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夢魘(二)

向古玩店老闆詢問了王瞑死時的詳細模樣,儘管老闆描述的非常模糊,但老蠻子幾乎可以確定那正是陵墓中那姑娘的樣子。

一連數天被噩夢糾纏,再加上諸多詭異事件接連發生,老蠻子終於無法再承受下去,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家中等待死亡。

但有時候,人越是不想死,死的越快。等待對生命失去希望的時候,反而又出現了轉機。老蠻子也是這樣,渾渾噩噩的在家中過了幾日,並沒有什麼女子的亡魂過來找他,並且他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也不再做那個可怕的噩夢。一切詭異的事情,彷彿在一瞬間全部煙消雲散。

如此夢一般的經歷,讓他有了劫後餘生的感覺,於是興奮的找到哥哥說了前後經過。他哥哥聽後並沒有露出太多喜色,眉頭依舊緊鎖,只是輕聲提請道:“以你現在的情況,最好不要再做土夫子,遠離陰寒之地。否則,可能就沒有這麼幸運了。”說罷便起身離去。

這一個多月的經歷給老蠻子留下了深刻的影響,他也沒有用力再去倒鬥,於是回家之後將手頭上僅剩的一些古器全都出手,準備用積蓄做點小生意,像自己的哥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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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土夫子這個職業給人留下的最大後遺症,就是懶惰。因爲習慣了在斗子裡伸手摸寶,轉身出手的生活,就會感覺別的生存之道賺錢太慢。老蠻子也是如此,想了很多做生意的點子,卻總是嫌棄來錢太慢,並且因爲他沒有半點經商經驗,所以不到兩個月,手頭上的積蓄就幾乎全部賠了進去。

幾十萬現金白白打了水漂。前前後後莫大的窮富之差讓老蠻子心裡憋了一口悶氣。他想不明白,爲什麼哥哥能把生意做大,娶了漂亮媳婦過上幸福生活。自己卻辦不到這些,女朋友找不到,生意也總是沒落。蹲在家裡前思後想捉摸了一夜,他還是感覺土夫子這個職業纔是最適合自己的。否則父親從小傳授的這些技藝豈不全都白費了?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老蠻子把心一橫作出了決定:再幹上一票大的,然後把賺來的錢繼續做生意,直到自己穩定爲止。打定了注意,藉着這股熱乎勁,老蠻子立刻重新購買裝備,挑選風水天脈上佳的地方。當然,這些地點距離那座深山都十分遙遠,他永遠也不想再回到那片山林。和那座陵墓。

憑藉着豐富的倒鬥經驗,老蠻子很快在一個偏遠山村旁邊找到了線索。據他推算,按照此時地勢的情況來看,必定有鬥,雖不是什麼大斗,卻也小不到哪去。這種情況正和他意,選了個晌午十二天太陽當頭的時辰,舞動鏟子開始破土。

打盜洞的這一部分進行的非常順利。興奮之餘老蠻子將自己哥哥的提醒全然忘在了腦後,滿腦袋都在想着這座斗子裡邊應該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自己這一次能賺多少。很快,盜洞打到了直通墓室右側的墓牆,用白醋和石灰處理之後,老蠻子輕而易舉的鏟開了一個大洞。

從大洞往裡看去,這座陵墓的機構還真沒讓他失望。單單是這一處墓室的大小,就比得上普通陵墓的兩個還要大。墓室內部裝飾的富麗堂皇。臺階上一口紅色的金絲楠木棺十分顯眼。只不過這是個‘火帽子’,墓頂之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火琉璃,非常脆弱,一旦受到什麼外力讓墓頂坍塌,那麼整座陵墓會在眨眼間變成一片火海。

火帽子這種機關雖然厲害。但也十分明顯,只要有點道行的土夫子都能發現,下鬥時只要小心一點應該就不會有事。這些自然瞞不過老蠻子的眼睛,在這之前他也去過不少火帽子,從來沒觸發過機關,伸手十分穩重老練,所以這一次的火帽子他也完全沒有放在眼裡,確定沒有其他機關之後,大搖大擺的跳進了墓室。

按照土夫子的規矩,進鬥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墓室的東南角點燃一支蠟燭。在開棺取寶的過程中,如果蠟燭熄滅,則需將要拿在手裡的東西全部放回原位,接着速速離開。雖然一些二流土夫子在倒斗的時候根本不在乎這個,也都沒有出事,但出於父親從小的教導,老蠻子還是習慣性的從身上摸出來一根事先準備好的白色蠟燭,一邊摸着打火機一邊往墓室的東南角走去。

就在他走到東南角蹲下身子準備安放蠟燭的時候,卻用餘光看到旁邊有兩個紅色的物體,移動手電仔細一看,只見那是一雙小巧的印花布鞋,沿着布鞋繼續往上看,還有一條印花裙子。看到這裡,老蠻子心中頓時咯噔一聲,因爲他心裡明白,在墓室之中不會擺放着現代的人體模特,所以如果有鞋子和裙子屹立在牆角,那就證明此時自己面前站着個什麼東西!

