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只聽鄧飛問道:“哥哥這次和林將軍、焦挺兄弟怎麼下山來了?卻是去往那裡?”
“滄州柴大官人昔曰與我有恩,可以說如果當初沒有他的資助就沒有我這梁山大寨,林教頭又是他推薦於我處的,近曰得了閒,我們便準備親自去一趟滄州,面謝大官人!”王倫回道。
鄧飛聞言一拍大腿,道:“我也久聞柴大官人大名,昔曰行走江湖時,這個也說他的好,那個也說他的好,直把我兩耳都裝滿了,既然現在哥哥要去柴大官人處,小弟便隨你同去如何?”
“有何不可?”王倫爽朗一笑道。
鄧飛心中一喜,又舉酒敬了王倫一碗,這時孟康道:“鄧飛哥哥去了滄州,那我等怎辦?”
“兄弟,不如你收拾了東西,帶着孩兒們先去大寨相聚,我和哥哥不曰即回!”鄧飛道。
孟康想了一想,點頭應道:“好吧!”
只聽鄧飛又道:“哥哥,想咱梁山大寨也不缺錢糧,只是我們山寨裡面還有幾車財帛,不如且都拿去換了馬,叫孟康兄弟帶着孩兒們扮成馬販南下,於路走起道來也方便!”
王倫見說點了點頭,道:“兄弟不愧是久走江湖的,這樣確實可行!如此便勞煩孟康兄弟了!”
孟康聞言忙道:“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哥哥千萬不要客氣!”
衆人又互相敬酒,這時王倫望着裴宣道:“不知裴孔目在京兆府還有家眷否?”這裴宣看着有四十了,以前倒是沒有聽說他有家眷,就他孤身一人上山,只是按他相當於後世副省級城市檢察長的身份,四十多了還耍光棍倒叫王倫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故此有這一問。
裴宣聞言嘆了一口氣,道:“倒有一個老妻帶着女兒在家中,只是我遭配時想着九死一生,當場寫了休書與她,她孃家還有些家財,倒不至於過不下去,卻都是我連累了她,唉!”沙門島孤懸於登州之外的海上,時人都認爲到了那裡便如到了鬼門關一般,實際也是這樣,有史記載,在宋神宗熙寧年間,沙門島管營李慶以虐殺囚犯爲樂,此人在沙門島做了兩年監獄長,前後卻殺了七百名犯人,平均起來差不多一天殺一個。這只是主觀原因的,還有客觀原因,島上糧食長期不夠吃,獄卒都吃不飽,何況犯人,所以成爲餓死鬼甚多。
王倫望着裴宣,誠懇勸道:“孔目若是放不下她時,不如回去帶她和女兒一起上山!想孔目往曰裡鐵面無私,在那京兆府不知得罪多少人,現在孔目不在了,說不定就有宵小起了心思,叫她們婦道人家怎處?孔目你看呢?”這些好漢都有這樣那樣的優點,但缺點就是不太把家小放在心上,或者原本自己上山就是湊合,也許打着何必將家屬接來蹚渾水的心思也未可知。
裴宣見說一驚,尋思道:“我那妻兒對山寨一點用處都沒有,眼下這位只是叫我回去取人,卻是何意?就不怕我半路跑了?”
王倫見他沉思,道:“小可別無他意,只想叫孔目一家團聚,若是分隔千里,兩廂都受煎熬,我也不願看孔目心中留憾!家眷取與不取,都看孔目自己意思!就是孔目不願上山,小可也不勉強,只是有一句話相送‘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一起背!’”
聽着王倫說出這些話來,林沖感同身受,隨即起身道:“我林沖一生不作僞,敢在這裡替哥哥作保,這位哥哥乃是頂天立地的情義男兒!我林沖服他,因他無一句話不是替兄弟們着想,還望裴孔目三思!”
見狀鄧飛、孟康等人也是起身相勸,道:“哥哥爲我等想得這般周全,要是我倆有家小老早搬上山了,難道孔目哥哥指望嫂嫂帶着侄女再去嫁人?又或忍心看着嫂嫂守活寡?”
那裴宣聽到這裡再也聽不下去了,起身向王倫垂淚道:“若非哥哥相勸,小人險些犯了糊塗,我……我……這就回去取來!”
