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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庭,你勸勸弟妹吧,不能太任性了,朝庭是不允許哪個臣子養私兵的,這個先河,絕對不能開,不然,皇家的安危都會受都威協。太子陰沉着臉,嚴肅地對冷華庭說道。

“殿下,您是不相信我簡親王府對朝庭,對皇上的忠心,還是,不相信皇上有統御天下臣子的能力?區區兩千私兵,就能對大錦皇室起威協作用?那大錦皇室也太不堪了些吧,這話若是傳到西涼去,只怕會讓西涼人恥笑去,您……就連這點子御下的信心都沒有嗎?”錦娘幽幽地,不待冷華庭開口,又道,她也知道自己這番話對太子很是不敬,更會惹火太子,但是,正像太子所言,這是個節骨眼,趁着自己有講條件的資格,一次將條件都爭取回,下次想要再與皇室談條件,那幾乎是癡心妄想。

尤其是在基地步入正軌之後,更是不可能,若真開了個新基地啥的,指不定那過河拆橋之事又會發生,她再也不想如前幾日那樣,受人欺凌,一再的被人刺殺,如一隻待宰的羊羔一樣,怯懦無助,這一生,再也不想看到如秀姑、青玉一般忠心的僕人因爲救她而倒在她懷裡了。

“你……大膽!”太子果然被錦孃的話激怒,大聲喝道。

“殿下,你嚇到臣的娘子了,談條件可是你情我願之事,您若不願談,大可以不談了就是,臣可沒有請你過來,這裡可是臣妻的臥房,臣妻先前受的驚嚇還沒好呢。”冷華庭皺着濃長的秀眉說道,也不看太子的臉色有多黑,毫不顧及地推着輪椅到牀邊,柔聲道:“娘子,殿下只是一時生氣,你不要怕啊,別怕,沒事的。”

太子差點沒被冷華庭這語氣氣死,孫錦娘連養私兵的話都敢提,會被自己這一聲大喝嚇住?他瞪着一雙俊美的朗目,狠狠地看着冷華庭,竟然變着法兒趕自己出去,說什麼沒有請自己過來……真真是,長這麼大還沒有被人如此無禮和不給臉過,可是,偏生這小子又是一副純真無辜的樣子,豔麗嬌美的臉龐帶着粉紅的魅色,這樣的小庭讓太子又想起小時候,穿着女孩子的衣服,跟在自己身後牽着衣角叫太子哥哥的那個乖巧可愛的男孩,再看他坐在輪椅上的身軀,不免微感心酸,一時又捨不得再喝斥他了,真的想甩袖出去啊,可是,都談到這份上了,時間又如此緊迫,孫錦娘再拖延下去,商隊便無法按時下海,或者,訂單上的貨物無法備齊,這兩點對大錦商隊的聲譽都有損的……

“殿下,其實這事也不難的,最多簡親王府的這支私兵隸屬您名下就是,您還可以派個將領來簡親王私兵裡當差,如此您也可以直接掌握私兵裡的第一手動態,若簡親王府真有什麼風吹草動,對朝庭和皇室不利的情況,您立即就會知道不是?其他大臣若還要彈駭,您大可以說,這是您自己派來保護簡親王府的不就好了。”錦娘透過紗帳對太子嬌聲道,她故意用着家常般的近乎幼稚的語氣說着這一番話,爲的就是減輕太子的戒心,給太子留下自己不過是個只會些奇YIN巧技的女子,並沒有什麼野心,更不懂什麼政治籌謀,爲的,不過是自身安全而已。

錦娘這也算是大大的讓步了,既將那兩千軍隊的歸屬權交給了太子,又允許了太子摻與人到私兵裡去,也就是等於將一半的軍隊控制權交給了太子,太子所擔心的問題倒是可以迎刃而解了,而且,也解了太子站在屋子裡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太子聽了長吁一口氣,沉吟了片刻道:“好,這一條,孤也應了你們。弟妹啊,孤可是爲你們破了很多例了,可從來沒有臣子膽敢在孤面前提如此過份的條件的,如此,你也應該心情爽利多了吧,孤這就走,希望你的病情會盡快好轉過來。”

