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難怪蕭瑾萱要緊張,甚至言語怒斥蕭家軍和周顯泰同流合污。
畢竟除了這位泰親王,縱觀大周境內,就在無一人能供應出上萬的黑鐵鎧甲。
因此哪怕蕭瑾萱心裡也不相信,前生以忠烈著稱的蕭家人,會幹出叛亂犯上的事情,可對方這整齊劃一的黑甲戎裝,卻又不得不叫人心生疑惑。
而幾乎是蕭瑾萱的話才一問完,就見得已經將手中的弓箭,從新背到肩膀上,雖爲武將卻透着股儒雅之氣的蕭易寒。
就見他在一愣之後,便馬上看向了蕭瑾萱,然後便開口說道:
“你就是瑾萱堂妹吧,母親在信裡早就和我提過妹妹多次了。而且這一年多以來,爲兄更清楚是堂妹一直陪伴在我母親的身側。至於母親噩耗傳來的時候,雖然帥府送信之人確實提到了母親的死因,但到底說的是不清不楚,只說是死於火患之中。因此等眼前事情一了,堂兄確實需要叨擾堂妹,將我母親何故身亡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於我。”
對於沈雲初的死,蕭瑾萱確實還欠蕭易寒一個解釋,因此就在她要點頭允諾的時候。
但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呢,卻被站在蕭易寒身邊的蕭霆給先一步打斷了。
就見得長着一雙銳利如鷹般雙眼的蕭霆,他在不拘言笑,極爲嚴肅認真的看了蕭瑾萱數眼之後,這才輕笑一下說道:
“蕭瑾萱?我倒是在邊疆時聽四弟提起過你這個女兒,並說你機智聰慧,說你是擔得起事的女子。今日一見我才知四弟此言確實不假,我蕭霆還真多了個巾幗不讓鬚眉的侄女。你這丫頭竟然明裡暗裡,都在說我蕭家軍與人相護勾結,敢當着我數萬兵馬面前這麼說話的,瑾萱你這丫頭算是頭一份了。”
蕭霆別看相貌嚴肅,加上棱角分明,天生武將的容貌都叫人在看到他第一眼後,便會覺得此人定然難以相處。
其實殊不知,蕭霆雖然的確寡言,但這武將出身的人本也都極爲的豪爽,甚至是不拘小節。
因此蕭瑾萱適才的言語雖然頗爲唐突,甚至有些質問的意思在裡面,可在蕭霆看來,卻覺得這個侄女頗具氣魄,因此反倒入了他的眼。
而身爲帥府嫡長孫的蕭易明,眼見得他這位甚少會笑的父親,竟然對蕭瑾萱不但另眼相看,更是言語極具誇獎的意思在裡面。
當即蕭易明不禁就想到生母趙氏,在給他寄去的一封封家書裡,曾數次提到過她被蕭瑾萱如何欺辱的事情。
那會蕭易明確實心裡頗爲氣惱蕭瑾萱,可如今當他真的見到對方本人之後。
望着這會迎面而站的蕭瑾萱,那從容不迫,沉穩聰慧的模樣。
蕭易明怎麼也不覺得這個明顯連朝堂局勢似乎都參與其中的堂妹,想必對欺凌後宅那些女人應該不大熱衷纔對。
因此對於趙氏昔日的控訴,越發覺得可疑的蕭易明,不禁放下了心裡對蕭瑾萱的芥蒂,更是接着蕭霆的話,當即上前一步便笑着說道:
“瑾萱堂妹,我是你大堂兄蕭易明,想必你是誤會了。其實我們蕭家輕騎之所以會是如今這一身黑甲打扮,那是因爲在返京途中,我們與率領足有兩萬黑甲鐵騎的泰親王相遇到一起。而等到我們察覺出對方形跡可疑,這股頗具規模的兵馬更是絕非朝廷組建之時,當即我們便與對方交戰在了一起。”
而等到蕭易明將事情的起因說了個大概之後,一旁因爲沈初雲總在信裡提及蕭瑾萱如何好,而對其極有好感的蕭易寒,當即便親自接着解釋道:
“這兩萬黑甲鐵騎雖然戰鬥力驚人,但我蕭家軍有五萬輕騎,因此最後還是將他們生擒一萬餘人,斬殺七千人馬。而這時泰親王卻說京師異動,他是率兵趕回長平勤王保駕的。因此我們在難辨對方這話是真是假的情況下,索性便換上了黑甲鐵騎的着裝,準備進京看何人接應我們,以此來窺探出這股人馬究竟意欲何爲。”
而幾乎是蕭易寒這話才一講完,就只見跟着周顯御廝殺數日的蕭易軍,當即就大步流星的走向了蕭家軍那邊,嘴裡更是大聲憤慨的嚷嚷道:
“父親,大哥,易寒堂弟你們別被泰親王騙了,他根本是圖謀篡位。御王殿下帶着我們京軍營一連數日,損兵折將這才以少勝多攻進皇宮之中。如今皇上已經被薛後害死了,這下咱們蕭家軍回來了就好,定然能輔佐睿王爺登基稱帝。”
一聽得明帝竟然已經駕崩,適才還能沉得住氣的蕭霆,當即就雙眉緊皺一把扯住了自己的二兒子蕭易軍,然後極爲震驚的反問道:
“易軍你適才的話可是當真,陛下難道真的已經駕崩。千趕萬趕到底還是晚了一步。若你所言句句屬實,那泰親王的所作所爲,我蕭家絕不答應。”
