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謀_第十章 老夫人

莫傾城隨陳阿嬌到門口的時候,還沒有其他人出現,她看見門口站着一位穿銀色蝠紋褙子,內搭一件褐色如意長裙,滿頭銀絲挽成百合髻的老婦人站在門口,想來她就是那位未曾謀面的祖母了。

老婦人站在門口,一邊打量着府邸,眉宇間透着一絲高傲和不滿,眼底籠着愁雲,蹙着眉頭,莫傾城想,她應該是在猶豫着要不要進來。

看來她和莫忱之間的宿怨真的很深,只是難道莫忱就不是她的兒子嗎?就因爲大兒子被小兒子擠兌了,她就要和小兒子鬧到這個地步?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兒子!而且按道理說,她不是應該更疼小的?

帶着疑惑,她和陳阿嬌一起迎了出去,“母親,你可算是來了!”陳阿嬌嘆了一句,伸手便要去挽住婦人的手臂,卻被婦人不着痕跡地避開,目光也未落在陳阿嬌身上一瞬,高冷地盯着地面。

陳阿嬌尷尬地頓了頓,眸底並未有絲毫怒色地收回了手,繼續笑着道:“母親到了有一會兒了吧?我們快進去吧!孩子們的洗三宴馬上就要開始了!”

聽到這個,老夫人終於轉過了頭來,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了一邊的莫傾城。

莫傾城上前一步,行了禮:“祖母!”

看見老夫人蹙起的眉頭,陳阿嬌忙介紹道:“這是二小姐,莫傾城!蓮姨娘的女兒!”後面一句小聲地對着老夫人說的,莫傾城只當是沒聽見。

只不過提到蓮姨娘,陳阿嬌真是無半分愧疚!

老夫人瞅了幾眼,目光在莫傾城右側臉頰上的印記上停留了一會兒,眸底光芒涌動了一下,並沒有任何的表示或者評價,視線重新落到了面前的門檻上,蹙着眉頭猶豫到底要不要進去,只要一想到小兒子對大兒子做得事情她心裡就膈應的厲害,怎麼也跨不過那道門檻去。

面對老夫人,陳阿嬌可一點氣勢也提不上來,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喘一下,只一雙眼睛緊張地盯着老夫人,心裡祈禱着,進去吧,快點進去吧,只要你進去了,以後我一定加倍地孝敬您!

這次能把老夫人召來,她可不敢說是自己的功勞,這可全是拖了趙薔生的一對龍鳳胎的福!

眼瞅着外面聚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陳阿嬌心裡也跟着着急了起來,她看了看外面,又看看老夫人臉上的神色,突然眼角的餘光瞥見一抹柔麗的身影從府裡走來,一雙眸子霎時亮了起來。

“母親!”陳阿嬌喚了一聲,上前一步,附在老夫人耳邊低於起來。

不知道她說了什麼,莫傾城注意到老夫人面上的神色有了些許的變化,懷疑地目光在陳阿嬌肯定地點頭中淡了下去,終於擡起了腳。

“桑兒見過祖母!”隨着莫桑的行禮,老夫人一雙腳終於跨了進來,剛走來瞥見這一幕的莫忱眼裡閃了一下,冷肅臉上難得的變得柔和起來,迫不及待地喊道:“母親!”眼底甚至有些顫動。

老夫人一時柔和的臉色在聽見那一句“母親”的時候,霎時間冷了下去,像是和莫忱兩個人交換了一下臉色一般。老夫人臉色的變化莫忱看在眼裡,腳下頓住,不敢再往前靠近,場面就着麼僵持着。

莫傾城安靜地侯在一旁,她並不知道當年事情的過程,說不上什麼話,如果可以,她想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裡,只是她已經不是公主,而是現在一個小小的庶女。

最後是陳阿嬌和莫桑一起把老夫人給勸了進去,這下可是給陳阿嬌在莫忱面前長了不少臉面,就算是他心裡還沒原諒陳阿嬌,就衝着她把老夫人請進了府裡,也足夠他念念她的好了。

老夫人來了,這主位自然就該讓了。

真正進行洗三是在午飯之後,用午飯的時候莫傾城才見到了永成侯,是一個斯文儒雅的男人,卻也不缺男子的豪邁氣概,這是在飯桌上他和莫忱飲酒見識到的。

趙崇看見莫傾城進來,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珠子裡涌現出一抹激動之色,甚至有點想直接過去她身邊,好在被劉氏給拉了一把提醒他這裡是哪裡。

一頓飯吃的趙崇鬱悶極了,四五個男人坐在一桌,屬他最小,也就能和莫恬和莫懷偶爾地聊上兩句。莫恬做了父親特別高興,又只記得和岳父大人說話,莫懷是個冷性子,只有刺激到了他纔會變得火爆起來。

嚼着嘴裡的菜趙崇時不時地把目光投向了隔壁桌,那裡坐的全是女眷,其中穩婆也就是今天洗三的收生婆婆也和她們坐在一桌,因爲有老夫人在,飯桌上顯得拘謹很多,只有陳阿嬌和文姨娘兩人偶爾地奉承老夫人一句。

老夫人“愛屋及烏”,對幾人也不大待見,眼皮子更是臺都沒擡一下看她們兩個庶女,唯獨給莫桑夾過一次菜,簡直是讓人看的震驚。

陳阿嬌見了,受寵若驚地喊莫桑謝祖母,說了些趕緊給祖母夾菜,伺候祖母之類的好話。

大概,這桌上唯一能入得了老夫人眼的就只有莫桑了,她和莫柔這兩個庶女可能連一個丫鬟都不如,這點似乎和莫恬有點相似,真是血脈相承啊!