太子可算是咬牙切齒地說完的這一番話,實在是從來沒有如此吃憋過,也從沒見過如此難纏又大膽的女子,這一番條件談下來,太子感覺背後都出了冒汗了,交待完這幾句話,太子才一轉身,大步向外走。

“多謝太子哥哥成全!”腳步剛要跨出門時,聽到身後冷華庭真誠地說了一句。

太子身子微僵,心裡升起一股暖意,方纔受憋的鬱氣隨着這一句太子哥哥頓時消散了不少,“好好找個明醫治治你的退吧,太子哥哥……總還是想看到站起來的小庭的。”太子沒有回頭,聲音微微有些感傷地說着,一擡卻,大步走了出去。

冷華庭怔怔地看着門口消失的背影,眼睛微微有些酸澀,一隻柔軟溫暖的小手卻伸進了他的大掌裡,牽住了他的手背,“相公啊,你什時候才肯站起來哦,難道你想坐在輪椅裡抱咱們的寶寶嗎?”錦孃的聲音嬌嬌柔柔糯糯的,像貼進了他的心裡,一回頭,看到她自牀裡鑽出來的小腦袋,正歪着斜膩着自己,不由好笑地戳了下她的頭道:“怎麼,嫌棄我了麼?”

錦娘聽得眉頭一挑,這廝又來這一句,每次說這事就來這一句,嘟了嘴道:“嫌棄了又如何,嫌棄了你還是一直賴着不肯起來,相公啊,你不能只讓我看你妖孽的臉,我要看完美無暇的妖孽,我要和你肩並着肩一起走到人前去,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羨慕嫉妒我有一個天下最美最俊的相公。”

冷華庭第一次從錦娘口裡聽到這麼一番話,他從沒想到過淡定溫厚如錦娘這樣的女子也會有虛榮的一面,不過,誰不願意自己能成爲心愛人心裡的驕傲呢,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一下自輪椅裡站了起來,手一抄,將錦娘自牀上抱了下來,大步便向門外走去。

錦娘不過是說着玩兒,故意拿話逗他,她自然是知道他不肯當着外人站起來的理由和必須,想與他肩並肩地站在世人面前的那個感覺不過是她心裡的一個夢,一個美好的願望而已,也更知道,現在不是他站起來的時候,方纔不過是撒撒嬌,逗逗他而已,這廝就當真了哎……

“相公,不要啊,不要這樣出去,讓人看見了可不好。”錦娘慌張地叫道。

“哦,是怕羞嗎?那我放娘子下來,牽了娘子的手一起出門吧。”冷華庭果真放了錦娘下來,牽了她的手往外走。

錦娘忙將他往屋裡拖,大聲道:“不行,你不能站起來的,要讓他們知道你的腿好了,指不定會更瘋狂,大哥定然會怕你搶世子之位,而二叔還不定會弄什麼妖蛾子呢,就是太子和皇上……怕也不會是真心希望你能站起來的,你殘着弱着,他們才覺得更好控制咱們呢。”

冷華庭聽得莞爾一笑,斜了眼睨她,故意挑了挑眉道:“怎麼,不是娘子嫌棄我是殘的麼?娘子方纔不是說,我不夠完美麼?你不想要牽了我的手出門,讓天下的女子都羨慕妒嫉你嗎?”

“不了,不了,我從來都沒嫌棄過相公呢,不是說過了嗎?只要你喜歡,你愛坐多久輪椅都行,我會一直在你身後推着你的,你不用站起來,天下的女子已經羨慕妒嫉我了,不完美有不完美的好,那便是殘缺的美嘛,再說了,關上門,你只站起來給我一個人看,天下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大錦第一美男子站起來的風姿,誰能有我這麼幸運啊。”錦娘連忙說了一大串的好話兒,哄着他往屋裡走,直將他往輪椅推。

冷華庭原也只是嚇嚇她,逗逗她的,但她那一句會一直在他身後推着他,讓他聽得一陣心一滯,是啊,她自第一次見自己時,便知道自己是個殘廢,可在她眼裡從來就沒看到過同情和憐憫,更沒看到過鄙夷和輕視,他的小娘子一直就是真心實意地待着她,一門心思地護着他,從嫁進門,下轎時,她倔着性子不肯讓冷華堂牽手下轎,不肯與別人拜堂時起,他便深深地被她感動着,那一刻,他的心就爲她顫動,那樣獨特又善良,那樣美好又堅強,若真的治不好,她真的會推着自己過一輩子的吧……