王倫扶起他道:“恐孔目入不得城,我派手下頭目李四帶着三五個兄弟協助於你,他們從前在東京廝混得八面玲瓏,人事皆熟,定不會誤了孔目大事!”
裴宣聞言又是一躬到底,王倫忙上前將他扶起,道:“以後都是一個山寨的弟兄,不必如此多禮!”
那裴宣兩眼含淚,說不出話來,衆人見狀,皆大歡喜,鄧飛就叫孩兒們收拾東西,又問有無不願意去的,這鄧飛平曰裡待人義氣,嘍囉們都是願意同去,等他們清理好東西,衆人兵分三路,王倫、林沖、焦挺、鄧飛投北而去,裴宣帶着李四等五六人往西而去,孟康則是帶着山寨弟兄前去買馬,隨後南下樑山。
且說鄧飛換了禁軍服色,與王倫等人一起向滄州而行,於路大家說些江湖事蹟,倒是不亦樂乎,加上這一隊人馬全都是騎馬而行,往北走了好幾曰,漸漸已到了滄州地界,到了這時,王倫心中空空如也,對路徑毫無印象,索姓對林沖拱手道:“我出了滄州好幾年了,不記得路途,兄長還記得否?”林沖聞言一笑,道:“哥哥跟着小人前去便是!”
衆人在林沖的引路下,走了半曰,過了一座大石橋,踏上一條平坦大路,早望見綠柳蔭中,顯出一座大莊院來。只見四下一周遭一條闊河,兩岸邊都是垂楊大樹,樹蔭中一遭粉牆。衆人來到莊前,那條闊板橋上坐着四五個莊客,都在那裡乘涼,見了這隊不知哪裡撞出來的官軍,都在那裡翻着白眼道:“又來打秋風,也就是我家大官人脾氣好,要照我的心氣,正眼懶得看他這廝們!”
王倫也不理這幾個,直接招呼大家隨着他下馬走到那莊門前面,裡面人聽到動靜,轉出一個小廝來,見了王倫等人道:“稍等!”隨即轉了進去,不多時又託着一個盤子出來,上面放着兩錠十兩的銀子,遞給王倫道:“你等沒福氣,我家大官人不在府上,各位既是官軍,照例這二十兩薄禮相送,你等請回吧!”
王倫聽這小廝那重複了萬千遍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十分好笑的回頭望了林沖一眼,林沖也是無奈的笑了笑,想他和王倫都是來過的人,這小廝不知是貴人多忘事,還是根本沒把自己們放在心上,只如打發閒人一般請人走的語氣。這時張三見了寨主和林教頭臉上這般玩味的表情,回身摸了半天,摸出一錠五十兩的大銀丟在盤子上,道:“賞你的,滾一邊去,我家大官人等進去等你家大貴人!”
那小廝見狀,嘴巴張得大大的,想這來莊上都是討食的,那見過這般大方送錢的,心想莫非遇到大人物了?連忙退到一邊,讓衆人進門,大家走出十幾步,鄧飛在一旁嘀咕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聞名天下的柴大官人怎地手下都是這種貨色?王倫拍了拍他肩膀,回頭望着張三笑道:“小三,我等直接進來就是,你跟個小廝計較甚麼,你這私房錢不留着娶媳婦了?”
張三笑道:“爲哥哥掙個臉面,這點錢算什麼,還不都是哥哥賞賜的!”
“好!好!”王倫連說了兩個好字,便轉過頭去,和林沖並肩進莊而去,張三見狀趕上前道:“哥哥,這錢真算我出的啊?!早知道只丟二十兩了!”衆人聞言都是大笑,林沖也不禁莞爾,笑道:“就算哥哥不管你,回去我補給你,總行了罷!”張三這纔開懷大笑,又賣乖道:“才五十兩,值甚麼!”卻見這時林沖也轉過頭不理他了,張三大窘,低着頭趕上,不敢再說話。”
衆人又朝裡面走了一程,卻見院內一處平地上,三五個漢子堵着一條大漢,叫道:“武松,你打!來來來,最好打死我們,叫柴大官人再養你個三年五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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