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的姑娘們都在賣力地爲了自己後半輩子而奮鬥，但是看上去似乎有些力不從心。
若是能在這回被某個達官貴人看中，那麼自己就不會流落青樓，雖然現在的青樓，特別是在秦淮一帶的秦樓楚館中，其實也是有些保障的，至少不會強迫你賣身，但是青樓終歸還是青樓，能不在那裡呆着，有離開那裡的機會，還是有着無數的姑娘想着離開的。
本來是這樣的，但是這次似乎是有些與衆不同。
還是因爲命案的關係。
案子是發生在青樓的，青樓女子知道的情況恐怕比那些個調查的官差還要清楚，這也是爲什麼蔣平他們選擇去青樓而不去衙門的原因，只要報上展昭的名號，松江府尹也是會讓他們進去了解情況的，畢竟數月前陷空島白五爺和開封府四品帶刀護衛展昭鼠貓之爭爭出了惺惺相惜之情，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青樓之中，也是有人護着她們的命的，像煙雨樓中有和藍媽媽一同闖過江湖的曾經的大俠，其他的青樓肯定也是有着其他的打手，所以幾乎每一位青樓姑娘都知道，死去的那些青樓女子都是即將嫁人從良的清倌女子。
福，是需要留着命去享受的，所以，這次的比賽幾乎沒有人很上心，但是同時也不像敗壞了自己在秦淮上的名聲，所以也不敢太大意，因此只能將就一番了。
那番這樣那樣，暫且不表，這邊的氣氛也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是相當陰沉，因爲閔大嫂說了一句“展昭有危險”。
“展昭爲什麼會有危險？”幾乎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盯着閔秀秀和蔣平，顯然並不理解。
“這個事情還不好說。”蔣平看了看丁家的船，他有些自私地不想讓他們知道，也覺得這樣欠他們不好，這樣的人情不好欠，欠了就會有麻煩，雖然丁家在江湖上的名聲不差，但是私底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身爲鄰居他還是知道的，特別是丁老太太，身爲一位功名赫赫的將軍的妻子，她最擅長的就是使計謀。
“蔣四哥，你這樣就不好了，我們又不是什麼陌生人，有什麼不好說的。”丁家的小丫頭扁了扁嘴，有些不滿意。
蔣平望天，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單純成這個樣子？這真的是丁老夫人的孫女？很懷疑。
“只是江湖上的事情，商人扯進去自然是不好。”看到蔣平似乎有些無語，閔秀秀只好在這個時候將自己“展昭的師姑”這個身份拿出來了，“藥王谷的事情，你們自然還是不知道的好。”
“可是，展大哥他……”
“小丫頭，你們家現在是商人，祖上是將軍，江湖上的事情不讓你們知道是爲了你們好，雖然丁家雙俠現在是在江湖上混得開，但是再怎麼混得開不能跟藥王谷對着幹，那些江湖瑣事，你家哥哥比較清楚。”蔣平雖然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藥王谷有什麼事情，但是藥王谷的谷主是展昭的外公這件事情他還是知道的，很多江湖人都知道。
“藥王谷能有什麼事情？”丁家的兩位還是覺得不大可信，畢竟直覺覺得陷空島上的幾個人似乎是不想讓自家的小妹和展昭走得太近，雖然不知道爲什麼。
“這就不是你們應該知道的了，我們藥王谷的家務事。”閔秀秀招呼着，將幾個人拉進了船艙，並且命令龐昱和商少卿，“你們兩個留下，看着情況。”
“大嫂，究竟是什麼事情？”
“一點點線索。”回答的是蔣平，壓低了聲音，即便是船艙外邊的商少卿都聽得模模糊糊，更不要說是丁家的幾個人了，“據我們調查，死掉的幾個青樓姑娘，是即將從良嫁人的清倌，並不曾破身的，而且她們還有一個特點……”
“什麼？”
“她們生前眼睛都特別大。”閔大嫂將話接下，“而且她們死的時候，眼睛都被很殘忍地摳掉了。”
白玉堂聽到這裡，猛然間想到了展昭的貓兒眼，水靈靈的，特別迷人，也特別大，突然間就覺得，展昭是真的危險了，前有猛虎後有雄獅，不管怎麼樣，這些想要展昭命的人都是凶神惡煞而且不會跟你將什麼江湖道義的人，什麼下三濫的手法都是會用出來的，縱然展昭有絕世功夫，也敵不過他們耍陰招。
展昭的功夫究竟怎麼樣，他並不是很清楚，畢竟到現在兩人都還沒有正式打過一場，即便當初他去開封嚷嚷着“要讓那三腳御貓好看”，但是到最後他們還是在鬥智鬥勇，而並沒有鬥功夫。
若是展昭的眼睛被……
哈？怎麼可能？當堂堂南俠展昭是吃素的麼？雖然他確實不怎麼喜歡吃魚以外的肉，但是他的功夫確實不是蓋的。
但是……
他還是不放心，總覺得應該將他看牢些。
看了一眼白玉堂，閔秀秀點頭，這回他家風流天下的五弟終於風流不起來了，就只知道守着一個人了，雖然這個人不像她曾經想的那樣是個不知道能漂亮成什麼樣子的或許更應該稱之爲狐狸精的女人。