“娘子,真的不要我現在就站起來了嗎?我其實,好想爲娘子站起來,爲娘子站到世人面前去,告訴整個大錦人,是我的娘子治好了我的殘腿,是娘子你,改變了我的一生。”冷華庭激動地將錦娘摟進懷裡,這一次,他說的真誠又認真,這話,其實早就想說,但卻一直說不出口,愛,一直都在心裡,在兩人之前流動着,不用說,彼此時時都能感覺得到,但是,今天,他很想要告訴她,自己心裡的感激和愛意,有時,愛,也要說出來的,說出來,會讓對方更加堅定信心和那顆愛人的心。

“不要,只要你好就行,相公,不是我治好了你,是你自己夠堅強,是我們一起努力的結果。”錦娘趴在他胸口,軟軟地說。

“娘子,如果你喜歡,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你明白嗎?”他將她的頭捧在手心裡,專注地看着她的眼睛,柔聲說道。

“嗯,我知道的相公,可是,你不能慣壞了我哦,我會越發的過份的。”錦娘調皮地眨巴眨巴眼睛,聲音也轉了調,聞着他身上清新的,帶着一絲青草氣息的香味,手有點漫不經心地勾纏着他胸前的一根吊飾,有點心猿意馬了,自查出懷孕以來,他們就沒有行過房了,如今孩子都有四個月了,好像過了危險期,好像能那個什麼了嘛……

冷華庭看着逐漸迷離的眼眸,後腦一個激凌,每日裡睡在她身邊,挨着她軟軟柔柔的身子,卻是隻敢摸兩下止渴,而且最氣人的是,她嗜睡得很,每每等他上牀,她已經睡得呼呼的了,就是想要親親摸摸,也還怕吵醒了她,都不知道忍得有多辛苦啊……,她現在這樣子更是勾人了,可是……不行啊,張媽媽可是明着暗着提醒過他好幾回了,懷孕了,不能跟她在一起的,原還要給他們分房而居的,是他一再保證不會對她怎麼樣,張媽媽才做罷了的。

錦娘自他眼裡看到那簇正在燃燒的火苗,便抱着他,手在他背後慢慢遊移,身子也在他懷裡鑽拱,踮了腳,突然伸出小舌在他脖子上輕舔,就如一條蠕動的蠶蟲爬上了心尖而,癢癢的,麻麻的,背後的酥麻感更盛,他立即身子一僵,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啞着嗓子警告眼前正在點火的小東西:“娘子,你……你乖乖的,別調皮,不然,我會……我會忍不住的。”

誰讓你忍了嘛,我的意思都那麼明顯了呀,真是笨笨的相公啊!錦娘眼帶幽怨地看着他,手裡的動作幅度更大了,身子更是故意在他起着變化的部位蹭着,猶如在小火上澆油,冷華庭只覺得身體裡的灼火都被這個調皮的小東西點燃了,扶在她肩上的手僵硬着,殘存的一絲理智告誡他不能衝動,要離她遠一點,可是內心的渴望又讓他捨不得,難得她肯主動呢……她的臉紅潤潤的,因着懷孕的好吃好睡,原本沒有長開的小臉現在變得圓潤亮澤,那雙清亮靈動的大眼此時正迷離愛戀地看着自己,胸前豐*滿的雙*峰更是在他身上斯磨着,真是……真是要命啊……他好想逃,可是,腳卻像釘了丁子,有了自主意識,挪不開半步。正痛苦地掙扎着……

錦娘實在已勾引了他半天了,還不見他有動作,明明眼裡的灼火燒得很旺的嘛……,她乾脆攀上他的頸脖,手一勾,將他的頭勾下,看着那美麗的,紅豔豔的豐脣,嘟起嘴就貼了上去。

就如最後一根壓死駱駝的稲草,那柔軟溼潤的小嘴貼上來的一瞬,冷華庭的理智徹底漰潰,將她往懷裡一帶,很快便掌握了主動權,一個激烈又綿長的深吻吻得錦娘差一點沒憋過氣去。

只是,一陣天雷勾地火之後,他還是放開了她,輕輕撫弄着她的秀髮,強忍着身體裡愈發灼熱的激*情,聲音裡帶出一股誘人的魅惑來:“娘子……那個……我們去和三姐夫商量商量方纔……”