這個想法飛速從心中閃過,冷汗瞬間覆蓋了他整個脊背,僵直着脖子慢慢擡起腦袋。只見站在自己面前穿着印花鞋子和長裙的,正是兩個月前糾纏自己的女子!那女子面色蒼白,臉上沒有任何血肉,只有一張乾癟的肉皮貼在顱骨之上,瞪着一對乾癟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突然看見這樣意想不到的一幕,讓老蠻子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恐懼的甚至都忘記了逃跑,只是呆呆的盯着那女子乾癟的面容,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異常沉重。爲了讓自己充分冷靜,不被恐懼衝昏了頭腦,他顫抖着牙齒用力咬破了舌尖。感覺着口中傳來的陣陣劇痛,這才緩過來一些。

正當他嚥了口唾沫準備後退離開的時候,那女子乾癟的眼皮突然眨了一下,接着嘴脣微張,一陣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爲什麼丟下我……你爲什麼要丟下我……”

這個場景之前在老蠻子的夢境中出現了無數次,只是夢裡的女子是從棺材裡出來,而現實世界中女子直接出現在了墓室之中。在這一瞬間,哥哥的那句提醒又在老蠻子耳邊迴響起來:“以你現在的情況,最好不要再做土夫子,遠離陰寒之地。否則,可能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呆滯了兩秒鐘之後,求生的本能讓老蠻子發了瘋一樣沿着來路跑了出去,那女子倒也沒有追趕,只是用淒涼婉轉的語氣不斷重複着那兩句話……

回到家中,老蠻子發誓再也不去倒鬥,也不敢再去倒鬥,希望那女子不要再糾纏自己。但此時才知道注意,爲時已晚,當天晚上,那女子便重新出現在了他的夢境之中。在以後的每個夜晚裡,只要他閉上眼睛就會立刻出現,恢復了之前那種讓人發瘋的情況。

奇怪的,相同的夢,無論老蠻子做了多少遍,最後帶來的恐懼感卻從來不曾削減,每一次他都備受煎熬,承受着那份令人瘋狂的恐懼,苦不堪言……”

一口氣講完了這麼長的一個故事,光頭在揹包翻出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坐在陵墓內聽這種真人真事,聽得我也脊背發涼,甚至害怕自己旁邊的牆角再突然出現個什麼乾癟皮膚的姑娘……等光頭喝完了水,急於知道結局的我繼續追問道:“後來呢,後來老蠻子怎麼樣了,那個女鬼還糾纏他麼?”

光頭嘆了口氣:“後來當我見到老蠻子的時候,已經是那件事情三個月之後,據他所說,每天晚上仍然會重複做着那個噩夢,無論用什麼辦法都避免不了。這種精神上的摧殘讓他睡不安穩,吃不下去,所以原本挺精神的一個小夥子,後來變的瘦骨如柴無精打采。不過最後聽說老蠻子還是死了,是自殺。死後的模樣與王瞑一樣,像極了一個女子……”

我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這些個……都是真事?”

“廢話!”光頭一瞪眼睛:“那王瞑和老蠻子我們還一塊喝過酒,當然是真事。不過死了也好,換做是我,寧願自殺也不願意天天被那麼個女鬼在夢裡折磨。一般來說,鬼不太容易附在人身上,除非是人身上沾了鬼氣。所以我猜測,老蠻子之所被女鬼纏身,多半是因爲他吃了女鬼的東西,鬼知道那桌子豐盛的飯菜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我點頭應道:“好像是這麼回事,以前聽人說過,晚上如果有人給吃的,千萬不能要,否則會沾上晦氣,弄不好還能喪了性命,現在看來,也不全是迷信。”

光頭撇嘴一笑:“生死輪迴,遊魂厲鬼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如果說確實存在,還真的找不着證據,如果說根本不存在,那有些個靈異事件還真無法解釋,所以說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外人給的東西,儘量別吃。以後多跟禿爺學學,之前那姑娘給的糕點,咱就一口沒動!老骨吃了,怎麼樣,變成這幅模樣了吧……”

聽完了這段話,冥冥之中我似乎感到哪裡有些不對勁,內心突然緊張起來。皺眉想了半天,手裡的水壺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如果說老骨是因爲吃了糕點才變成這副模樣,那冷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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