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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綠袖便匆匆地端着熱水進了屋,將冒着熱氣的臉盆擱在了木架上。

“怎麼是你?”白息雲看見綠袖問道。

“是我從青袖姐姐那裡討來的,小姐的冷熱我最清楚了,”她說着,將帕子放進盆裡溼了擰乾,遞給了秋水。

秋水伸手接了過來,打開還冒着熱氣的帕子,捂在了臉上,吸着熱氣,好一會才輕拭着臉頰。

綠袖反身給白息雲斟了一杯茶,擱在几案上,再從秋水手上接過帕子,便識趣地端着臉盆出去了。

白息雲坐在了軟榻上,端着茶碗喝了口水,溫度不冷不熱,剛剛好,於是她看向了秋水,“綠袖這丫頭到是細心,讓她隨你去陪嫁我也放心多了。”

“二孃,我也只要綠袖。”秋水說着,倚着她坐在了旁邊。

“那明日我將綠袖那丫頭的賣身契給你,你自己仔細地收着吧。”白息雲靠在了扶手上,四下看着,硃紅的窗柩,雪白的紗幔,窗明几淨,暗香四浮,她閉上眼深深地嗅着感慨,“姑娘家的閨房就是不一樣,真香。”

秋水聞言,坐正了身子,看着書案上無聲地盤旋着燃着的薰香,不由笑了笑。伸手執壺,在她的茶碗裡添了些茶水,“二孃,房間裡燃着香呢?”

“我知道,那一回你不是燃着香,彈一會琴,怎麼都聽不見你彈琴了?”白息雲睜眼看向了秋水。

秋水微微一怔,搖頭淺笑,“怕擾了姐姐清靜,還是不彈了。”

“你呀,就是這樣,總爲別人着想。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你爹爹這臉面往哪裡擱啊?秋水,二孃總是擔心你姐姐會給你帶來不好的影響。”白息雲低聲地說着。

秋水緊緊抿着脣,低下了頭,如雲的黑髮立即像瀑布個分流而下,露出了她雪白的脖頸,黑白分明。白息雲伸手抓着她的一縷頭髮,“你說未出閣的姑娘作出了這等被人不齒的事情,一旦被外人知曉,那可是會連累了你啊,她的肚子藏不住啊?你說人家會拿什麼眼神看你?”

“二孃,藏不住的時候已經成婚了。”秋水

輕輕地說到,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十根手指又細又長。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我就是擔心這丫頭做了錯事會害了你。十月懷胎騙不了人啊。”白息雲擔憂地看了眼秋水,官宦人家的事情不比尋常人家,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她的心上隱隱地有股不安。

“二孃多慮了,沒有切身關係,誰會在意這個?其實最擔心的應該是李代桃僵最後東窗事發,二孃,你來是不是有事?”聞着淡淡的薰香,秋水的心靜了靜,瞭然地眼看向了白息雲,輕聲問道。

“哦,也沒有什麼事?你娘讓我來教教你爲人處世。”白息雲神色有些不自在,“當然,我也不怎麼懂。”她皺起了眉頭看着秋水的坦然。

秋水將頭輕輕地擱在了白息雲溫暖的肩上,摟住了白息雲的身子,“真煩。”她語調輕柔的抱怨。

白息雲被她抱住,聽她抱怨,只好笑了笑,寵溺地看了眼肩頭的秋水,“是很煩,嫁到別人府裡可比不得在自己家裡,言行舉止處處都要當心,不過,你這麼乖巧,我想誰都會喜歡你的。”

聞言秋水半垂下了眼瞼,長而翹的睫毛掩住了她眼裡的眸光,都會喜歡她,也包括他,這還真是個麻煩,他認得她啊。於是心一動,她張口就問,“二孃,你說他們會認出我嗎?”

白息雲聞言眉頭緊鎖,秋水說的話,是有可能,可是老爺和夫人都避開了不願承認,她也不好對秋水說擔心的話,一模一樣的臉,只要她不說,誰會知道?於是,她看向秋水的臉,“應該不會吧?你們是雙胞胎啊,外人哪會輕易的識別出來?不要擔心,你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秋月就好了。”

秋水無語,只要有心,會認不出來嗎?

“秋水,不要擔心這個了,”白息雲連忙岔開話題,不讓她在往這方面想,“二孃告訴你啊,嫁過去了,千萬不要得罪那邊的下人,知道麼?也不要吝嗇身上的財物,籠絡人心你懂嗎?誰幫你辦了事就賞他些銀兩,小恩小惠的,人家的心思就會向着你,你也不至於太難過。家裡的老太太夫人什麼的,要合她們的

意順他們的心,這樣你纔會過的舒坦。他們家聽說是世代爲官,少不得將來要三妻四妾,秋水,肚子爭氣了才能立足,不是說母憑子貴嗎?唉,只是,有的時候,你這個性子,不爭不吵在官宦人家可能會吃虧的。”白息雲看着秋水嘆了口氣,“秋水,二孃真有些爲你擔心。”她說着抓起了秋水冰涼的手,“以後你遠在了杭州,就是受了委屈,我們也不知道,幫不了你。”

秋水任由白息雲抓着自己的手,她倚在白息雲的肩頭淡然的笑,“二孃,你放心好,不爭就沒有了怨氣,不吵自然也就沒有了委屈,三妻四妾與我有何干系,我早就想好了,就像二孃你一樣,守着自己的心過一輩子,也不差。”

白息雲吃驚地張大了嘴,鬆開了秋水的手,“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哪一個新嫁娘都是希望與夫君恩恩愛愛,白頭偕老的。你不能這麼想,你怎麼可以和二孃相比?”

“二孃,你不要擔心,他要是愛我,我自然會把心給他,他要是不愛我,只要他尊我敬我,相敬如賓就可以了,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情情愛愛。”秋水垂下眼簾,神情有些冷漠。

白息雲拉長了臉,“做到相敬如賓,你嫁給尚武就好了。”

“二孃,難不成還有迴旋的餘地嗎?”秋水擡起臉來,故意嬉笑着,“難道你也想和我姐姐一樣,讓我給表哥做妾啊?”

“那瘋丫頭說的都是什麼話,這話也好意思對你說出口來?”白息雲止不住搖頭,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扶住秋水的背,“秋水,你要什麼就和二孃說啊,二孃都會給你置辦的。”

“二孃,你看着好就行了,我只要綠袖。”

“那好,我知道了。”白息雲伸了伸腰,“二孃其實也不懂什麼,你自己斟酌着就好了,至於別的,到了那天自會有人來告訴你。好了,我先走了,我要去看看前頭晚飯準備的怎麼樣了。”說完,她起身,撫了一下秋水的頭髮,便轉身出去了。

秋水便託着腮幫看着窗外的雨簾,靜靜地不出聲,二孃剛剛說母憑子貴,生孩子,她想都沒有想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