真是破壞情緒啊,傻子相公,難道非要自己明說麼?錦娘有點惱火,慾求不滿地瞪着冷華庭,一隻小手突然大膽的,準確無誤地向他某個突兀的地方握去,一把抓在手心裡還輕輕重重地捏了兩把……

“呃……娘子……你……”冷華庭就像身遭電擊,兩眼都發直了,那激涌而出的酥麻和快感直衝大腦,他殘存着最後的一絲理智,聲音裡帶着嚴重的警告和威協:“你……張媽媽說,不可以的,你若再……我真的忍不住了。”他看着她,眼裡幾乎帶着絲乞求,又因着灼火只想將她一起*點燃,只想要和她一起燃燒。

“那就不忍了,笨蛋相公,你……小心些,沒事的,相信我。”錦娘手中的動作沒停,眼睛勾魂一樣的誘惑着他。

話音未落,身子就被騰空了,某個忍得快要爆炸了的男人一聽她這話,猶如得了特赦和救贖一般,抱起她便向牀上走去……

事後,錦娘像只饜足的貓一樣倦縮在冷華庭的懷裡,懶懶的一動也不動,心裡卻是哀嘆着自己的方纔的不理智,明知某人禁了那麼久,就像匹餓久了的狼一樣,還不知死活地去挑逗他,弄得現在渾身嬌軟無力,只能縮在牀上了,失策啊,失策。

而冷華庭卻是一副志得意滿,神采亦亦地樣子,大手還不滿足地在她豐胸上游移着,“相公,時辰不早了啊,保不齊太子殿下又會派人來催了。”看着他湛如星辰的鳳眸又開始轉爲暗沉,她心中警鈴大起,忙沒話找話地挑了一句,好轉移他的注意力。

“嗯,不急的,讓他們等等又何防,娘子……”他的手又在順着胸腹往下摸,錦娘大驚,忙道:“不成,我懷着孕呢,一次不能太過了。”

“唔……娘子,我……還餓着,沒吃飽。”他的身子已經又跨了上來,哪裡由得了她反抗,聲音如飄到了半空裡,“我……會很小心,不會傷着寶寶的。”話音未落,已經進入了她的身體裡了……

那一天,太子派人來催過三回,錦娘卻在牀上足足地躺了一整天,張媽媽皺着眉,等冷華庭一出裡屋的門便闖了進去,擔心地看着牀上的錦娘,見她安好熟睡的樣子,才放下一顆高懸着的心。

只是出門後,對着在正堂裡悠閒看書的冷華庭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黑沉着臉給他臉子瞧,冷華庭自知心虛,老實地半句也不敢說,徑自推了輪椅往後堂找忠林叔去了。

四兒看張媽媽臉色很不好,更是難得的看她竟然給少爺擺臉子,不由詫異得很,泡了一杯茶給張媽媽道:“媽媽今兒是怎麼了,像吃了衝藥似的,少爺做錯什麼事了麼?”

張媽媽聽着就拿眼瞪她:“小姑娘家家的,問那麼多幹什麼,將來等你和冷侍衛成了親,就知道了。”

四兒被說得臉一紅,眼裡閃過一絲痛色,阿謙已經離開有好幾天了,一點音迅也沒有,她問過少奶奶,少奶奶也說不知道,但少爺怕是知道的吧,只是,四兒自來在少爺面前就話少,也不敢問,只在心裡擔憂着,一時又想起冷遜說過冷家給冷謙說好了一門親事的話,心裡更是痛苦,那個木頭,就算是不想娶自己了,也可以明說吧,怎麼就如此消失了?還說什麼不在乎身份,真的不在乎,又怎麼會突然走了,連招乎都不打一個,是看自己是個丫頭吧,丫頭的感情向來就是卑微的,不受尊重的,所以,他連通告都不屑了。

張媽媽看到四兒眼裡的痛苦,不由心一軟,張口欲言又止,好半響才嘆了口氣道:“是你的,終究是跑不掉的,不是你的,就求也求不來,放開心就好,再者就是,那個人,你也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這點子眼力介都沒有,那你也活該受苦了。”