但是就在這時,忽然就聽得適才險些被周顯御擒拿下的薛後,卻發出一聲極爲輕蔑的哼笑。
接着就見薛後從容不迫的一步步走到了蕭霆的面前,接着鳳儀萬千的說道:
“蕭將軍,你的小兒子不過是被周顯御和周顯睿這兄弟二人蠱惑住擺了。恐怕將軍還不知道,太子殿下已然被御王所害,而顯泰身爲陛下的嫡次子,繼承皇位順理成章他又爲何要去篡位登基呢。而且你們在進入皇城之時,定然也該看見是睿王領兵坐鎮圍困住皇宮禁院,這種行爲纔是等同逼宮謀反。而適才若非寒少將軍出手射出一箭,本後甚至都要被御王所擒。我可是他的母后,如此不孝之舉,更能看出對方的狼子野心。”
儲君登基,這乃國之大事,哪怕蕭家和相府薛氏一族,確實摩擦不睦已久。
但在這種情況下,眼見得雙方各執一詞,不會心存偏見,更不敢輕易去相信任何一方的蕭霆。
在想了許久之後,最後還是決定先將周顯泰和周顯睿給請過來,然後在行判斷何人才是明帝真正選定的皇位繼承人。
周顯泰是之前便被蕭家軍給擒拿下的,而周顯睿適才在城門下,認出來人是蕭霆之後,便下令京軍營原地不動,並自願隨對方一併進入了皇城。
而等到這兩位皇子都被請進殿內的時候,薛後仗着自己是一國之母,皇后之尊,有蕭霆等人在,周顯御也定然不會在將她如何。
因此薛後幾乎是立即拉起周顯泰的手,接着就領着對方邁步向着金鑾殿,高臺之上的龍椅處走去,顯然一副對方纔是正統皇位繼承人的架勢。
而一旁的白柳,這會也是聰明機靈的很,幾乎是周顯泰才一登上高臺,並在龍椅前站好之後。
她便立刻對着自己這位夫君,叩拜在地,口中高呼吾皇萬歲,一副周顯泰儲君身份已經被定下來的姿態。
眼見得薛後母子以及白柳這三人,那自導自演叫人不恥的做法,曾在明帝嚥氣之前,承諾對方必然會輔佐周顯睿登上皇位的蕭瑾萱。
適才沒怎麼說話的她,眼見得周顯睿這位正主已然來了,當即她便越過衆人,來到了對方的身邊,接着便揚聲說道:
“皇后娘娘不會以爲,這張龍椅誰先坐下,那這皇位便是誰的了吧。如此兒戲的想法您還是省省吧,睿王爺請您拿出陛下的詔書,叫衆人看看到底誰纔是正統儲君。”
而等到周顯睿從懷裡,將貼身放好的明帝詔書拿出來,並叫跟隨在側一併進宮的孟冕朗讀,並當衆將聖旨上所蓋的玉璽印跡也給蕭霆拿去確認之後。
眼見得詔書無誤,當即本就早聞周顯睿賢明,內心也覺得對方登基必爲仁主的蕭霆纔要下跪叩拜新帝,卻不想當即就被高臺之上的薛後出言阻攔住了。
“蕭將軍且慢,區區一道詔書你若想瞧,本後可以給你弄來無數份一模一樣的聖旨。至於那玉璽印跡雖然的確是真,可前陣子皇上重病,睿王被應允可在御書房隨意走動,代陛下批閱奏摺。若是這聖旨是周顯睿事先自行寫好,又偷偷動用了玉璽,那這一切也都是極有可能的。所以這道旨意依本後來看根本是廢詔一卷,什麼都證明不了。”
而幾乎是薛後這番推翻周顯睿儲君的言談才一說完,就只見得蕭瑾萱在鄙夷譏諷的看了對方一眼之後,當即衝着周顯睿就即刻叩拜在地。
接着就見她更是將適才周顯御衝出密道前,交由她保管的傳國玉璽雙手捧到了周顯睿的面前,接着聲音裡透着恭敬肅穆的說道:
“皇后娘娘口口聲聲說二皇子是皇位正統繼承人,那爲何陛下卻未將玉璽交到你們母子手裡。反倒是在彌留之際,託付我與御王殿下,將玉璽務必交給睿王爺。爲的就是叫對方證明儲君身份,省的某些奸猾小人從中作梗,斷送掉大周幾百年的江山基業。”
而緊接着就見得繼蕭瑾萱之後,周顯御這會也已然來到周顯睿的近前。
並對着這位他一向敬重的兄長,便也撩起戰甲恭敬的單膝跪地,並將自己右手大拇指上佩戴的御龍扳指給高舉了起來。
“向來我大周皇位繼承人,傳國玉璽,御龍扳指缺一不可。父皇臨終前將扳指交給了我,並叫我定要輔佐五哥登基稱帝。如今玉璽已現,一切便在無任何可爭議的了。恭請新帝登上皇位,我周顯御倒要看看何人膽敢阻攔五哥一步,那便是千軍萬馬也要先過了我這關在說。”
眼見得薛後母子那邊,除了周顯泰身份爲嫡出皇子這一點外,其餘任何儲君正統的憑證都沒有。
當即蕭霆即刻也跪倒在了周顯睿的身前,表示臣服於對方新帝的這一身份。
而望着這會金鑾殿內外,烏壓壓都跪倒在地,叩拜周顯睿的幾萬將士,薛後腳下一個不穩就踉蹌的險些沒從高臺上跌落下去。
緊接着她便不甘的緊緊將手握成了拳頭,可是這一刻薛後清楚。
在傳國玉璽面前,她已經是大勢已去,無力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