這些莫柔可受不了,不時地給文姨娘使眼色,自己也一個勁兒的討好老夫人,可惜碰了一鼻子的灰,於是又發揮了她的專長,給別人拉仇恨。

“二姐,你怎麼不給祖母夾菜啊?”莫柔剛給老夫人夾了一塊炸糯藕塊,被拒絕後,又放進了文姨娘碗裡,放下筷子後故作純真地問道。

這話一出,桌子上頓時安靜了下來,老夫人終於擡起眼皮子看了兩人一眼,莫柔欣喜至極,以爲這下算是讓祖母看見自己的好了,於是又開口道:“二姐,快給祖母嚐嚐你面前那盤糯香丸子!”

怕老夫人看了她的信會過來,陳阿嬌一早就吩咐了公中準備些柔軟可口的膳食,所以一看桌子上基本沒有任何難咬動的菜色。

莫傾城擡起了頭,看了一眼老夫人,眼角的餘光瞅了瞅莫柔臉上的幸災樂禍,沒有動筷子,而是先問了一句:“祖母,你想吃嗎?”

老夫人高傲地撇開了頭,繼續吃起莫桑給她夾的菜,完全忽視了莫傾城。

莫傾城也不惱,神態怡然地說道:“祖母,你要是想吃什麼,可以吩咐傾城給你夾!”說完,微微一笑,繼續吃起自己的東西來。

莫柔瞪了瞪眼,還想再說什麼,被文姨娘拉了拉衣袖給阻止了。

總之,在莫傾城看來,這頓飯還算不錯的,畢竟老夫人在,陳阿嬌吩咐廚房做得可都是些好菜色,平常可吃不到這麼好的東西。

午飯過後,就是洗三了。下人收拾了飯桌,將前面準備好的東西都擺了上來。

收生婆婆在神像面前擺上三五碟桂花糕油糕做貢品,上香叩首,接着下人把一盛着以槐條、艾葉熬成的湯的鑲金邊的銅盆擺在了炕上。

這是,丫鬟將兩個孩子抱了上來,收生婆婆說了些話,接着依照尊卑長幼,老夫人在前,往盆裡添了一小勺清水,外加一小袋金裸子,看的收生婆婆是眉開眼笑,咧着嘴喊道:“長流水,聰明伶俐。”

後面是莫忱、永成侯、劉氏、陳阿嬌……依次過來往盆裡加了東西,有金銀首飾,還有桂圓、花生、紅棗之類的,總之你放了什麼,收生婆婆嘴裡就能給你說出一句好話來,這一幕幕下來,看的莫傾城心裡驚訝又好奇,甚至想着她的孩子也在的話,她也想幫他做這麼一處有趣的洗三。

添盆過後,收生婆婆拿起一旁準備棒槌往盆裡一攪,說道:“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着妹妹跑,七十兒、八十兒、歪毛兒、淘氣兒,希哩呼嚕都來啦!”

說完這話,她抱起一旁的哥哥莫霆,開始給他洗澡,水一灑在莫霆身上,他就呼啦一聲地哭了起來,收生婆婆嘴角笑意滿面地念叨着:“先洗頭,做王侯;後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洗蛋……”

洗完澡,又是給孩子一圈點額,梳頭,雞蛋滾臉,大蔥輕打幾下,拿了鎖頭比劃……

陸陸續續下來,足足有七八十幾個步驟,而且每一步,她嘴裡都能說出不少吉祥的祝詞,給莫霆弄完,又是給莫雲洗,兩個孩子洗完,一下午就這麼過去了。

最後是收場,看見收生婆婆將盆裡那一堆金銀物什兜進自己的荷包,她纔算是明白過來爲什麼一開始看見老夫人放金裸子笑得那麼歡,原來這些都進了她的腰包,除了這些,還有好些東西最後都被她給收走了,但也沒人說什麼,想來也是既定的風俗。

對於大戶人家這些可不算什麼,小戶人家就要緊湊些吧。

休息完一陣子,有到了用晚膳的時間,中午要準備洗三,莫忱和永成侯沒喝開,晚上就沒顧忌了,喝到最後桌上就剩他們兩個人了。

女眷們則聚在了小隔間裡聊天,主要還是三位姨娘陪着老夫人和劉氏,中午的時候劉氏和趙薔在一起吃的,沒和她們一起,晚上就不好在和趙薔一起了,所以晚飯吃的還算不錯,在劉氏面前,老夫人稍微有所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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