張媽媽這話裡有話,四兒被她說得一怔,擡眼想在張媽媽眼裡找到一點有用的迅息,但張媽媽很快就轉過頭去,四兒便疑惑起來,心想,或許,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呢,一時心裡又開懷了一些,聽見少奶奶屋裡有了動靜,忙掀了簾子進去服侍。

錦娘總算是睡足了,肚子餓得咕咕直叫,睜眼看天色都暗了,便起了牀,想着明日再也不能賴牀上了,不然,太子會急死去的。

四兒幫着收拾妥當後,錦娘懶懶地走出了裡屋,一看冷華庭不在,便問張媽媽:“相公又去忠林叔那了麼?”

張媽媽一見錦娘臉也沉了下來,“少奶奶,不是奴婢多嘴,您可是好不容易纔懷上的,看看,都要出懷了,怎麼……那也太大膽了些,若是出個什麼事,讓奴婢怎麼向王妃交待啊,奴婢可真會成千古罪人去。”

錦娘被張媽媽說得臉一紅,又不好明說懷了孕是能夠XXOO的,一是不好意思,二嘛,張媽媽也是一片好意,她的觀念就是如此,只好訕訕的,顧左右而言他道:“葉一也不知道好些了沒,一會子用過飯後,陪我去看看吧,哦,還有啊,青玉可曾醒了?”

“葉一那邊奴婢天天打發了人照顧着,像是好多了,青玉嘛,還昏迷着呢,大夫說……怕是難救了,說是傷了脾。”張媽媽說着神情有點黯然,青玉那丫頭是她看着長大的,又是她選到少奶奶屋裡來的,原也是看她聰明伶俐,又沉穩,會做事,是個嘴穩的,纔想着推薦來着,卻沒想到,她心裡藏着那麼些事,要是她肯早說,肯對少奶奶坦白,或許,那日之事也就不會發生了,唉,如今倒好,小命都快沒了。

錦娘聽得心一痛,青玉會死麼?心下一陣黯然,這兩天她刻意有點回避青玉的事,就是怕人說青玉會死,不管如何,那個丫頭是爲救自己而受的傷,心裡的愧疚就一直纏繞着她,總期望着她也會如上次一樣,突然就好了,會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說穿了,錦娘就是膽小了,怕再見生死離別,她怕自己的心不夠堅強,會承受不住,所以逃避着。

“先……去看看葉一吧,我有事要找他。”錦娘沉吟着說道。

張媽媽點了點頭,葉一就住在偏院裡,離着也不遠,張媽媽多叫幾個丫環跟着,提着燈,小心地扶着錦娘到了葉一屋裡。

葉一正在屋裡發呆,一雙手仍是裹着的,看到錦娘來,微怔了怔,忙起身要行禮,錦娘忙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葉一,明兒可以回廠子裡去麼?”錦娘開門見山地說道。

葉一眼睛一亮,太子殿下來了兩日了,他自然是知道的,更知道少主定然是與太子談着判呢,這會子這麼說,是談勝了吧,“奴才隨時都可以回廠子的。”

“嗯,那就好,明兒那齒輪先撈上來吧,再將我這會做的螺絲卯幾個上去,也別太牢了,能將那餘下的三百匹生產出來就行了。”錦娘淡笑着說道。

葉一聽得眼中精光一閃,臉上就帶了笑,恭敬地回道:“奴才省得的,少主放心。”

錦娘沉吟了一會又道:“那裡面的人得清理清理了,那帳本究竟是怎麼到了裕親王手上的,這事得查一查,你給我選些靠得住的人,在緊要位置呆着,該換的人就換了,不要心軟,你選出來的這些人,是要將來帶得出去的纔是。”

葉一聽和大驚,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錦娘,好半晌才道:“少主想要自立門戶?”

