道:怎生從沒有見過此人?就是童貰的幾個公子,好歹也曾照面,哪裡有這麼個人?當下一肚子問號,臉上卻十分和藹,

“本官受童樞密一路提攜至此,童樞密於某那是恩同再造,不知公子和樞密怎麼稱呼?”

那年輕人一臉沉重,道:“小子應該稱呼樞密爲岳父大人!可惜他老人家不願認我……”

“大膽!來人,給我拿了!”看來知州不止屁股上裝了彈簧,怕是腳底板也有類似裝置。聞言頓時氣得跳了起來。當時童貫的女兒失蹤,在東京城是多大的消息,惹得童貫親自去蔡府要人,蔡京吃了一肚子憋,把火又燒到開封府頭上,聽說後來官家都過問了這個事情。

那年輕人嘴角依舊是滿不在乎的輕笑,完全沒有把眼前這個知州放在眼裡一般,這知州見狀,倒還真有點拿不準這個人的身份了,只是命令已出,哪能自打耳光?當下以不變應萬變,到底要看看這年輕人在自己面前要玩甚麼花招。

“慢着!敢動我郎君,都不想活了麼!”

美人發怒,非同小可,兩邊的衙役頓時愣住,只見這女子又把矛頭對準知州,“黃知州,黃相公!去年除夕,是誰去我家府上,給我爹爹送了一萬零一百兩禮金,說甚麼這叫萬中取一的!”

黃知州頓時懵了,這事還真有,但是當時只有他和童貫兩人在場啊,童貫肯定不會拿這個事到處說,難道……難道……

“當時黃知州你說,你在戶部幹那勞什子郎中憋屈得很,我爹爹說,戶部尚書尚且幹得憋屈,你能不憋屈?”

“嬌秀?你是嬌秀?哎呀,大水衝了龍王廟,是你叔父糊塗了!”

若先前還有些懷疑,此刻全都剩下歡喜了。這種密室之語都能一字不差的還原出來,此女定是童貫養女無疑,自己只要能替童貫把人送回去,如何不愁一場富貴?

“賢侄女,你怎麼會在我襄州?你不知你爹爹和你公公(蔡攸)……”

黃知州話還沒說完,便被童嬌秀打斷:“蔡攸之輩,也配同我爹爹相提並論?黃知州,你若記得是我爹爹栽培的,就別再提姓蔡的一家人了!”

話說普天之下,還有誰家女子敢這麼說蔡京一家?黃知州此時愈發肯定此女就是失蹤的童嬌秀無疑了。但她旁邊這個男人,莫不是她的姘夫?一想到此,黃知州心驚肉跳,醜聞,簡直天大的醜聞!

自己若是把這一對人一起送回東京,別說童貫要罵自己不會辦事,只怕蔡家也會一輩子記恨自己。黃知州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道:

“賢侄女遠來於此,怕是累了,就讓叔父儘儘地主之誼,請你嬸子出來陪你先用餐如何?”

“吃飯不忙,有件事還得請相公幫個小忙!”與童嬌秀同來的男子道。

“姘夫”也敢亂插話?黃知州明顯沒有給這男子好臉色的理由,畢竟他的恩主絕對十分厭惡此人,到時候此人是死是活還說不定呢。童嬌秀這裡,如果非要得罪。那也沒有辦法了。討好她必然開罪於童貫和蔡京。這個帳怎麼算都明白得很。

“都愣着幹甚麼,本官說話不算數?還不把這廝給拿下!”

黃知州若要演變臉,那絕對是本色出演,這邊對童嬌秀好言好語,那邊對他姘夫,卻是一點情面也不容。

被搞得差點精神分裂的衙役們,終於是上前將這男子拿下。這男子卻渾然不當一回事,只是盯着童嬌秀道:“看到沒有,你還沒見着你的爹爹,我的性命便幾乎不保。我倆的事,終歸見不得光,你若想回東京,趁眼下便走罷!”

“王郎!”嬌秀聞言,眼淚便掉了下來,片刻功夫。哭得是梨花帶雨,泣不成聲。黃知州看得呆了,這位宰臣之女與眼前這個男人,還真不像露水情緣。可那又能怎麼樣呢?在大人們的臉面前,真愛又值幾個錢?

黃知州頗爲感喟的嘆了口氣,當下把手一揮。讓手下把這野男人給帶下去。哪知這時姘夫忽然大叫一聲道:“慢着!”

衆衙役“敬”他是個敢拐樞密使女兒並當朝權相孫媳婦的高人,不由都慢了些,只見這男子對那女子吼道:“今日你若不走,就跟我回去做壓寨夫人!我那泰山大人雖不認我這個野女婿,但保不齊他將來也有求到我面前的一日!”

衆人聞言絕倒,這漢子是得了失心瘋麼?童貫也有求到他面前的一日?唯有黃知州嚇了一跳,畢竟他所知的信息,不是在場其他人能比的,當下望向這男子的目光中帶着一絲恐慌,強穩心神道:“你這漢子姓甚名誰!”