“扣扣”的聲音，“踢踏”的腳步聲，加上龐昱聽上去有些吊兒郎當的嗓音，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在白玉堂心裡暫時性排名第一的事情：“菲兒姑娘出場了。”
“菲兒姑娘是誰？”看到白玉堂似乎有些火急火燎的，蔣平眉頭之間緊鎖起一個疙瘩，莫非五弟又恢復了當初風流天下的性子？
“就是展昭。”白玉堂靜下來剛剛有一時間失神的心緒，用相對簡潔的語句解釋，“展昭呆在青樓中用的名字就是這個。”
“哦？那菲兒姑娘表演什麼？”閔秀秀相當好奇，“別告訴我是跳舞，他孃親琴棋書畫就這‘琴’怎麼都不會，雖然她有把相當好的琴，不過那是因爲菲兒她外婆對這個東西十分精通，她的孃親卻是怎麼練都是……”
閔秀秀想起了當年藥王谷谷主夫人逼着自家女兒練琴的模樣，以及那繞整個藥王谷三日不散讓人印象深刻的琴音，還是覺得忍俊不禁，谷主夫人一直相當氣憤，“爲什麼我琴棋書畫中明明就琴練得最好了，而我的孩子就是練不好琴呢？一定是孩子他爹的基因不好”。
谷主躺槍。
“是嗎？他的琴彈得很好，好得讓紅顏有想要自殺的念頭。”白玉堂掀開了簾子，出了船艙。
隔了一個岸，卻是讓白玉堂覺得有些不舒服。
其實那個臺上的人他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但是總覺得這樣的情況讓他很不舒服，還是覺得很遙遠，明明是隻有岸到河道的距離，但是總覺得有一種咫尺天涯的感覺。
大概是真的將他放在心上了吧！白玉堂輕輕揚起了笑，心裡清明得很。
白玉堂是個練武的人，無論是視力還是聽力都要比一般人好上不少，所以他是能將臺上的展昭做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還是曾經像以前一樣的藍色衣服，看上去還是相當清澈的人。
白玉堂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後院從他搬過去的時候就已經長得非常茂盛的清竹，安安靜靜的，讓人看得很舒心。
那片竹林，最後被他用來布了一個陣，用來阻止陌生人從背後進入。現在，他看到這樣的坐在臺上邊用纖長的手指輕輕撥動着琴絃的藍影，不知不覺就想起了站在自家竹林裡邊的那種清澈的感覺。
很舒服。
但是似乎很遙遠。
藍色的袖子帶着優雅的弧度，看得白玉堂都是心癢癢。
展昭……
“我去看看……”
怎麼回事？蔣平回過神來的時候，白玉堂已經掠過了他的眼前，在秦淮水面一借力，上了岸，只給那些人留下一個白色的身影，不過一個眨眼的瞬間，就連那抹白影都已經不見了。
怎麼回事？龐昱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暗暗地咳了幾聲。
難怪爹叫他不要招惹展昭了。
或許招惹展昭比招惹白玉堂還要麻煩，現在的白玉堂顯然是將展昭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不過，雖然男風在這個時候並不是很禁忌，但是還是有些顧慮的，畢竟是要冒着斷子絕孫的危險，正常的情況下兩位的家長都是不會答應的吧？但是展昭的父母雙亡，現在只有白玉堂需要注意的其實就是展昭的哥哥和外公吧，而白玉堂，就算是他家的家長不同意，他都是不會放在心上依舊我行我素的。
“這位就是菲兒姑娘？”一把猥瑣的聲音就順着空氣闖進了閔秀秀的耳朵裡，讓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稍稍偏過了頭，想着瞧瞧對方的長相，但是又怕對方長得太過於猥瑣教壞了自己懷裡的盧珍，所以不敢偏得太厲害。
這個人，她其實是認識的。
閔秀秀危險地眯起了眼睛，瞧着離這艘船不是非常遠的另一艘船上坐在貴妃椅上的男子。
秦守，是個曾經當着她的面調戲良家婦女的禽獸。感慨一下，他爹很有自知之明，也知道他的兒子是個禽獸，就這樣給他取了個諧音的名字，倒是非常地般配。
那個時候，她是出手用癢癢粉將人制住了，救下了那位已經嫁了人的良家婦女，並且警告：“若是下次再讓我見到你做這種事情，就別怪我不客氣，當我藥王谷的弟子是吃乾飯的麼？”
沒想到，這個傢伙竟然真的這麼不知恬恥，也不要命，竟然真的又在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打得還是她家五弟婿的主意，當真是不要命了，她閔秀秀不廢了他的第三條腿，就不是藥王谷的弟子。
“大嫂，那個秦守似乎……”
“我知道。”閔大嫂心情很好地從袖口中拿出了銀針，擦啊擦，“敢打我家師侄的主意，姑奶奶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