錦娘聽了微微一笑道:“這間廠子遲早是會關了的,設備用得太久了,修修補補的也過不了多少年了,這一點,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皇上也會要求我再開個新的,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得先把人手都備齊整了再說。”

葉一聽了點了點頭,強壓住心中的激動和興奮,看來,少主真有當年葉姑娘的風彩呢,指不定還會教給他不少好東西,若再創一個廠子,他也能像先祖一樣,成爲新基地的創始人之一,那是何等的榮耀啊。

“少主放心,奴才一定會選出一批忠心的好苗子來的,只是,奴才那不肖子……”說到葉忠彬,葉一就既痛苦又憤恨,可如今那小子人都找不到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他還真不知道要如何處置那個不肖子。

“裕親王都被送會京城了,他應該是和世子在一起的吧,你若不想他就此死了,就得派人早些找回來,關幾年,好生教育着,讓他認清形勢,將來送到鄉下莊子上去做個管事也不錯的。”錦娘淡淡地說道,葉一的忠誠她是看到了的,但他兒子葉忠彬還真是再也不能用了,只是,她可憐葉一作爲父親的痛苦,所以留了一點情面,卻也是告訴葉一,葉忠彬再回廠子做事是不可能的,而且,更不可能讓他參與到將來新基地的創建中去,背判過一次,難免就會有第二次。

葉一聽了不憂反喜,眼裡就泛了溼意:“多謝少主不殺之恩,奴才……這就派人去找了那孽子回來,依少主所言,送到鄉下莊子裡去,找人看着他。”

該說的說完了,錦娘起身離開,葉一送到門口處後,才轉了回來,剛關好門,一轉身,赫然看到葉忠彬正站在屋裡,一臉的血污和疲憊。

葉一大驚,怒罵道:“不肖子,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潛回別院裡!”

葉忠彬一聽,上來就捂住葉一的嘴,哀求道:“爹,您別嚷嚷,讓人聽見了兒子會沒命了的。”

葉一聽得大怒,無奈雙手傷勢還沒好,不能打人,只拿腳猛踹着葉忠彬,葉忠彬也不躲,只在他耳邊哀求道:“爹爹,我錯了,我錯了,我聽信了世子爺的話,昧了心去害少主,爹爹,您打死我吧,只要您能出氣。”說着,鬆了葉一的嘴,慢慢地跪在葉一面前。

葉一怒其無用,又是一腳向他踹去,葉忠彬被他一腳踢的身子搖了搖,仍是穩穩地跪着,擡了頭央求道:“爹,少主方纔的話我也聽到了,少主都原諒我了,不記較了,您就放過我吧,鄉下那莊子我去就是,我再也不敢鬧事了。”

“哼,少主是許了這話,但少主信你,我卻不信你了,我養了你三十幾年,還真沒看出,你是個狼心狗肺見利忘義之人,你真是丟進了我的臉面。”葉一大罵道。

“爹爹,我有個將功贖罪的法子,我回來,就是想跟您說一聲,世子爺……他可不是好人,兒子這回看出來了,他總是神神秘秘地,像是又在謀什麼事呢,爹爹,你叫少奶奶小心着些,我那天不小心聽到他們說什麼西涼南院大王之內的話了呢,那下可真是嚇死兒子了,兒子想投他也是看在他簡親王世子的份上的,若他與西涼人勾結,那……豈不是反賊麼?兒子就是再糊塗,也不會跟着這種找死的人幹下去。”葉忠彬小聲地對葉一說道。

葉一聽得一怔,立即沉思起來,再看葉忠彬也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便沒再作聲,葉忠彬卻是緊張地看了看天色,說道:“爹,我是混下人裡頭進來的,這會子怕是出不去了,不過,明兒一早我會再回世子那,您跟少主說,我要立功贖罪就是,爹爹,我一定會給您挽回那丟了的面子的。”說着,抓起葉一的一件常服穿在身上,一閃身,便自門口走了出去。

葉一正在疑惑他是如何躲過院中侍衛的眼的,這時,冷華庭和忠林叔自暗出走了出來,葉一嚇了一跳,立即跪了下來。

“起吧,我知道你是忠心的,你兒子也是我吩咐過的,讓侍衛們放他進來見你一面的,方纔聽他說要立功?”冷華庭淡淡地說道。

“奴才該死,奴才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少爺,您不能輕信於他。”葉一老實地回道,事情到了這份上,稍有偏坦或是私心,可能就會失去少主和少爺的信任,他葉一世代忠於簡親王府,決不能就此丟了那忠義的名聲。