“京西王慶便是我!”那男子有恃無恐道。說完奮力掙脫衆人束縛。伸手指着衙役們道:“今天的事情跟你們沒關係,剛纔的冒犯我也不計較了,再來攪擾,莫要怪我!”

衆人一時竟被他嚇住,王慶冷笑一聲,對着黃知州道:“今天此來,是有點小事麻煩知州大人,你若幫忙,大家方便,天下之大,你哪裡都能去得!”

“王慶,你、你膽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擅入州府,恐嚇州官!你憑甚麼?本官吐口口水都能淹死你,你有甚麼仗持,敢如此無禮!”黃知州到底不是嚇大的,當下指着王慶,痛斥道。

王慶見狀,不由在肚中長嘆,看來當年打破房州的大名,已經叫人忘卻了。罷了,若是沒有點叫人真心害怕的戰績傍身,說出名字來連狗都嚇不住啊!也不知何時能像王倫那樣,說句話丟到水裡能毒得死魚,說出名字能止小兒啼哭。

後應呢?這幫兔崽子!入城都多時了,還他孃的磨磨蹭蹭,老大在這裡廢話都快說幹了,他們還不出現,難不成事事都要他這個做老大的自己動手,在這府衙亂砸一通不成?媽的,下次一定謀劃好,來個摔杯爲號,不但場面好看,也有點內涵不是?

見王慶不說話,黃知州還道是他怕了,當即吼道:“還不給本官拿下!記住,今日所見之事,你們誰要是吐露出一個字來,別怪我不保爾等……”

“你們誰敢抓我王郎,到時候別怪我記性太好!”童嬌秀終於是下定了決心,堅決不回東京那個傷心之地了。

“不……不好了!相公,城內不知何處冒出一夥賊兵,已經搶了城門,現往衙門裡殺來了!”一個滿身血污的禁軍軍官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跪倒在黃知州跟前。

王慶想玩個單刀赴會,哪知部下不給力,只好親自動手了,趁衆人都在驚恐之中時,飛身搶過這報訊軍官的單刀,緊緊架在黃知州的脖子前,大笑道:“你說我恐嚇州官,有何依仗?現在打破你城池算也不算?”

黃知州給嚇得六神無主,口中“算算”連聲,好歹讓王慶找回一點顏面,殊不知此時童嬌秀已經看得呆了,她活了這二十多年,身邊何嘗有過這樣的男人。

“都滾!站在這裡,等着過年?老爺不是嗜殺之人,可我的手下我可不保證!”王慶恐嚇衆人道。

城池都破了,把太守搶回來也沒用,王慶這句話,正好給了大夥一個鳥獸散的理由,瞬間大堂裡只剩下三個人,連那個門子都走了,看來到了關鍵時候,一家人也不中用啊。

“賢侄女,你看這事給鬧的!下官半生服侍你父親,事到如今,你總不能叫個外人,把叔父給壞了罷?”黃知州進退失據,只好拿自己和童家的淵源來做突破口。

童嬌秀怪他當着自己的面,還要捉王慶,這時把頭轉向一邊。只見王慶把單刀放下,對太守笑道:“相公早這麼說不就好了?我今日來就是求你辦個小事的,你又是瞧不起我,又是叫人拿我,所以才把事情弄擰了吧!”

“不知大王有何事用到下官頭上?”天地立馬倒換了個個兒,只見黃相公拱手道。

“黃知州是個讀書人,前朝寫文章的大家,應該是信手拈來了?”王慶笑道。

“這……略知一點,略知一點!”黃知州實在搞不懂王慶想幹嘛,敷衍道。

“如此正好,王某有個問題要請教黃太守,唐時有個叫駱賓王的傢伙,這人到底是駱賓人氏,姓王呢,還是便姓駱?”

這個問題別說黃太守當時便傻眼了,就是童嬌秀也不禁破涕爲笑,不由瞪了王慶一眼,道:“駱姓是江南大姓,就你不讀詩書,有辱斯文!”

王慶呵呵一笑,也不接話,只是笑眯眯的望向黃太守,黃太守見他非等着自己開口,沒奈何道:“賢侄女說得甚是,此人便姓駱,字觀光,文章是極好的!”

“文章是極好的?不知他寫過甚麼有名的文章!”王慶猶如貓戲老鼠,有一搭沒一搭的盤弄這一州太守。

“討武……”黃知州下意識說了一個名字,忽然猛的收口,驚恐無比的望向王慶,那目光中的懼意,猶如洪水猛獸,頓時將他吞沒。

“娘子,你這叔父說得不全吶!你給我說說,還有兩個字是甚麼?”王慶笑呵呵的望向童嬌秀,有個大家閨秀來做壓寨夫人,比那甚麼天魔幸福多了。

“討武曌檄……郎君,你要做甚麼?”童嬌秀雖和王慶一道過來這太守府中,但他真正的目到底是甚麼,說實話她也不知道。

黃太守猜得果然沒錯,接下來王慶說的話,字字如針,插往他的心中:

“沒事!就是借這位黃太守的手,寫一封‘投晉討宋檄’!”(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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