“嗯,看看再說吧,希望他是真的能夠改過就好。”冷華庭淡淡地說完,讓忠林叔推着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錦娘帶着葉一還是去了一趟廠子裡,太子殿下親自陪同,錦娘是模是樣的又畫了兩張圖紙,不過是改了幾個動力機械上的小配件,又讓人將掉了的大齒鬆修好了,當着太子殿下的面,總算將機開了起來,太子放下心來,正要離開時,錦娘冷不丁地又說了句:“這設備太老舊了,如此修修補補離不得人,怕是過幾日又會壞了呢。”

太子聽得眉頭一皺,回頭凝視錦娘一眼道:“放心,孤已經將你那人所談之條件全都擬好了摺子,呈給皇上了。”

錦娘嘴角就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福身一禮道:“殿下乃是一國諸君,自然是不會騙臣婦的。”

出了基地,太子坐了馬車又跟着回了別院,錦娘皺着眉頭就搖頭,堂堂太子殿下,不住到行宮或皇家別苑裡去,卻偏要往自己那小別院裡擠,還真是賴皮得很。

下馬車時,正要進門,就看到冷華堂自街側閃了出來,大步便走到太子面前,行了個大禮。

太子微皺了眉,來時,冷華堂做過什麼他也聽說了一些,對這位連襟的行事很是不喜歡,不過,太子妃生了個兒子,讓皇上大喜的同時,自己的位置也更爲穩固了,臨來時,枚兒一再地求他,要好生護着冷華堂一些,再看冷華堂一臉自愧落魄的樣子,心裡又點軟,便道:“起吧,世子怎麼地會在院外等着,不進去呢?”

冷華堂聽得臉一紅,卻是憤怒地瞄了一眼正要提裙進府的錦娘和被冷遜推着的冷華庭,一臉無奈的說道:“弟妹說這別院乃是墨玉掌持者辦公和休息的地言,生生將……將臣趕了出來。”

太子聽得眉頭一跳,心裡又覺得好笑,回頭看錦娘,卻見錦娘正鄙夷地看着冷華堂,見自己看過去,眼中閃過一絲嫌惡,似乎怕自己將冷華堂真請進去了似的,不由眉頭一挑,連自家大伯都敢趕出院去,這女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膽和叛逆,不知道簡親王知道這事,會做何感想,嗯,是不喜歡大伯進院麼?

我偏要讓他進去,好了她好幾天的閒氣,今天總要找個機會出出才行,能讓她鬧鬧心,也是好的。

“這樣啊,那怎麼行,你可是堂堂親親王世子,哪裡世子不住在自家府院裡,要住驛站的道理,快快隨孤一道進去吧。”太子笑着說道,完全沒有將錦孃的暗示和不滿放在眼裡,狀似親熱地拉起冷華堂就往院裡走。

錦娘氣不過,走了過來,臉上卻是笑吟吟的:“大伯不會是窮得沒銀子住店了吧,你要是沒錢了,我倒可以看在大嫂的面子上,借你個十兩八兩的,你拿去住店就是,這府院嘛,還是請你不要進去了,免得我再讓人打你出去。”她的話,也完全沒有將太子當一回事,這院子,原就是屬於掌墨之人的,自己可是這院裡的當家主母,可以住誰不歡迎誰,全都由自己拿主意,就是太子也無權置喙這個。

冷華堂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裡卻是在竊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今天等在這裡,就是要讓太子看看,這孫錦娘是如何的猖狂無禮,離經叛道的,錦娘說得越無禮,越能讓太子看出她的真面目。

果然就聽太子說道:“弟妹啊,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人說家和萬事興,華堂可是堂堂的世子,是你的大伯,你怎麼能夠將他打將出去呢?他的身份是你能打的麼?世子代表的是什麼?那可是皇上賦予他的尊貴身份,是不容褻瀆和無禮的。”太子的語氣有點重了。

錦娘冷笑一聲,微昂了頭看着太子道:“殿下所言及時,世子身份代表的是高貴和權利,但是,某些人仗着世子身份行那卑鄙下作之事,本夫人不歡迎這樣的人到自己的家裡去,這有何錯處?”

“孫錦娘,你不要血口噴人,本世子何時行了那卑鄙下作之事了?當着太子殿下的面,你不要胡言亂語!”冷華堂大怒,兩眼陰齋戾地看着錦娘,大聲喝道。

一邊的冷華庭聽了搶過冷遜手裡一塊令牌就向冷華堂砸去,冷冷道:“你再嚇我娘子試試,娘子說讓你滾,你就滾遠一些,不要讓娘子再看到你。”

冷華堂頭一偏,躲過那令牌,兩眼無奈又委屈地看着冷華庭,“小庭,大哥只是想來看看你的。”那日一抱過後,他心裡越發的惦念了,小時候的小庭那樣乖巧,總是讓自己牽着他軟軟的小手出去玩,一個人寂寞時,便會纏着自己陪他,可如今,他是連看都不願意正眼看下自己了。

“小庭,你怎麼能夠這麼對待你大哥,這可不好啊,弟妹任性也就算了,她是女人家,女人總是不太講理的,你就不能這樣了,如此像是兄弟倪牆一樣,說出去,也是簡親王府沒臉啊。”太子皺了眉頭斥道,這還真是太子第一次看冷華庭拿東西砸人,方纔那一下若非華堂有功夫在身,怕是會砸個頭破血流呢,他可是堂堂的四品大員,做事如此衝動沒有分寸可不好。

“女子還無才就是德呢,太子殿下,你怎麼忘了這一句了?”錦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又道:“冷大人厲害得很,以監察身份,先是下令停了廠子裡的生產,再攔截上船的貨物,然後又拿點小事抓了廠子裡最重要的工頭葉一去,差一點毀了葉一那雙修機械的手,哼,殿下,原本這批貨也沒這麼趕的,逼到現在這個地步,可都是這位監察使大人一手主導出來的後果啊,臣婦就不明白了,他犯下如此過錯,太子殿下怎麼地沒有將他也一併押到宗人府去受審呢,得辦他一個越權行兇,破壞皇差之罪纔是。”

太子聽得一滯,這些他也知道一點,只是看在他是自己連襟的面上,沒有過於去追究,要是讓人家知道他太子的連襟是個如此不知輕重的人,還不是自己也跟着沒臉,也更知道,冷華堂如此,不過是想奪那墨玉的掌管之權罷了,說倒底,也只是簡親王內部,兄弟爭權的爭執而已,他做爲太子,干預太多反倒不好。

不過,這話被錦娘一挑明瞭說出來,若不斥責冷華堂兩句也說不過去,便雷聲大,雨點小的,大聲喝道:“華堂,你辦事也太不經大腦了些,怎麼如此不知輕重呢,以後,基地上的事你不可再過問了,這監察身份也免了吧,快去向你弟妹認個錯,讓她消消氣,此事就到此爲止了啊。”

冷華庭聽得一怔,面上不豫着,不情不願地向錦娘走去,拱手一輯,心裡卻是一喜,太子這是免了他的大罪呢,雖說那兩件事情並非是自己做的,但是,自己也脫不了干係,尤其越權痛打葉一一事,按說也是犯了律條的,就此揭過最後,給那女人陪禮後,她再無話把兒不讓自己進院去住了吧。

誰知錦娘身子一偏,一點也不接太子丟下的砣,冷笑道:“真是笑話,本夫人又不是律法,給本夫人道歉作甚?若是犯了律條只要道歉就行了,那還要衙門做什麼?不如建個悔過寺得了,殺人放火了,也不用服法,全到悔過寺呆懺悔去去。”

太子聽得面上一滯,錦娘還真是得理不饒人啊,不是將冷華堂的監察使之位都免了麼?怎麼還是不肯放過?臉上就不豫了起來,冷笑着對錦娘道:“就算要治華堂的罪,也得等到了京城由皇上定奪纔是,他可是你們簡親王的世子,你們將他趕到府外去住,不是太說不過去了麼?”

錦娘輕哼一聲道:“殿下,他在這裡,臣婦便一直提心吊膽,怕哪一天自己走的路上會被人澆點油,又或者走得好好的,會突然人人伸出一條腿來絆臣婦一跤,臣婦可是雙身子的人,整日介防這防那,可就沒有心事做事了,那機械改造上,要是錯了個什麼零件兒,停了機,可不能怪臣婦就是。”

太子聽得一怔,看向冷華堂的眼裡便也多了一絲鄙夷,這個連襟也太齷齪了些,連這種女人間勾心鬥角常使的陰絆子他也對自己家弟媳使出來,可真不地道,也怪不得孫錦娘會如此排斥他,將他趕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